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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Seventh》03:EXE & 模拟人生

2016-09-21 白昼 trust

trust (trustdo) T台第 51. 4

文:白昼

封面:网络

EXE

    第二天一早我就看见条子的3个未接电话,我拽过手机一看,都快10点了。准是昨天晚上靠在床上写稿写闭眼了。花了10多分钟我才从床上滚到地下,喝水,给猫开罐头,刷牙,洗脸,再乱抹两把当护肤。黑芝麻糊冲到一半,电话又响了。

    “睡醒啦大小姐。”

    “哈哈,醒啦。”

    “哎,就昨儿那盘,画展不是没进去吗,就后来发那个,”

    “嗯,怎么了?”

    “那里面是一压缩包,解压完了出来一个exe!”

    “啊?点开没出下回的时间啊。”

    “真没有,点开出来一个游戏……”

    “啊?”

    “啊,你一会儿过来看看吧。”

    “什么游戏啊?”

    “就跟你玩的那过家家那游戏似的,俩小人,一栋房子。那房子,跟昨天咱去的那楼一样!”

    “什么过家家啊,那是模拟人生3……”想想这艺术家可真够有意思的,通知下回时间还给张盘,盘里不给txt还来个游戏,瞎折腾。我接着问:

    “那下回时间贴房子哪儿了?”

    “嘿你说你这脑袋怎么想的,”条子乐了,“那程序名叫‘画展构想’,他们发错盘了。我点小人,进了房子,可楼上不去……嗯,炉子,我点一个,嘿,还会做饭呢,这家家过的。热狗,意大利面,秋季沙拉,”

    ……条子还在那儿念菜单,他这人那调,念什么能把什么给你念的乐呵了。我边乐边想,这白痴,就一个过家家还能让他给玩的这么白痴。

    “吃完了,刷碗……”条子还跟那儿念,“哎呀,不会玩了,你过来看看?”

    “行吧,我一会儿过去。”

    “嗯,那回见。”

    我是真没把那画展当回事,仍然慢慢悠悠地先把芝麻糊喝完,又煮了个鸡蛋拌了碗沙拉吃。出门前泡了一小把红豆准备晚上熬粥,给猫碗里倒满粮食,换了干净水,又从零食袋里抓了俩巧克力棒。    

今天阴天。条子家很近,打车的话5分钟用不了,公共汽车绕一些,大概要15分钟。我拿出一直在外衣兜里的公交卡贴到机子上。

    上了楼,一推门,他家狗先扑过来了,一小博美,唔一股没刷牙的口臭。

    我很喜欢小动物,特别爱猫,但不太能接受狗。我找了个看似高级的借口说觉得狗见谁都巴结的样子太贱,其实主要原因是狗嘴里那股味儿,我是真受不了,而且狗喜欢谁就抱着谁脑袋一溜舔。

    尽管如此,我还是不能讨厌小动物。博美本来长得也不太像狗,像松鼠,可爱又跟我特亲,名字还是我起的,叫小条,哈哈。

    小条跟在我后面晃着屁股进了屋。条子一人住,屋里收拾的很干净,这也是我非常佩服他的地方。我想他要是耐得住寂寞,一定不会养狗,因为他也洁癖。不过他比起我爸那种搬了家还能闻见几年前替人养了三天猫留下的气味的那种洁癖,只能算轻微。

    “来啦,吃了么?”条子系着条红白格子的花围裙从厨房走出来,门里头传来一阵香味,听着像是在煮什么。我猜是海鲜,他就擅长这个。

    “咱中午给你做好吃的。”条子得意道。

    “好呀,我还想吃烤鱿鱼!”我看着条子那围裙兴奋道。

    这围裙还是条子年前刚从老刀的家搬到这时我给他买的。那会儿他刚搬过来就要亲自下厨请我跟老刀吃饭,老刀说要做生意没空,于是条子跑去菜场买菜买肉,我去一元店买碗筷。一元店的围裙有俩色,深蓝跟红白格加小花。我一看那深蓝系上跟挤奶工人似的,不如格子小花,当个翠花还喜庆点。条子假装抵抗了几下就让我给围上了,到现在也就系着了。每次我看见那围裙都会有一点点高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

