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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续前节

亚当.斯密 trust 2020-03-12


trust (trustdo) 跨年 收藏品


1.4 续前节

       我们在两种不同的情况下,根据他人的情感和我们的是否吻合,去评论他人的情感是否合宜:第一种情况是,引发情感的对象,被认为和我们自己,以及和我们想评论其情感的那个人,都没有任何特别的关系;第二种情况是,引发情感的对象,被认为对我们自己,或对我们想评论其情感的那个人,有某种特别的影响。

  (1)被认为和我们自己,以及和我们想评论其情感的那个人,都没有任何特别关系的那些对象,每当他的情感完全和我们的一致时,我们便会认为他有品味、有见识。一处平原的美景,一座山峰的雄伟,一栋建筑的装饰,一幅画的意境,一篇论文的构思,第三者的品行,各个数量与数目之间的比例,宇宙大机器永远不断展现的各种不同的现象,以及这部机器当中赖以产生所有那些比例与现象的种种秘密的齿轮和弹簧;所有科学与文艺品味方面的一般题材,都是我们和我们的同伴一致认为和我们当中任何一方没有任何特殊关系的对象。我们双方都从同一观点考察它们,因此,我们无须借助于同情感,或者说,无需借助于那种产生同情感的易地而处的想像,以便对这些事物产生最完全一致的情感或感觉。尽管如此,如果我们仍时常对这些事物有不同的感觉,那也是由于我们的生活习惯不同,使得我们在面对这些复杂的事物时,对其中各个部分所给予的注意程度很容易有所不同,或是因为我们的心灵对于这些事物的感受能力,其敏锐的程度天生有所不同所致。

  在这一类事物方面,当我们的同伴的那些情感和我们自己的一致时,如果所涉及的那些事物是显而易见的,甚至我们也许从未遇见过什么人对那些事物的感觉和我们有所不同,那么,虽然我们无疑会赞许同伴的那些情感,不过,我们似乎并不会因此而觉得他值得我们称赞或钦佩。但是,如果我们同伴的那些情感不仅和我们自己的一致,而且还领先并且引导我们自己的情感;如果他在形塑他的那些情感时,显然注意到许多被我们视而不见的情况,并且他也显然针对所有不同的方面,把那些情感调整到和它们的对象极为匹配的地步,那么,我们不仅会赞许他的那些情感,同时还会感到惊奇,并且对他的那些情感非比寻常与出乎意外的敏锐与包罗广泛感到讶异,觉得他似乎值得我们给予高度的钦佩与赞扬。由于混合了惊奇与讶异而更为强烈激动的赞许,正是应当被称为钦佩的那种感情,而鼓掌喝彩则是那种感情的自然表现。一个判断绝妙的美丽比极端丑陋的畸形较为可取的人或一个判断二乘二等于四的人所作出的决定,确实会被全世界的人所赞许,但显然不会有什么人钦佩他。让我们大感钦佩,觉得似乎应该给予鼓掌喝彩的,是能够辨别出细微得几乎无法察觉的那种美丑差异的风雅人士,他们那种敏锐与细致的鉴赏能力;是能够轻而易举地解开与理顺最错综复杂与纠缠不清的各种比例关系的老练数学家,他那种广泛精确的理解能力;是科学与文艺界的那些大行家,是引导我们自己的情感,是才能高超与品味优越到让我们大感惊奇与讶异的那些人。所谓知性美所受到的赞扬,大部分就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上。

  也许有人会认为,最初打动我们,让我们觉得那些性质值得钦佩的,是那些性质的效用。毫无疑问的,效用方面的考虑,当我们定下心来注意它的时候,确实会赋予那些性质一个新的价值。然而,我们最初所以赞许某个人的判断,并不是因为那个判断有些什么用处,而是因为那个判断正当、准确、符合真理和事实;而且很显然的,我们所以将那些性质归属于那个判断,除了因为我们发现那个判断符合我们自己的判断之外,别无其他任何原因。同样的,某个品味最初所以获得赞许,也不是因为它有什么用处,而是因为它正当、优雅、丝毫不差地和它的对象相匹配。所有属于这一类的性质,它们的效用如何,显然是一个事后才有的想法,而不是最初引起我们赞许它们的原理。

