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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彼此同情的快感

亚当.斯密 trust 2020-03-12


trust (trustdo) 跨年 收藏品



1.2  论彼此同情的快感

       但是,无论同情感的原因是什么,或同情感是怎样被引发的,最让我们觉得愉快的事,显然莫过于发现他人的感觉和我们自己心里头全部的情绪相一致;而且最让我们震惊的,也莫过于发现他人和我们完全没有同感。特别喜欢以某种吹毛求疵的自爱(selflove)原理演绎人类所有情感的那些作者,自以为根据他们自己吹嘘的原理,要解释这种快乐或这种痛苦,一点儿也不困难。他们说,人,由于意识到自己的力量薄弱,以及意识到自己需要他人的协助,所以,每当他注意到他人表现出和自己一样的情感时,他就会高兴,因为那时候他自信可以获得自己所需的协助;而每当他注意到情形相反时,他就会苦恼,因为那时候他以为他们必定会和他作对。但是,这种高兴与这种苦恼总是这么立即地被感受到,而且也时常是在一些非常微不足道(因此不怎么样需要协助)的场合中被感受到。所以,我认为,不管是这种高兴或这种苦恼,显然都不可能是源自于任何这样以自我利益为中心的考量。某个人,当他在尽力娱乐同伴之后环顾四周,如果看到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为他所讲的笑话而发笑时,一定会觉得很丢脸、很懊恼。相反,同伴的欢笑则会让他感到心里很舒畅;他会认为,他们的情感和他自己的相一致,是他所能得到的最高礼赞。

  他的这种快乐,似乎不完全是由于同伴的欢乐在他身上所引起的同情感,使他原本欢乐的心情获得额外的活力所致;而他的这种痛苦,同样也不完全是由于他错失了这种快乐的机会,以致他因为失望而感到心情沮丧。虽然不管是前一种场合或后一种场合,同情感之有无,无疑多少会有这样的影响。当我们已经如此频繁地熟读了一本书或一首诗,以致我们不再能够从独自阅读那本书或那首诗获得任何乐趣时,我们仍然能够从朗读它给某个同伴听而得到一些乐趣。对他来说,它还充满全部新鲜的魅力;我们与它在他身上自然引起的那种惊讶与赞叹的感情同感共鸣,虽然它不再能够直接在我们心中唤起这种惊讶与赞叹;我们比较像是从他的眼光,而不是从我们自己的眼光,去看待它所呈现的所有构想与理念;我们透过和他的愉快起同感共鸣而感到心情愉快;他的愉快就这样重新唤醒或活化我们的愉快。相反,如果他看起来似乎不怎么样欣赏它,那我们将会感到懊恼,而我们在朗读它给他听时,当然也就不再能够得到任何乐趣。这里的情形和前面那个例子完全相同。同伴的欢乐,无疑会唤起或活化我们的欢乐,而他们的沉默,无疑也会使我们失望、沮丧。纵使这个原理或许有助于我们在前一种场合获得一些快乐,也有助于我们在后一种场合感受到一些痛苦,但在这两种场合,它都绝不可能是快乐或痛苦的唯一原因。因为,他人和我们自己在情感上的相互契合,似乎就是快乐的一个原因,而缺乏这种契合也似乎就是痛苦的一个原因,然而,这种现象却无法以前述那个原理予以解释。没错,我的朋友们对我的喜悦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同情感,或许可以透过活化那个喜悦而给我带来快乐;但他们对我的悲伤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同情感,如果只会活化那个悲伤的话,便不可能给我带来任何快乐。然而,同情感不仅活化喜悦,也缓和悲伤。在人们喜悦时,它以提供另一种方式的满足(译按:指彼此情感相互契合所产生的感觉)来活化喜悦;在人们悲伤时,它以迂回委婉的方式,将几乎是人心在那时候还可能接受的唯一愉快的感觉(译按:同样是指彼此情感相互契合所产生的感觉)巧妙地渗入人心,从而缓和人们的悲伤。

  所以,值得注意的是,我们虽然并非不愿意和我们的朋友分享我们的喜悦,但我们更加渴望向他们倾诉我们心里的不愉快;他们同情我们的不愉快,比同情我们的喜悦,会让我们得到更大的满足,而他们对我们的不愉快缺乏同情感,则比他们对我们的喜悦缺乏同情感,更加令我们震惊。