    “行,呵呵,”条子笑着领我进屋,“早给你准备好了。你先看看那盘,我把粥熬上。”

    我觉得这时候的条子特别帅,现在很多女人都觉得男人做饭的时候有一种特别的男人味吧,特别是像我们条子这样的,模特加大厨,更帅,哈哈。    

我把光盘塞进自己的笔记本里,点开果然是一压缩包,文件名跟邀请函上印的那个字一样,叫“怜.画展构想”。可怜啊可怜,我想,这回可真是“可怜”了。那天临时出事画展没开成,工作人员应该是怕大家不愿意再来了,就先把画家的一些作品压到盘里给大家看看,引发大家的兴趣。可惜弄错了,错的连时间都没通知出来。

    我点开,全屏运行。

    这程序根本就是模拟人生3,只不过跳过了创建人物的部分,也不能挑选房屋,一开始上来就给你一个模拟市民加一大白房子。这大白房子,还真像是画展那楼。

    游戏里的时间是傍晚6点,我控制小人进了楼。一楼只有门口一盏小灯,很暗,右手边是独立的楼梯间。我控制小人走到楼梯间门口,点楼梯,却进不去。我想看看上面几层楼的情况,按相应的控制键,却没有任何反应。我只好往左,先在一楼呆着。

    一楼的落地窗前有两条沙发,我记得这个形状在游戏里是弗洛伊德的心灵沙发,属于游戏商店里中低端的商品。沙发前面开了一扇普通的窗子,中间摆了一盆游戏里叫水芋的花,其实就是马蹄莲。后方是厨房,冰箱、火炉,柜台都是些便宜货。除此之外一楼就什么也没有了,对,一幅画也没有。

    我打开冰箱,里面如预想般没什么好东西。我去查看人物的烹饪级别,才注意到这里没有游戏里的资料界面。我试着点炉台,倒是出来了几道最基本的菜的选项,反正也没别的事做,我就让人物做饭去了。

    小人吃了盘自己做的蔬菜沙拉,自动洗了盘子。

    还不到8点,做什么好呢?要不出去看看吧,我想,可小人走到门前却出不去了。这时条子走过来看,“怎么样?看出下回几点去了吗?”

    “他们发错盘了吧,”我转过身,“楼上不了也看不了,门还出不去了,除了做饭刷碗就干不了别的了。是不是他们把设计画展楼的程序给刻进来了啊?哎,不弄了,我的鱿鱼呢?”

    “呵呵,本来我也就是想叫你过来吃个饭,吃饭吧。”条子支起小桌,“你坐着,我端菜去。”

    “想让我端菜还不直说。”我站起身,跟着条子笑闹着去端菜。他熬了鱼汤,炒了小菜,加一份我爱吃的烤鱿鱼,锅里还小火熬着虾子粥。鱿鱼是楼下小摊烤的,我也没先夸夸条子的菜,抓起鱿鱼就啃。条子只是微笑着帮我盛了碗鱼汤。

    这会儿电脑那屋传来呼呼打鼾的声音,“瑞星吧,”我说。

    “嘿嘿,笑话都不能给你讲。”

    “什么笑话啊?”

    “有一个丈夫回家听见卧室里传来男人打鼾的声音,以为是妻子出轨了……”

    “哈哈哈哈。”

    “都知道了还笑的出来啊?”

    “我就笑你还真又讲一遍啊,哈哈。”

    “嘿这丫头,快赶上哥幽默了嘿。”  

    饭后条子说看个电影吧,我们回到电脑旁,发现小人已经站在了二楼,时间是第二天早上。

“怎么自己上去了呢?怎么上去的呢?”我奇道。

    “刚才呼噜那不是瑞星打的……”我突然想起来,“小人睡了一觉自己上去了!”

    条子没玩过模拟人生,并不怎么惊讶,说:“就是说,睡了一觉之后,二楼的锁就开了?”