  (2)至于对我们自己,或对我们想评论其情感的那个人,有特别影响的那些事物,双方要保持情感上的和谐一致,就比较困难,但同时也远远地比较重要。我的同伴自然不会以和我相同的观点,来看待我所遭遇到的不幸或我所受到的伤害。那些不幸或伤害对我的影响,显然比较切身得许多。我们双方并不是像观看一幅画,或聆听一首诗,或研究某一派哲学体系那样,在相同的位置看待它们,所以,它们对我们个别的影响,便往往大不相同。在那些于我们双方都没有切身利害关系的事物上,即使我们双方缺乏一致的情感,我或许还能够轻易地予以宽容,但是,在于我有切身利害关系的事物上,譬如,我所遭遇到的不幸或我所受到的伤害,如果我们双方缺乏一致的情感,那要获得我的宽容就不是那么容易。即使你所藐视的那一幅画、或那一首诗、或甚至那一派哲学体系是我所推崇的,但我们双方为此而起口角争执的危险也不会很大。你我都不可能合理地和它们发生什?了不起的利害关系。对我们双方来说,它们全都应当是无关紧要的事物。所以,虽然我们的意见或许相反,但我们的情感仍然可以是近乎相同的。但是,在面对于我或于你有特别影响的那些事物时,情况就大为不同了。虽然在属于理论猜测范畴的事物方面,你的判断和我大相径庭,虽然在属于品味范畴的事物方面,你的情感和我大异其趣,但我还能够轻易地容忍这种差异对立;即使我心中不无气恼,但我仍然可以从和你的交谈中找到一些乐趣,即使交谈的主题正是我们有歧见的那些事物。但是,如果你对我所遇到的不幸没有一丝和我一样的感觉,或者你感觉到的悲伤和使我近乎失神的悲伤不成比例;如果你对我所蒙受的伤害没有愤慨的感觉,或者你的愤慨和几乎使我近乎发狂的愤怒不成比例,那我们就不再可能就这些主题进行交谈。于是,我们变成宛如冰炭,互不相容。我受不了你的相伴,而你同样也受不了我的作陪。你对我强烈的情感反应感到困惑与震惊,而我对你的冷漠无情与无动于衷则大感愤怒。

  在所有这一类的场合,旁观者和主要当事人间,如果要在情感上有某一程度的对应调和,则旁观者首先必须尽可能努力把他自己置于当事人的情境中,用心体会当事人可能感受到的每一个苦恼的细节。他必须把他同伴的全盘处境,包括这处境中所有最琐细的情节,当作是他自己的处境;并且努力使他赖以产生同情感的那种处境转换的想象工作,尽可能做到分毫不差的地步。

  然而,在如此这般的努力后,旁观者的情感,仍将不太可能达到当事人所感觉到的那样强烈的程度。人,虽然有天赋同情的本能,但对于发生在他人身上的事件,其心情激荡的程度,绝不会像主要当事人自然感受到的那样强烈。他的同情感赖以产生的那个处境转换的想象,只不过是个短暂的心思。他自己安全无虞的念头,他自己不是真正受难者的念头,不断地自动闯入他的脑海里,虽然这种念头不至于妨碍他怀有某种和受难者所感觉到的有几分类似的感情,却足以使他的那种感情无法像受难者本人那样强烈。主要当事人察觉到这个事实,同时又热切地渴望旁观者有更为完整的同情感。他渴望获得的那种心理慰藉,唯有旁观者和他自己的情感完全一致才能提供给他。看到他们心中的情绪在每一个层面都和他自己的情绪合拍共鸣,是他自己在强烈不愉快的感情煎熬中唯一的慰藉。但是,他知道,除非把他自己的感情抑制到旁观者能够附和的程度,否则他就不会有希望获得那个慰藉。如果允许我将感情比作乐曲,那就是他必须把它自然高昂的音调降低半音,以便使它变得和周围那些旁观者的情感脉动谐调一致。没错,他们的感觉总是会在某些层面不同于他的感觉,因为他们的同情感绝不可能和他原始的悲伤完全一模一样,因为他们暗中意识到,同情感赖以产生的那个处境转换只不过是一种想象,而这意识不仅会降低同情感的音阶,而且多少还会改变它的音质,从而赋予它一个相当不同的曲音。然而,这两种感情相互间显然还是会有相当的一致性,足以维持社群和谐。虽然它们绝不会是同音齐唱,但它们可以是谐音合唱,果能如此,那也就够了。

