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eventh》02：画展
trust (trustdo) T台第 51. 2 秀
文：白昼
封面：网络
画展
有天下午，我的一个老朋友带着一份邀请函来找我，上面说X月X日在某地要举行XX的个人画展。听说作者是个漂亮姑娘，这老流氓就又蠢蠢欲动了。他每次一要泡妞就爱拉着净给他出些馊主意的我，他说女人心还是得女人才懂。
我放下手里做了一半的猫饭——我跟一只脑袋上有几撮黑毛的白猫一起住，我得说他是只非常酷的猫——把邀请函接过来，一张白色的卡片，上面印着黑色的黑体字，没有一点多余的装饰。再看信封，同样的白色，发信人的地方印了一个小小的字：“怜”。
我不由得对这个姑娘产生了一种好奇。
我是一搞文学的三流撰稿人，注意，不是三流文学，是三流撰稿人。给一些没名气的本地时尚杂志、没人买的文学杂志投稿的我平时虽然很下流，净和条子这种真色狼混在一起，可对写出来的字还是很认真的。这封邀请函虽然简洁，设计却同世界级大牌的婚戒包装同出一辙，再加上这个让人万千遐想的字，怜……
于是我答应朋友同其一起去看画展。X日傍晚我们来到举办画展的一栋白楼前，我还是平时那样——半年前烫过的头发从来没护理过，散漫的垂到宽松的白色长毛衣上，下面浅蓝色的绒布长裙加一双茶色低跟便鞋，十足一宅女模样。条子倒是反常地穿了套西装，还是白的，系了条看上去很高级的领带，反正我也说不出是什么来。
画展还没开始。我看着条子想，其实我还是喜欢他平时的那副痞子样——蹬一条军绿色的大短裤，挎一件白背心，胡子拉碴的，眼睛却很有神。破背心下凸起的肌肉也让我养足了眼——他是一模特，上过的姑娘无数，还真没有像今天这样穿得如此正式上阵的。说实在的，不就是泡个海归艺术家么，他整一肯德基大叔样，我平时还真高估了他的境界。
“这娃，芳龄十几啦？”我数了数，这栋楼有7层高。如果把我写的稿子当作画，一篇稿子占一张画的地，那得写多少篇能贴满整整7层楼的画展呢？这位“漂亮姑娘”该不会是《非诚勿扰》里北海道那酒馆里的四姐妹的年纪了吧，我想。
“十一。”
“开玩笑吧你。”
“其实，我也不知道。”
“哦，你也不知道。”我边小声嘀咕着，边在心里想，不知道还来什么来，回头就一个半死不死的老太婆，吓死你。
“有人说她十七，也有人说她七十。”
“哎……？”我又嘀咕，搁个画家身上还有这事，你以为写小说呢？还整个古龙似的人物出来，抬身价呢？
“还有人说，她已经过世了。”
原来是毕加索一类的人物啊！这类人物，一死就出名，还出大名。他们生前被人视为破纸烂布的作品在死后却成了传世经典，一张莫名其妙的画拿去拍卖都能拍出个天去。
“嗯，她在国外好像挺有名的。不过听说每次都有不同的人替她领奖，作品集、画展上没一张她的照片，也没有个人简介，只有画。”
“早就找毕加索去了吧。”我今天不知怎么，嗓子眼里一直酸了吧唧的。可能我潜意识里觉得条子就是再折腾，也是跟他认识了十好几年的姐姐我一个组织的。平时见着美女眼睛发直，折腾几下也就算了。今天对一个面都没见过，甚至连年龄、连生死都不知道的女的整这么庄重，我心里这口小醋坛子算是翻了个个。
条子根本就不搭理我，好像完全没有听出我的语气，仍自顾自的继续讲：“这是她第一回在国内开画展，听说其中有些作品从来没公开过，画展却搞的十分低调……”
“是吗，那你怎么拿到邀请函的啊。”我赶快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打断他。
“老刀给的。他对这玩意没兴趣。”
老刀是条子哥们里最好的一个了，条子连三流模特都不算的那几年，就是天天在老刀家混吃混喝，顺带混张地板睡的。老刀也不是本地人，他一个人住，在城外围还偏僻的地方租了个小院，做点木材生意，偶尔小赚。条子上班，他从借条子自行车到后来给条子钱打车。我们琢磨着他给日本人做的那几单骨灰盒的生意怎么也能赚辆小车出来了，可也没见他有什么花大钱的地方。“你小子攒钱娶媳妇呢吧！”我们这么调侃他。
“老刀什么时候又跟艺术扯上了，肯定从哪个不入流的流氓那儿抢的吧。”
“哈哈，又被你猜中了。”条子露出了一个傻笑，仔细看还是藏不住傻里的几分奸意。他这一哈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默认了，其实这票还是老刀给他的。回头我得找老刀算账，这兄弟当的包吃包住的没的说，还带包女人的么。
正说着，终于有人从楼里出来了。我往旁边一扫，来的人果然不多，可没想到里面有个我认识的人。