    我说:“好像还真是……我再看看。”

    我坐到电脑面前。二楼有一张游戏商店里最贵的双人床,旁边有张最贵的床头小桌,一把最贵的椅子,旁边开了扇长长的圆顶窗子。如果说一楼是贫困的日子,二楼就是贵族生活了。我点了下那个最贵的火炉,能做的菜都变成了高级料理。在游戏里,这些只有当小人提升了烹饪等级、阅读了菜谱之后才能做的出来。

    就这样,我们惊奇的发现只要小人睡了一觉,通往楼上的门就开了。每一层布置的都不一样,三楼的沙发前有三扇连起来的大落地窗,地板上有许多画架,上面都是我玩游戏时小人画出来的那些画,还有一些未完成。没有了床和厨房,只有台咖啡机,可能是画家的工作室吧?我已经完全肯定是主办方发错了光盘,只是出于好奇,想看看楼顶有什么。

    四楼和五楼倒是个画展的样子了——墙上挂满了各种画。应该是一楼二楼本来就是大楼里的餐厅,分快餐和高级料理店,然后三楼是工作室,四楼五楼才是画展的真正会场……小人到了六楼,又没有画了,房间很小,大概是间休息室。靠墙的单人床脚有个毛绒玩具兔,床边是张电脑桌,桌边是书架墙。小人走过去,我点了睡觉的选项,小人却从床边的书架上抽出了一本书,坐到床上开始读起来。

    

这本书读了很久,读完后还是不能睡下。我去点七楼的楼梯,弹出来一个文本框:请输入密码。

    “咱们再去一趟吧,把这盘还回去,再问问下回的时间。”条子说。

    “嗯。”我对六楼床头柜里的那本书有了兴趣,也想知道七楼到底是什么样子。

    于是当天下午,我跟条子又去了画展楼。远远地看见零星几个人站在门口讨论着什么,我看他们都拎着昨天下午发给我们的袋子。大部分人都没来,我猜他们肯定被搞的莫名其妙,不想再来。

    我跟条子也凑了过去。

    “大家的盘里都是个游戏?”一个上身穿着黑色的厚外套,下边却露着脚脖子、穿红色篮球鞋的大男孩问我们。除了昨天发的袋子,他还拎了个篮球。

    “是啊,”一个身材矮胖,颇有福相的中年阿姨说,“开始我还说,时代不一样了啊,通知个事还弄个……那个叫什么来着,E.X.E。”她把说不惯的英文字母音咬的很重,而且x这个音发的不太自然。

    条子忽然问:“大家谁进去看过了吗?”“没有,我们也刚来没多一会儿,正说这事呢。”中年阿姨回答说。她看了看条子,又加了一句:“小伙子,年轻火力壮也得多穿点,别感冒了。”

    “哎,阿姨,回头我多穿点。”条子嘴里是应付,我却知道他还是有点小感动。因为条子、我、还有老刀,我们仨最早都是独自离家,习惯了一个人四处漂泊的日子。而这个地方的人热心实在,大多像这个阿姨一样把年轻人都当自己孩子看,或许这也是我们留在这里的原因之一吧。

    说话间大家就开始往楼门那边走。

门口没有人。拿篮球的男孩子上前一推,大门就开了。“有人在吗?”中年阿姨在门口喊了句,没人回应。拿篮球的男孩率先进去了,我们跟在他后面也进了楼。

里面的布置居然和游戏里一模一样。阿姨问我惊讶什么,我问她没点开exe看?她说一点就弹窗,我问了她的电脑配置,果然运行不了模拟人生3。

一楼就一个厨房,两条长沙发。两个大叔和拿篮球的男孩在沙发上坐下了,我试着去推楼梯间的门,开不开。我又打开冰箱看,竟然也是游戏里那几样最普通的蔬菜。

“我先走了啊,还跟哥们约了打球。”拿篮球的男孩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就大步走了。

“算啦,不看啦。”中年阿姨也站起来。

“阿姨您要走啦?”条子问。

“啊,这来两趟了,也没看成,算了吧。我本来是想看看,现在这年轻人都画些什么,算啦,不看啦。”

剩下的五、六个人也纷纷往外走。

 我边送阿姨往外走边问她怎么知道画家是年轻人的,阿姨一愣,说给她票的朋友说的,我也就没往下啰嗦说您朋友又是怎么知道的等等。

    “条条,你困吗?”大家都走了以后,我忽然问。

    “不困,干嘛啊。”

    “不睡觉不就上不了楼么。”

    “醒醒,钻游戏里去了你。”

    “万一要真是呢?”

