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强：焦虑与期待——在复旦大学法学院2018届学生毕业典礼上的讲话

复旦大学法学院院长  王志强

各位同学同事，各位校友来宾，大家下午好！

首先，让我们热烈祝贺各位在座和不在座的370名2018届同学顺利从这里毕业，即将踏上人生的新旅途。今天，以上海今年最炽烈的高温热情，复旦法学院祝贺和祝福你们！

当然，在祝贺之余，我想大家的心情，除了欣喜，恐怕还有其他的一些感受——或深或浅的迷茫，前景未卜的不安，一种并不陌生的焦虑。

今天，我发言的第一个关键词，就是“焦虑”。你们为什么焦虑？甚至一直在焦虑？

我想至少有三个原因带给你们焦虑。你们在这首先，这是一个巨变的时代，喜忧参半。在校园的这些年，复旦，从你们入学时的世界二流大学，在今天你们毕业时俨然已迈进为世界一流（根据2018年QS排名，我们位列第40位）；中国，不知不觉间已成为世界瞩目的中心；而这个世界，黑天鹅到处纷飞，此起彼伏…… 谁都不知道明年的司考会有怎样的新政，谁也不知道明天特朗普会与谁怎样互怼，乃至于你要重起炉灶复习案例，而策划中的美国自由行、留学梦可能随风而逝。

同时，这又是一个固化的时代。阶层固化和某二代已不是新名词，世界各个角落都纷纷感受到社会分层加剧、阶层天花板难以突破的威胁。在仍然激荡的变化中，大家都争先恐后地想搭上一班通向山顶的车，唯恐山路崩塌，那会是最后的一次快捷通勤机会，而错过后的自己和下一代从此将沦为辛苦而无望的开山工，或山脚下踯躅的拾荒人。

这还是一个被中心化的时代，因为你们诞生在中国。高速发展的中国带来你们的前辈们所没有的财富和机遇，也带来前辈们从未经历过的责任和挑战。就像中国所面对的，你忽然发现自己居然站到了舞台的中央，四周有期待的眼神，有喧嚣的声浪，还有，各种羡慕、嫉妒、恨…… 你想表现得出色，可是你却突然发现，原来没有人给你准备好讲稿，或者，这就是一场完全没有剧本的即兴表演。

确实，时代风云变化莫测，昔日同道转眼富贵殊途，而你也许突然会感到高处不胜寒，种种焦虑会纷至沓来。如果我们无法改变这个世界的变化、固化和你无法拒绝的被中心化，你们怎样才能不那么焦虑？

在一个衣食无忧的时代，绝大多数的焦虑恐怕都来源于期待，特别是对自己要满足他人期待的一种期待。我想讲的第二个关键词，就是“期待”。他人真的都有你认为的那种期待吗？我想引用电影《无问西东》中母子间的一段对话；那位母亲说：“你所追逐的功名利禄，你祖上全部都拥有过。我们想你，能够享受到人生的乐趣。”同样地，我们这所具有世家风范和贵族气质的百年名校，其实并不期待你们能给复旦和法学院带来炫目的荣耀，因为你们一定知道王宠惠、梅汝璈、张志让，以及许多复旦法学院的杰出校友，而真能与他们比肩功名——注意只是功名——这样的校友们恐怕未来也凤毛麟角。其实，与许许多多家长们一样，我们希望你们“能够享受到人生的乐趣”，能够轻松快乐地常回家看看。

请你们相信，无论世事如何变幻，复旦法学院，与你们的父母亲人们一样，只是期待你们正道而行、身心健康；请你们相信，无论你们有怎样的功过和荣辱，复旦法学院只是期待你们俯仰无愧、平安顺遂；请你们相信，无论你们追求自由之后变得有用还是无用，复旦法学院都会同样地爱你们！

少年多少年，复旦再相见！我们的期待：2018届毕业同学们，享受人生乐趣，平安愉快坦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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