对遭逢不幸的人来说,当他们找到一个对象可以倾诉他们悲伤的缘由时,他们心里的悲痛会怎么样得到缓解呢?他们似乎把自己的一部分痛苦卸下,放在他的同情感上。说他分担了他们的痛苦,也许并不为过。他不仅感觉到一股和他们所感觉到的同一种的悲伤,而且他也宛如把他们的一部分悲伤引到自己身上似的,所以,他所感觉到的悲伤,似乎减轻了他们所感觉到的悲伤的分量。不过,在倾诉他们的不幸时,他们也多少重新唤起自己心里的悲伤。他们唤醒了带给他们苦恼的那些情况的回忆。所以,他们的眼泪比从前流得更快,甚至嚎啕大哭,不能自已。然而,他们其实以所有这些动作为乐,而他们的心情也显然因此获得极为显著的纾解,因为他的同情给他们带来的那种慰藉的甜美,绰绰有余地抵消了他们为了激起此一同情而在他们心里重新唤起的那股悲伤的苦涩。相反,对遭逢不幸的人,我们能够给予的最残酷的侮辱,莫过于表现出一副藐视他们的悲惨遭遇的样子。如果我们对同伴们的喜悦显得无动于衷,那也只不过是于我们的礼貌有损罢了;但是,当他们向我们倾诉痛苦时,如果我们不装出很严肃的表情,那就是真正严重的残忍了。

  爱是一种愉快的,而怨恨则是一种不愉快的感情。所以,我们虽然也渴望我们的朋友接纳我们对第三者的友情(或者说,渴望他们把我们的朋友当作他们自己的朋友),但这种渴望的热切程度,恐怕没有我们渴望他们体谅我们对第三者的怨恨时的一半。当他们对我们所获得的恩惠显得无动于衷时,我们或许还能够原谅他们,但如果他们对我们所遭受的伤害显得漠不关心,那我们一定无法忍受。我们或许会气恼他们不赞许我们心中的感激,但这种气恼的程度,恐怕没有我们在他们不体谅我们心中的怨恨时一半。他们能够轻易地避免变成我们的朋友的朋友,但他们很难避免变成我们的敌人的敌人。我们很少怨恨他们与我们的朋友不和,虽然我们有时候也许会因为那个缘故而别扭地假装和他们吵架;但如果他们和我们的敌人和睦共处,那我们一定会认真地和他们吵架。爱与喜悦的愉快感情,无需其他快感的辅助,便能够满足与鼓舞我们的心灵。而悲伤与怨恨这两种痛苦的情绪,则是更强烈地需要同情的抚慰。

  正如任何事故的主要当事人,会因为我们的同情而觉得欣慰,也会因为我们缺乏同情而觉得痛心那样,当我们能够和他同感共鸣时,我们也似乎会觉得欣慰,而当我们不能够和他同感共鸣时,我们也似乎会觉得痛心。我们不仅真心想要祝贺那些成功的人,而且也真心想要吊慰那些受苦的人;当我们和一个我们能够和他心中的所有情感同感共鸣的人交谈时,我们从交谈中所得到的快乐,除了补偿我们因为看到他的情况而心感悲伤的那种痛苦之外,似乎还剩下很多。相反,我们无法和他同感共鸣的事实,总是会让我们觉得不愉快;我们非但不会因为免于同情的痛苦而觉得欣慰,反而会因为发现我们无法分担他心里的不舒服而觉得痛苦。如果我们听到某个人大声悲叹他的种种不幸,但我们在设想自身处于他的情况时,却觉得他的那些不幸不可能在我们身上造成如此激烈的影响,那么,他的悲伤一定会令我们震惊;而且因为我们无法附和他的悲伤,所以我们会说他的悲伤是懦弱的表现。另一方面,如果看到某人只要交到一丁点儿好运,就万分高兴,或者说,就高兴到昏了头,那也会让我们生气。我们甚至觉得被他的喜悦得罪了;而且因为我们无法附和他的喜悦,所以我们会说他的喜悦是轻浮与品行不端。如果我们的同伴在听完了某则笑话后,笑得比我们认为该则笑话值得笑的程度,或比我们觉得我们自己能够因该笑话而发笑的程度更大声或更久,我们甚至会觉得不高兴。


来源:和讯读书 

亚当.斯密(1723.6.5~1790.7.17):苏格兰人,一生未婚、无子女,奉献了两部传世经典:《道德情操论》和《国富论》。前者为伦理学著作,初版于1759年;后者为经济学著作,发表于1776年。

《道德情操论》共七篇,经作者亲自修订五次,最后一版发行于1790年,也即谢宗林翻译的这一版。较之《国富论》,该书对西方世界带来的影响更深远,对促进人类福利这一更大的社会目的起到了更为基本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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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当.斯密|原著

谢宗林|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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