    “那你就是说,趁咱们睡着了,有人钻出来给咱们开门?”条条一脸不屑,“别扯了。”

    “嗯……干嘛非得睡一觉呢?”

    难道……睡一觉不是关键,床上有开楼梯间锁的机关才是真的?我灵光一闪,忙叫条子跟我去找机关。“你这脑袋都小说化了。”条子无奈道。

    我真的在沙发上仔细的找了半天,什么也没发现。条子起初站一边等我,看我这么认真,就坐在其中一条沙发上说:“我记得,玩什么游戏的时候来着……里面有种机关,要整个人的重量压上去才能打开。”

    “那咱就躺上去试试。”我屁股一扭就躺下了,条子也在他坐的那条沙发上躺下。

    “有反应吗?”我问。

    “好像没。”条子说。

    “再躺躺,”我瞪着天花板,“咱是不是不够沉啊?”

    “嗯,我可能不够,你肯定够了。”

    “去,真讨厌……哎,老刀忙什么呢?要不是他弄这票,本来我周末还想去……”

    我们一句接一句的,聊的累了,迷迷糊糊居然就着了。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站在一栋粉色的楼前。我想走过去看看,怎么使劲却都迈不动步子。我想叫条子,却无论如何都喊不出声音。环视四周,一片大雾状,只有左边隐约看见一栋和画展楼长得很像的大白楼。除了这两栋楼之外什么也没有,我抬头,天空是灰白色的,这是哪里呢?天空忽然慢慢的模糊下来,就像雨水落在玻璃上,什么也看不见了。

    再醒来的时候,我又站在和前一个梦里相同的地方。抬抬腿,这次能走路了。雾似乎小了些,于是我朝着粉楼走去,进了楼门。这地方我好像知道,我觉得我应该来过这地方的,而且不止一次,也可能很多次。可我想不起来这是哪里。尽管如此,我的身体仿佛知道我要去哪里一样,带着我朝楼梯间走去。一层、两层……爬到三楼,视线忽然被大片的乳白色浓雾状物遮住了。我只好凭着感觉继续往楼上走。走着走着,忽然发现,我已经从起点前的粉楼里出来了。接着突然一片晕眩袭来,梦里的世界弃我而去。

    这样的梦重复了几次,我的身体要带我去一个地方,可总是在半路突然回到原点。我想跟条子说,条子咱们回家吧。可我看不见他,我的身体仍是不由自主的朝着楼里走去,在一个似乎永远不会出现出口的迷宫里,像一个幽灵一样游荡。

    终于醒了,这次是真正的醒了。

    一睁眼我就看见了条子,他背靠我脚边的沙发坐在地板上,左腿伸直,右腿弯起来立着,右胳膊搭在沙发扶手上。虽然这个1米83的帅模特摆的姿势也挺帅,可我忽然觉得他有点像一条守着主人的大狗,无比忠诚。

    “条条,我梦见……”

    我像以前一样,做了奇怪的梦就讲给他听。条子似乎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兴趣,虽然他是吗,是吗,或者哦,哦,然后呢,然后呢,的应着,但我总感觉他在想别的事情。

    “想什么呢,你梦见什么了?”我问。

    “我啊……”条子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缓缓道,“我,梦见一个特——别漂亮……的姑娘,她那个……”“得得得,”我打断他,怪不得半天没用心听我说话,原来这回味梦里的姑娘呢,你大爷的。

    “我头有点疼,你呢?”条子问。

    “没有啊,我睡的挺好的。你梦里干坏事了吧,头疼。”


模拟人生


“哈哈,也就你能在陌生的地方睡这么死,该说你命好呢还是……”

    “对,我就命好,羡慕嫉妒恨吧你就。”

    “哈哈,那咱们要不要继续往上走?”条子又问。

    他问,我才忽然想起去看看楼梯间的锁。过去一拉……

居然真的开了。虽然是我一时兴起才这么折腾,可现实像游戏一样实现的时候我还是觉得有点晕眩,更多点害怕。我问几点了,条子说他没戴表,我说咱俩手机呢?他说落家了。我问他醒的时候没看见别人来过?他说其实他也刚醒一会儿……

