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我的1979 （一，二，三，四）
前 言
童年时代，春节是我们365天的期盼。
但在衣食富足的今天，春节和其他传统节日一样，倒是好象成为没多大味道的“新常态”了。忙不过来的亲友应酬，有时甚至让人产生了厌倦的感觉。
但是，每逢2月17日，却让我们这个群体彻夜难眠！
因为，这是我们这个群体共同的、刻骨铭心的日子。
38年前，我有幸参加了那场惨烈悲壮、震撼世界的战争。我随所在的374团7连，在连长张华东，指导员钟陆华等连队指挥员的带领下，从2月17日6点40分，在龙州县水口关铁桥西311高地公路对面搭架竹排强渡巴望河，并在开战后几小时内一鼓作气连续攻占了马鞍山、300高地、坡街无名高地等险要敌阵，到3月16日傍晚撤回国内，自始至终坚决执行上级命令，出色完成各项战斗任务，全营被授予一等功臣营，连队被授予集体一等功臣连。
但是，连队也在各次战斗中付出了令人痛心的代价。全连共牺牲18名烈士负伤48名，其中残废23人。这些牺牲和伤残的人数不包括上级配属加强到连队的的炮连、机枪连和通信、喷火、防化单位的牺牲人数。
是连队全体指战员顽强果敢、舍生无畏、前赴后继取得了战斗的胜利，是烈士们用鲜血和年轻的生命捍卫了祖国的尊严和边境安宁。
我作为连队幸存的一员，多少个2月17这个属于我们共同纪念的日子里，总是心潮澎湃，战友们那一串串熟悉的名字总久久浮现在我的脑海里，烈士们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容总历历在我的眼前缓缓掠过。
我们的青春年华随着硝烟早已消逝远去。每到这段时间，我的良知、我的心灵深处，总是强烈地催动着我，要为我们的连队和战友们，特别烈士们的付出做点什么。
90年代后期，已人到中年，我终于决定以当年一个新兵战场经历的方式，再现战友们当年浴血奋战、血洒疆场特别是烈士们舍身卫国的悲壮场景，让我们那代军人的不朽壮举留存于世尽下自己的义务。
但是问题来了，当兵的拿枪扛炮不在话下，那笔竿子拿在手里可是重千斤啊。即便如此，强烈的使命感还是让我拿起了笔。
然而，我毕竟是当年入伍51天的新兵，从入伍第二天起一直到战前，就连续进行不分白天黑夜的超负荷的、高强度的强化训练，身体早已出现了透支。战场上既要眼看耳闻观察辨别判断敌情，又要防雷防陷阱，专注听候班长排长的指挥，全部精力完全处于高度集中的状态，而且开战的前几天战斗异常激烈，基本没有得到休息。经过几天激烈的战斗过后，精神和身体已经是严重透支了。所以，以后的日子里，只有在发现敌情和听到指挥员命令时能迅速提起精神应战外，精力低微到了极点。这是我战后对于战斗场面的记忆的困难所在，所以文章进入记录战斗场景的部分，在细节上大部分内容需要与战友们帮助回忆核实校正。但我因身体问题、通信问题和其他原因，离开部队后就与战友们失去联系。因此，本来兴致勃勃准备重笔叙述的战斗内容，只好无奈停了下来。
到了2009年，顺着兄弟部队战友在网络上发表的纪念30周年的文章跟踪，我找到了丘华群战友创办的《军魂网》平台。各兄弟部队的战友们在《军魂网》发表的纪念文章，再次让我热血沸腾。我多想把我的文章发表出去，但原来的草稿特别是修改过的文稿已经多已遗失、损坏，剩下的已经寥寥无几，特别是当时凭记忆起草的各次主要战斗内容的提纲，已经荡然无存，没有记录战斗内容的东西怎么发表啊。
通过《军魂网》我找到了班长排长和很多战友，我多想找连队战友一起完成那个未了的心愿。但是战时身体和精神的严重透支留下的健康问题，让我再也没法了却这一心愿。
