查看原文
其他

上学的路与早读

2016-08-12 众禾 trust

trust ( trustdo ) 第 127 篇随笔

文 & 图:众禾       


148厂子校门房外的墙上钉一条木板,自上而下写着:红原厂子弟学校。

中考结束那年的暑假,我时常在晚饭后穿过楼西头的马路,走到近旁扬麦场的上方,一边漫无目的踢着悬空的狗尾巴草和草根部松动的泥土,一边望着对面坠入群峰的夕阳及其周边的余晖,忽然间冒出一个念头:去县城读高中。如若不是这样一个刹那的想法,我会顺理成章地在子校完成从小学一年级到高中毕业的教育,与小学和初中的同学共享更多青春时光。



红原子校

按海拔测算,厂子校大抵坐落在那一带塬的膝盖上,南北各一道大门。

整个校园又自然分作三层。从低至高:第一层是大操场和几排平房组成的小学部;第二层因着翻盖的缘故,八六年之前由包含升旗台的小操场、几排平房组成的初中部、一排办公平房组成,八六年之后平房被翻盖成一栋教学楼,小操场的双杠依然如故;沿着一溜儿用砖铺就、略显狭窄、没有扶手的阶梯就到了地势最高的第三层,挨着塬壁的也是一排平房,平日大抵供高中生使用。印象中我们那一届的小学毕业或者小升初考场设在那里。坐在考场第一排的我答完试卷后盯着门外发呆,院子里硬实的土地反射着暑热的片片白光,令人犯困。


(左北右南)

校门内外

校门照例是铁质。

一扇曰北门,也即后门,位于大操场北面。出北门之后顺着L型的水泥楼梯朝左手走二三十米,是一栋独立的家属院:219;楼梯右手边紧挨着一处高低错落的家属区,高层里住着五官精致的林氏姊妹和同学艳丽姐弟,低层家属区西侧一条小路的北端有一个长坡,坡底拐角处是六栋楼第一栋。

一扇曰南门,也即挂着校牌的正门。南门外一条坡道,顺坡而下可抵达厂门口的交通队和入厂的县道,半中腰拐过厂技校又有一栋独立的家属楼:218。向北走过218,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俗称“第七栋”的六栋楼新秀,内里住着我们初中的班主任何老师、物理梁老师、化学殷老师三家,还有友好的初二同桌M。第七栋东侧一个宽幅短坡,坡底连着那一串儿六栋楼,这宽幅短坡的顶端不远处接着一小段儿水泥阶梯,走上去豁然开朗,正是219家属楼正面的空地。


上学的路

彼时的上学,还未流行家长送。一来,家长多数是自青年起就远离故乡和亲戚的双职工,没有空闲;二来,子校虽位于厂子边缘,归根到底仍在生活区范围内,没有必要;另一方面,孩童们彼此熟悉,自家或别家的哥哥姐姐前面走,弟弟妹妹随后跟着,即使当时罕见的独生子女,似乎也呼朋唤友而行。更远处的学生,有班车运达子校南门外坡道底部的交通队。

由于子校与厂部、车间的方向迥异,周边高高低低的道路在清晨就分别涌动着两个方向的大人、小孩儿们。厂职工们或骑或推着自行车,铃声清脆,辐条声沙沙;厂子弟们或跑或跳,有时故意在坡路上倒转身体逆行。

六栋楼附近的我们,依据出发时间的早晚,可任性选择心仪的上学路径。

最没有悬念的路线,自然是从第一、二栋出楼门后奔向大长坡,穿过子校北边的家属区,再攀着大操场北墙外的水泥台阶,从后门进校。之后,路过乒乓球台、操场、篮球架子,陆续向小学、中学部走去;动作麻利的,会在操场东侧的公共厕所解决一番晨急。第三至六栋及建筑新秀第七栋的学子,则三三两两地涌向宽幅短坡,上到坡顶的平缓处,要么左拐跳上那一小段儿水泥阶梯,会同219的伙伴们融入操场后门的大军中,要么继续直行,贴着218家属楼的正面或者背面,绕过厂技校的大楼,从子校南面的坡道进入正门。坡道下方弯身走上来的,还有住在交通队附近的子弟如高小的同桌H、县道西侧林子中的子弟如婉约的张家姊妹,以及较远处搭乘班车上学的子弟如杨杜的诸位兄弟姐妹们。

最打发时间的路线,莫过于六栋楼第一栋的子弟特意扭身向宽幅短坡而去,而其他楼的子弟径直朝大长坡漫步,或是虽然南上宽幅短坡,但行到219家属楼的空地并不从北侧绕进子校后门,偏偏从楼南侧穿行厂技校,再小腿肚子禁不住打转地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走下技校内部那长长陡陡的阶梯,末了,欢呼雀跃地汇入从218走来的人群,朝子校南面的坡道跑去。

有段时间,我把时间打发到了极致。在挑战陡峭的长阶之前,必钻入219最南端单元门内的发小家里,丝毫不在乎几分钟前已经饱餐过的肚囊,笑眯眯默许魏阿姨递来清晨熬煮的大米粥,就着她家里花样繁多的佐粥小菜:玫瑰咸菜、腐乳、咸蛋或皮蛋,趴在铺了玻璃板的餐桌上,美其名曰陪同实则解馋而再吃一顿,然后才与发小一起上学去。

自然,也不排除总有些轻灵的顽童,三顾子校南门而不入。只见他们张开双臂,跑离坡道,如山鹰一般斜冲上坡旁的土路,在层层田埂上耍够了特技才踩着早读的铃声,三步一跳两步一跨地冲下来,跃过即将关闭的小铁门。


早读

迈进校园,除非司钥匙的同学晚到,翩跹的身影们并不滞留户外,通常总是逐个儿闪入教室,擦拭桌椅、收缴作业、落座取出课本待读。

当早读铃声打响,校园里先后传出高高低低的朗读声。这时,铁板一块的教室门外,星星点点站立着一两个因迟到被罚站的家伙;如若从墙上的窗户探进头去,十有八九能看到水泥搭就的讲台上,趴着三五个忘记写各科家庭作业的勇士,他们正慢条斯理地从台基上的书包里取出文具盒和课本,将要在为时半堂课的早读补足未上交的作业。

也有时常故意不写语文作业者如我,硬着头皮把空白作业本塞入全组的作业堆里滥竽充数,然后,一脸无辜地踱回教室后面的座位,先打开语文课本摇头晃脑大声读几篇,又模仿数理化奇人韩同学,翻出数学课本也抑扬顿挫地念一通。

精神好时,无论念什么,总要自己的声音盖过旁人的,至于背诵与否,确乎并不特别在意;精神不好时,就将书本撑开立在桌面,枕着一只手臂侧过脸去和同桌聊天,全然不知讲台之下并无盲区。日复一日,早读雷打不动,等候着我们从各自的家中走来,开启或嗡嗡哑哑,或高亢洪亮的诵念声。

时至今日,虽仍不明诵读的技巧,但朗声阅读的乐趣有增无减,有时念完一篇杂文竟如唱卡拉ok一般酣畅快意,神似少年时在早读中借助声音的释放,感受着生命的通透气息。

我从红原来 @ trustdo

六栋楼

即兴寻趣:148厂子弟八十年代“暑”来宝


trustdo

众禾|文

小南|审校

欢迎转发

. 纸媒转载等合作请联系授权 .

T台|读译|随笔|收藏|心丝路|Sing a Song

MON  . . . . . .   WED   . . . . . .   FRI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