看看天色,应该还早。甭管怎么着吧,门开了,上去看看也无妨。

……

    “条条,游戏里不都得睡一觉才能上楼嘛,可我刚睡醒,睡不着了怎么办?”我一边往楼上走一边问。

    “回家呗。要不咱先跟二楼呆着,二楼不是设备比较好么,饿了还能做饭。”条子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游戏里二楼的菜单不是很丰富吗,有什么龙虾,烤蛋糕。”

    “哇,对了,那二楼会不会有死神鱼和生命果啊?”我想起一楼冰箱里那些跟游戏里一样的蔬菜,还有游戏里两种最神秘的食材。这两种东西合起来可以做一道“神仙菜”,吃了可以长生不老。

    “死神鱼翅面……来个死神鱼翅面怎么样?”条子又用他那能把法律条文都念乐了的独特语调逗闷子。虽然他的嗓音略带沙哑,他却并不以此装深沉,总透着一股调侃劲儿。

    二楼果然也和游戏里布置的一样,床具一看就是豪华组合——床头是某种名贵的红木,浅驼色被褥上的象牙白色花纹十分高雅。屋子中间有张小圆桌,桌上有一个开着水仙花的细口玻璃瓶,旁边开了扇长长的圆顶窗。我先奔着冰箱跑过去,打开一看,果然蔬菜水果、点心龙虾,一应俱全。最神奇的是,有两个包的很仔细的袋子,上面贴着标签,一个是生命果,另一个是死神鱼。

    我这才真正觉得不可思议起来。前面的布置啊,锁啊,我想应该是凑巧的吧,或者那个画家就是特喜欢模拟人生3,非得弄得一模一样,画家的神经不都有点那个么。然后我跟条子这种走到哪儿都能睡着的主,吃饱了聊困了在下面睡了一觉,这期间有工作人员进楼,又不好意思叫醒我们,就自己开锁上去了。

    可二楼也没人。我跑回楼梯间,上去开三楼的门,发现门边挂了张画。画不大,画框很简朴,里面是朵白色的莲花。右下角有一个签名,不认识,应该是个男的。我推了下门,不开。敲了敲,也没人应。

难道这一切还能是工作人员精心安排的吗?虽然卡片做的像张邀请函,条子也说是邀请函,其实连客人名字都没印,说白了就是张好看的门票。难道这不是张普通画展的票,这算是行为艺术还是什么新玩意?难道光盘里的程序,真是工作人员错发给我们的设计图?

我想起了程序里6楼的那本书和去7楼的密码。或许要看完整场画展才会明白吧,不过把游戏里的神秘道具都弄到冰箱里来,这实在是十分完美的布置,我觉得自己都要“入戏”了,简直是变成了模拟人生里的一位模拟市民。

想到这我突然觉得饿了,明明中午跟条子家吃了顿大餐,难怪条子老说我是吃货……心理作用,心理作用。应该是因为我看到冰箱里不可思议的食物之后,感觉到自己现在是一名游戏中的模拟市民,作为新生的模拟市民,首先应该先尝尝模拟世界里的食物嘛……反正我饿了。

“条条,我饿了。”

条子马上痛快地唱到:“死神鱼翅面——”

“哈哈哈,”我假笑几声,随后撒娇道,“我要吃神仙菜。”

“神仙菜?”

“嗯,就是用生命果和死神鱼一起做的一道菜。”

“不会。”

“试试呗,吃了还能长生不老呢。”我相当好奇游戏里料理的极品——需要料理、钓鱼、园艺三项能力都达到顶级水平,还得大半夜的去墓地钓鱼,满世界找神仙果的种子,之后才能做出来的这道菜究竟在现实中是个什么东西,长生不老倒不用,想想就觉得累。

“试试就试试,”条子一边说一边抄起炒锅,“生命果呢,拿来。”

我马上变身成小二给条子打下手,兴致勃勃地准备见证神仙料理的烹饪过程。

我从冰箱里拿出一大一小俩包,小心翼翼的打开,然后赞叹,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仿佛像动画片中华小当家掀锅盖的那瞬间一样,包里发出万丈光芒似的——生命果露出的一角外皮上还挂着薄霜,奇异的淡金色,看上去像婴儿的皮肤一样嫩嫩的,活的一样。死神鱼比一般的鱼大许多倍,全黑色,而且还晶莹剔透的,看上去有些神秘。