在今年2月17日战友微信群里看到了连队战友的一条微信，说他在朋友群里转发了纪念2月17日内容的视频，却无端受到了朋友圈里的年轻人的指责。这又引发了我要发表文章的冲动。
相当一段时期以来，特别是近年来社会上出现的对军人、对英雄的冷漠甚至鄙视的态度，让我感到无比的愤怒。雷锋、刘胡兰、邱少云、狼牙山五壮士，这些我们从小崇拜的英雄，甚至中国民族的大救星、世界各族人民无比敬仰的毛泽东主席，也不知什么时候起成了享乐族们攻击、奚落取乐的笑料，我们对自卫反击的纪念，他们在嘲笑我们是矫情。
当然，比起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的英雄前辈，我们是微不足道。但从报名参军的那时起，我们就清楚的知道，保家卫国是每个青年的光荣义务和神圣职责，虽然我们参加了战争，为国家尽了我们的义务和职责，但我们从来没有把自己看成什么英雄。
前几年的一天，我孩子发现了我的军功章，兴奋的问，这真是你的吗？你真的参加过战争？我说是的，可当时这枚军功章却让我心里沉重了好一阵子啊。孩子眼里一片茫然。当然，他怎么会明白呢。
战后评功评奖时，尽管上级考虑到我们是英雄连队，参战的190多人，立功的只有30 来人。我的排长吴图发就明确表态不要给他记功，很多战功显著的战友也都把立功受奖的机会让给了牺牲和伤残的战友。没人因为评功而出现过任何不和谐的杂音。
为什么？再也不能简单的道理，要奋斗就会有牺牲。冲锋陷阵需要的是全体指战员的同心同德密切配合，没有伤残和牺牲的战友的挺身而出，就没有最后的胜利，也许牺牲和伤残的就是我们。战前，每个人都想着争取立功，但是当你戴上闪亮的军功章时，心头上压的是块沉甸甸的石头，脸上流淌的是忍不住的滚烫泪水。
现代的人们也许不会理解。在和平优越的环境里，解放后已经铲除多年的不劳而获、奢侈享乐的腐朽意识又正悄悄成为现代追求的时尚。享乐族们没有经历过我们那种同甘共苦并肩作战的可贵的战斗友情，怎么会领略到那代军人的平凡而高尚的情怀，怎么知道他们漠视参战军人的行为的羞耻。
所以，我想，尽管我那仅存的文章残稿没什么水平可谈，甚至是谈不上什么文章，也不必再作什么修改了。但是，我还是把它通过网络展示出来，一来希望人们特别是年轻一代，能对我们那个时代、那代军人的特殊状况有所了解，从而改变现在这种对军人、对英雄的不应该有的看法和态度，知道和平环境来之不易。还有，就是通过发表这点东西，了却自己多年的愿望，重新追忆一下我们当年共同战斗的青春足迹，再次回味那段灿烂的青春片段，让它为所有牺牲战友的38周年祭，为我们已经消逝远去的青春年华的38周年祭。
2017年2月18日
二、步入军营
夜幕降临，对面都快认不出人来了。车队在宁明县太平镇公路边的一个小市场停下。邓排长对我们说：到站了，拿好自己的东西，下车了。
不是说是去珠海边防部队吗？大家顿时愕然无措，互相大眼瞪小眼的，一片低声喧哗声。
邓排长再次对大家说：听从指挥，快点，下车。
大家立即想起了昨天下午接兵首长的讲话：从今天起，你们正式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一员了，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要无条件的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首先要做到第一条：一切行动听指挥…………。
于是，按照昨天的训练要领，迅速披挂好小件装备，背上背包，怀着满腹的疑惑不解，和大家一道下了车。
走出车门，即看到市场里很多部队干部拿着电筒忙碌着。我们则按出发前的分班，列好队伍，站立着等候。
约20分钟后，邓排长说，现在点名，点到名字的站到指定的位置。