“秦老师……”我向她羞赧地微笑。虽然我平时说话声也不大，这时却变得更细更小，像一个初恋的少女，又像一个毫无防备的孩子。
她就像看到对她很紧要的人一样，就像看到她自己的亲兄弟姐妹一样，带着一种正面的能量快步走近我。
“风大，”她把我敞着的毛衣扣子一个一个系好，又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给我认真整齐地围好，“别着凉了。”
我半垂着眼睛，本来有精神洁癖的我这时一点也不在意在她脖子上围过的围巾。浅黄色的羊毛围巾，软软的，很温暖。
“秦老师，您怎么来这边了？”
“哦，我出差，昨天一老同学给我张票叫我看看画展，我就顺道跑过来看看。哎，我记得你原来就会画画，是吧。”
“啊？不是我吧？”
“是吗？我记得那会儿你不是参加了学校的素描小组吗，老跟我说，说你特喜欢画画。”
“没有吧，我应该去的合唱团吧？”
“是吗？那可能我记错了吧。那你现在做什么呢？”
“我给一些杂志写写字什么的……”
“是吗！哎，真不错，什么杂志呀？”
“这个，哈哈……我估计您也没看过……”
……
“我围巾你都不戴，这哪儿来的神仙啊？”秦老师走后，条子十分好奇的问道。
“我高中的心理老师……”我低头看着这团浅黄色，并不想跟条子说的太多，声音像没回过神来似的还跟刚才一样弱小。秦老师怎么把我记成了爱画画的呢？唉……当老师的人，学生一届一届的教下来，十多年前的事记混了也难免。
条子并没注意到我的样子，忽然说：“哎？你看那边。”
我抬头看去，楼门前横了张桌子，大家在桌子前排起了队，领了个什么之后就转身往回走了，楼门都没进去。
队并不长，我跟条子过去没多久，很快就排到了桌子前。
接待的是刚才开栅栏门的那个男人，看上去不到40岁，咖啡色的毛织背心，露出衬衫象牙白色带橘色线条的领子，给人诚实可靠的感觉。
“感谢你们今天能来到这。”厚实温和的声音。
“嗯，这儿怎么了？”条子露出他自以为很老实的招牌式傻笑。
“楼里临时出了一点问题，”他做出一个抱歉的表情。
“很抱歉今天无法对外展出了。”他从旁边的箱子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袋子，“这是下次开展的邀请函，还请务必再次光临。”
“哦。这样啊，”条子转头看看我，“咱走吧。”
“嗯……”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似的。
条子打开刚拿到的小袋子，里面是一张光盘。
“嘿，真先进，这年头门票都成电子的了。”我看着这张盘，封面上没一个字。
“哼哼，这年头什么事没有啊。”
“说的你多懂似的。”
“呵呵。你说这里头是什么？”
“就是这神秘艺术家的作品吧？”
“是吗。”
“你说呢。”
“不知道，”条子用很轻松的口吻说，“回家就知道了。”
到条子家坐车要一个小时，我们并没把光盘的事放在心上，还在楼下的小饭馆吃了烤串。三流作家跟三流模特坐在马路牙子边上吃5毛一串的肉串，风雅。
我们像往常一样要了50个肉串，10个心，10个腰子等等。条子还是俩火烧，一瓶啤酒。
我指指条子的肚子：“国际名模肯定没你能吃。”
“啊？”条子愣了一下，马上明白过闷儿来说，“呵呵，咱就好这口。”
“改行吧，”我说，“再卖两年萌就该人老珠黄啦。”
“行，我画画去。”画画倒还真是条子的业余爱好，没准买骨灰盒的艺术家的亲人把画展票送给了老刀，老刀自己没兴趣，想起条子没事爱涂个几笔就随手给了条子吧，这个推理还是有可能成立的。可就一个业余爱好者，怎么能靠画画为生，条子又跟我扯。
“行，”我也跟着扯，“我给你备一碗。”
“啊？”
“附赠俩钢镚儿。”
“哈哈。”
……
大概吃喝到10点半，条子说打车送我回家，我说还是公共汽车吧，没10分钟就到了。我俩跟车站边上的超市买了几个猫罐头，坐上公共汽车，条子一直把我送到家门口，十分绅士的看着我进门就转身走了，从来不进去喝杯茶。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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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白昼的一则中篇小说，原名《第七楼》，各章节另有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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