我口水都要掉下来了。条子也有点发愣,仔细琢磨怎么才不浪费了这两样仿佛世间罕见的食材。

如果说一楼的简朴是普通生活,那二楼的厨房简直就是贵族的生活。一开柜门,刷刷一排刀具闪闪发亮,每把刀形状大小不一,条子忽然变得很兴奋,挨个拿起来细细端详。对于我们两个坐公共汽车出行的小老百姓,这里的一切仿佛都是不真实的。

可条子端详的也忒仔细了,我想干脆把鱼和果子丢进锅里直接煮了吃,结果被条子鄙视的轰到一边。

我闲的无聊,顺手拿过一本杂志,坐在小圆桌边。花瓶里的水仙像是刚刚才插进去的,花瓣上还沾着露水。

如此豪华的房间里放着的杂志,上面当然是些我写一辈子稿也买不起的梦幻级神品,而且还不是大家努力努力能够到的LV、Channel一类,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上面的牌子。

作家嘛,我是作家嘛,虽然是三流的,但还可以装装清高,对这些俗物视而不见的。而且吧,其实看了一会儿吧,我就觉得眼花了,烦了,有点困。回头看条子两眼放光的在那儿雕花似的雕菜,看上去一时半会儿也弄不完。我就说我先睡会儿,回头好了叫我起来吃。可条子根本就没听见。

我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好像哪儿不对劲儿似的。在条子家吃了午饭,刚在一楼睡了一觉,到二楼我就有点饿了。虽然不排除环境影响,可怎么也差不多得5点了吧。现在是9月,虽然今天阴天,可天色却丝毫未暗。

算了,几个梦能做多久呢。没准这神速发展的世界上又多了什么梦里给你放电影的机器,我一直就觉得那沙发有古怪。提前饿了,估计也是生命果那光给闪的。

我是绝对的乐天派,看着一边布置精美的大床想,大不了我就再看场电影,睡醒了把神仙菜当点心,吃完了回家接着熬粥。我还做了一个助跑,整个人扑到床上去。

好床果然是好床,那床垫子跟活的似的。我全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都得到了小心翼翼的呵护,脸埋在云朵般的被子里,比10几岁小姑娘的皮还软乎……我骨头都要化了,觉得睡死在这张床上都无怨无悔。

很快,我居然又睡着了,而且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这个梦竟然是接着前面那一小觉的梦做的。

梦里是冬天,那个粉楼不见了,我好像是在白楼的里面。但楼里不再是那个把人送回原点的迷宫。我穿着白色的连衣裙,不断地往旋转楼梯上跑啊跑,这次终于跑到了楼顶。楼梯的尽头有两扇门,一对金属制的银色把手在中间,门上贴着一对磨砂玻璃。我想趴在玻璃上往里看看,却忽然被什么猛拉了一把,直接把我从旋转楼梯的中间拉下去了……再“醒来”,跑上楼,这次我可以走过去趴在玻璃上看了,可里面是模糊的一片。我试着去拉把手,拉不开。

这样的梦也像之前那样重复了几次,前几次我还是从一楼开始往上跑,后面直接就把我送到那扇门前,我用尽了办法,甚至用身体去撞,可无论如何,门像是世界上最坚固的铜墙铁壁。

    “醒醒,吃饭啦。”

    嗯?迷蒙中我看见条子的脸。“几点了……?”我慢慢地坐起来,然后就闻见一股异香。这股香气迅速占领了大脑。

“快晚上了,”条子站起来,“神仙菜好了哟,吃完了今天咱们就先回去吧。”

“嗯……”不知是不是香气的缘故,我莫名的感到有些兴奋。

盘子也闪着光,应该是材料里加入了什么石。生命果被切成精美的花型,虽然与游戏里的不一样,不过的的确确是与死神鱼分开摆放的。硬要比较的话,条子做的比游戏里的要精致得多,看着就让人有食欲——更别说这奇异的香气。我感觉世界又变得不真实起来,几乎是小心翼翼地坐下,极轻地拿起刀叉,就像小时候第一次去西餐厅那样小心,生怕表现不得体叫人笑话。

当第一口菜进入口腔,一股异香充满了唇齿的时候,我深深的吸了口气,慢慢地,享受着,把这口神奇吞下。

条子也开始吃他那一份。

一口缓慢而持续地接着下一口。在这种小心、仔细地去享受的过程里,我感到眼前的一切越来越不真实,条子的表情好像有点奇怪,不过很快的就朦胧掉了。我眼前模糊成了一片,可同时内心又变得无比地清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一连说了九个哈,“哈哈……”又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大口,很甜,非常甜!