  为了产生此一谐音合唱,自然女神一方面教那些旁观者要把主要当事人的处境当作他们自己的处境,同时她也教当事人要在某一程度内把那些旁观者的处境当作他自己的处境。正如他们不断地把他们自己置于他的处境,并借此在他们内心孕育出各种类似他所感觉到的情绪,他也同样不断地把他自己置于他们的处境,并借此在他内心多少孕育出接近他们的那一种冷静以看待他自己命运,因为他觉察到他们将会以这样的冷静来看待他所遭逢的命运。正如他们不断地设想,如果他们实际上是受难者,他们自己将会有什么样的感觉那样,他也不断地被自然女神引领去设想,如果他只是一个他自身处境的旁观者,他的情感将会怎样受影响。正如他们的同情感多少促使他们以他的眼光来看待他的处境,他的同情感也多少促使他以他们的眼光来看待他自己的处境,尤其是当他在他们的面前,在他们的观察下行动时,更是如此;而且,由于他如此反思回想所孕育出来的那种感情,比他的原始感情微弱了许多,所以,那种由反思回想而来的感情,必然会在他面对他们以前,就使他心里的情感激荡的强度缓和,使他在开始想起他的处境将会怎样影响他们的感觉以前,便得以用比较公正无私的眼光来看待他自己的处境。

  所以,人类的心灵很少会是如此的动荡混乱,以致连朋友相伴也不能使它稍微恢复平静沉着。在我们遇到朋友的那一刻,我们的胸怀多少便会立即沉着镇静下来。我们会立即想起他将会以什么样的眼光看待我们的处境,于是我们自己也会开始以同样的眼光看待我们的处境,因为同情感的作用是立即发生的。我们预期普通熟人对我们的同情,少于朋友对我们的同情,因为我们不会对前者公开所有我们会向后者吐露的那些细节。所以,在普通熟人的面前,我们会装出比较平静的心情,并且努力把我们的心思固定在我们的处境当中他乐于考虑的那些轮廓梗概。我们预期一群陌生人对我们的同情会更少,所以,在他们的面前,我们会装出更为平静的心情,并且总是会努力把我们的感情压抑在我们周围那一群人可望附和我们的那个程度。这种平静的心情,也不见得只是假装出来的表象,因为,如果我们真是我们自己的主人,真能做到自我克制,那么,只要有一个普通的熟人在场,我们的心情便可真的平静下来,而且普通的熟人在场,将会比亲密的朋友在场更为有效;而一群陌生人在场,则又比普通的熟人在场更为有效。

  所以,无论人类的心灵在什么时候不幸失去了平静,要使它恢复平静,与人共处和交谈,无疑是最有效的两帖药方;而这药方,同时也是保持自得其乐与满足的心情所迫切需要的那种平静与愉快的性情的最佳防腐剂。那些隐居沉思的人,往往整天呆坐在自家里沉思默想他们的悲伤或怨恨,虽然他们也许时常有比别人更多的仁慈、更多的慷慨,以及更高尚的荣誉感,不过,他们却很少具有在一般社会人士中相当常见的那种平静的性情。


来源:和讯读书 

亚当.斯密(1723.6.5~1790.7.17):苏格兰人,一生未婚、无子女,奉献了两部传世经典:《道德情操论》和《国富论》。前者为伦理学著作,初版于1759年;后者为经济学著作,发表于1776年。

《道德情操论》共七篇,经作者亲自修订五次,最后一版发行于1790年,也即谢宗林翻译的这一版。较之《国富论》,该书对西方世界带来的影响更深远,对促进人类福利这一更大的社会目的起到了更为基本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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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当.斯密|原著

谢宗林|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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