条子异常温柔的看着我。“哈哈……”他也笑,只是显得比我理智的多。

我猛地站起来,身子却是飘飘的。我走到床边,拿起那本贵的一塌糊涂的商品目录,大声说道:“这个……我要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哈哈哈哈哈。”又是五个哈。

“买!”条子也晃晃悠悠地走过来,指着我手里的书,像会说点中文的外国人似的醉道:“这上面的,买,都买!”

“哈哈……”我扔下书,一把拉开床头柜的门,嗯?里面还真有另外几本目录,哈哈。价格当然也是杀人不见血的数。我打开一本家具目录,这一次开始挑拣起来。

“这个……不、不好!”我转了个身,差点儿就转地下去。我摇摇晃晃地到餐桌前拿起酒杯,咕咚咚三大口。又跌跌撞撞地走到我刚拖着书页扔下杂志的地方,“啪!”地打到其中一页,说:“咱……咱们家就要这……样的,你……说好……不好。”

条子也跌撞过来,看了一眼说,“对……!就……这白色的好!我……我来填订单。”就拖过书,笔……笔……地叫着到处找。我过去拖过另外的杂志,唱歌似的说道:“这——些——都……都——要,填……填上,你都给填上……!”其实我根本不知道那几本书上写的是什么。

于是条子歪在地上开始填订单。他根本不写货号,直接就写了一个巨大的“ALL”,到我指定的那套家具时,他倒是认真地填好了每一个号码,还核对了几遍。

我呢,我就烂在地上开始笑,哈哈,哈哈哈……过一会儿攒足了气又“哈——”的九个九个的哈。

我看条子都写好了,就暧昧地笑着脱了外衣……热,真他妈热!然后我爬过去,不是那种拍片的故意摆出诱惑的样子那样爬,而是像一只大型的爬行动物——受了伤的——爬了两步爬不动了,就喊:“条……条条,过……过来!”

条子就过来,爬到我身边。他脱衣服前我觉得他好像犹豫了一下,但马上就放弃了犹豫,扯着把衣服甩掉。我俩几乎是打架般的、凶猛的,互不相让的。

再后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穿着一条紫色的睡裙。是那本商品目录上的。我似乎很早、很早以前就想要这样的睡裙了。还有内裤,我悄悄一看,也是目录上的,用一颗闪闪的小钻和什么高级材料织出来的内裤。我居然满意了似的的笑了。回头看看条条,他趴在床上,还睡着,上身赤裸。我掀开被子,他也穿了条看似高级的衬裤,只是没镶宝石,显得比我这套质朴的多。我把他翻过来,看到那便宜的、低俗的超市货的牌子差点笑出声来。虽然对一般市民来说,那已是过节时女人才会送一条给自己男人的牌子。

然后我才觉得有些头晕,饿,还有饿,非常非常饿。我挣扎着起来,想拉开冰箱看看有没有面包一类的,却发现桌上已摆好了极为丰盛的早餐,应有尽有,皇室一般。而沙发旁边的小茶几上——是昨天那本家具目录上的小茶几——整齐地放着一套新的目录。

我先过去,还没坐下就抓起一碟肉,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桌上摆的东西十个人也吃不完,肯定是让人像古时候的皇族一样,每样都象征性地尝一点点。我压根儿就忘了那个范儿,装也懒得装,刚塞下一碟火腿,就抄起一碗甜汤往下灌。

条子醒了的时候,我已经把昂贵的、洒满了食物汤水的睡裙丢到垃圾桶里,光着在浴室里冲澡了。说是浴室,快赶上半个小型游泳池宽敞了。那条钻石内裤被扔在一边,看着它发光,真好玩。

我根本没想到洗了澡要穿什么,却发现偌大的浴室角落有一个衣柜,里面有两套衣服。女的一套是宽大的灰色T恤,还有一条简单的灰色棉质内裤。

我出了浴室,心情大好,跌进沙发里看新到的商品目录,根本没空去想这些东西是怎么一夜之间被搬进来的。现在正爽的魂儿都上天了,谁还管那么多。或者说,我懒得去想,根本没法去想。满屋的奢华不仅花了我的眼睛,心也跟着丢了。过去喝粥就咸菜的日子偶尔在脑海里冒了个尖,就被眼前的一切淹没了。现在只要我高兴就好,别的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于是一天又一天,我沉醉在满屋的梦幻倾城中。条子除了“买!”“我填单!”之外似乎没说过别的,我也没怎么注意他,自顾自的爽翻天,连自己叫什么都想不起来。这些天我没再梦到那扇门,谁还管它,我有了这么梦幻的生活,就算那道门里是天堂,可我已经身在天堂里了。

有天晚上我照常把自己摔进沙发之后,一瞬间忽然觉得有点懒得去拿今天的新目录,有点腻。

然后我为这一瞬间因为“腻”而产生的清醒,在心里大大地惊讶了一下。

条子洗澡出来没看见我,开始没觉得什么,好像少个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然后突然清醒了似的飞奔下楼——

——果然,我在一楼那简陋的沙发上睡着了。

我又做了那个梦。没想到,这次梦的情节也接上了。这一次楼顶的那道死活开不了的门开了一个缝,门缝里透出天光一般的神光,一瞬间充满了我的视野,仿佛洗净了我一身人间带来的罪恶。门开了,我无意识般的走进去,身影消失在那一片光中。

可我还什么都没看到,就醒了过来。

我被换回了来这里时的那套自己的衣服,条子也是。我们惊异地看着对方,感觉过去的几天像是大梦一场。

过了几天呢?为什么在画展的二楼要让我们体验那样的生活呢?是谁搬来那些奢华的道具呢?那天排队的其他人后来没有来展馆吗?一切都是个谜。

算了,也许第二天下午展馆就已经准备好,也许工作人员都出去喝酒庆祝了。不管他们发没发现我们领的盘是错的,他们回来就发现我跟条子已经进来了。沙发只有两张,或许一次只能接待两个人呢?或许二楼的设计也是画展的一部分呢?或许他们想先看看我俩的反应再决定要不要让大家进来呢?

我不是一个会用常理思考的人,一是因为智商低,二是因为连常识都没有,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常理。每当出现怪事的时候,我总是用一些更加不合常理的想法自己给自己做解释。哲学老师说,存在的都是合理的。我相信世上有很多不合常理的怪事,以另一种合理和所谓的合理并存着。我甚至相信,之前的工作人员,穿篮球鞋的男孩和关心条子的阿姨都会忽然化成一阵青烟消失掉,他们是一些鬼魂,或者是某个神奇的人物创造出来、为了让我跟条子来这里创造出来的。

“船到桥头自然直”,越想越麻烦,不如先上完这栋楼。

条子呢?男人总是比女人理性的多,他没有什么想法么?我看他就是懒得听我说那一大堆非常理的常理理论,作为朋友陪着我罢了。就算他有一些合情合理的想法,他也知道跟我这样的人说是没用的。

    于是我们就继续往上走。虽然我连三楼的门开没开都没把握,但这几天让我确信,除了我跟条子,肯定有别人进到这个楼里。一个是打开一楼通往二楼楼梯间门的人,另一个——或者是一些,给我们送来那些昂贵物品的人们。如果二楼的门开了,那三楼的也一定会开吧。

在楼梯间里走到二楼的时候,发现二楼的楼门已经上锁了。不管是谁锁的吧……我想只有继续走才能解开这一切的谜题。 

    一阵晚间的凉风吹了进来,我们迈进三楼的房间,发现这里开满了莲花。

(未完待续)

近期T台

《The Seventh》02:画展

《The Seventh》01:梦

秋至白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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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白昼的一则中篇小说,原名《第七楼》,各章节另有标题。

本周接续推送,请尽情欣赏、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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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脚下路,抒胸中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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