很快，我们被点到的15名新兵在邓排长的面前列好队。然后邓排长跟几位我们没见过的部队干部拿着几份名单和一些档案袋一起说着什么。
又2分钟后，邓排长说：现在你们将要到自己的连队了，这是来接你们的伍炳林同志。我们再见吧。
顿时，大家如坠在五里云雾，却不得不齐声说：邓排长再见。
战后我们才知道，我们临时被补充到42军，是因为中央军委决定教训越南黎笋集团，参战部队扩编的需要。
我们15个合浦新兵跟着连队伍炳林副指导员（到连队才知道的）上了来接我们的大卡车。
坐了一天的车，大家都累了，上车后没人再吭声，可能都闭着眼休息了。
不记得颠波了多久，卡车在公路边停了下来，副指导员说：到了路口了，下车吧。不知是谁问道：才到路口啊，那还有多远啊？伍说，快了。
大家下车后。副指导员打开手电筒说：拿好东西，天太黑，跟我来，都紧跟点。说罢带我们沿着一条弯曲的小山路走去。
一路上，借着副指导员电筒的光线，看到小路的两边都是茂密的甘蔗和剑麻。大家终于忍耐不住了，都问副指导员这是哪里，是什么部队。副指导员也简单地说是野战军的，前天拉练来到这。
哇，是野战军！多么充满诱惑的名词！听到是野战军，有几位自作聪明的精神又来了，嗓门又拉了起来。副指导员说：小声点。大家立即静了下来。
约走了10分钟，副指导员说快到了。
我们顺着电筒的光线看到了路旁的2台推土机，何悦声突然失声惊呼：上当了，不是野战军，是生产兵！副指导员听不懂合浦话，回头说：安静点连队都休息了。
又走了10多步转了个弯，终于看到房屋顶上和墙边射出的微弱灯光了。
分配情况：
7连4人：我、赖崇林、文仁贵、莫贻权，8连2人：陈家仁、顾传钦，九连2人：黄爱、赖良权，机枪连4人：邱文、苏以全、曾芝雄、何悦声。炮连3人：张松、李志伟、符超友。
15人中除我是77年毕业插队知青，张松、李志伟跟我都是60年出生，但78年才毕业，因高考没望，而当时工厂、商店、军营是一般家长的选项，当兵则是我们那拨毕业生的理想。
78年12月我县应征入伍500多人，战前及战后在龙州时大家并不认识张李2人，我也是在2月28号125师进入清剿阶段，三营各连的行动相对集中时候，几次看到营指挥所有一年青英俊，身高175以上的，身上总背着一约70公分长的圆筒。说他象指挥员嘛，看气色好象又没经过什么历练的，跟我们差不多，说他是新兵吧又好象比我们成熟，还带点威严。
与张李的认识，是5月部队从回驻广东惠阳陈江伯公坳后在食堂认识的。
因为回驻广东后的三营营房是原坦克团的旧营房，我连跟炮连一起共用一个食堂，从中间分开各使用一半。一天，副班长出公差了，我顶副班长到伙房值班。
将开饭前，连队各班还没列队到食堂，宽敞的食堂内静悄悄的，就我一人我正在查看开饭准备的情况，刚看完每张餐桌餐具摆放的情况，回头就看到2个高个就弯腰伸手往本连炊事班刚抬出来的馒头框里抓馒头，我一看不是本连队的人，细一看其中1个是清剿期间见到过的，跟随营部老背着圆筒的那位。我猜是炮连的了。便说：“哎。我们还没开饭呐，你们怎么能这样啊。”
要知道，当时入伍的南方新兵也习惯了吃面，优质可口的大米饭已经不是官兵们的首选，而连队每月面粉的配额是相当有限的，基本是早餐供应。往往早餐馒头供应中断的情况也常有。战友们列队在食堂门前集中时，一看到箩筐里那热气腾腾的馒头，精神就来了。否则那脸色就唰的一下板硬起来，双眼神采也一下荡然无存。
二人见我这一说，忙放下馒头，一边转身一边低声说起了合浦话：“妈的，那么凶。”我才知道是老乡。就笑了骂了句：“吵个X。”二人稍一愣，很快笑着说：“可以哦。”然后会心的一笑，各转身走了。因为这时双方连队都在食堂两边，脸朝着食堂集合完毕。
其余的12人都是农村的。
三营15位老乡中，炮连张、李同大家还没认识，老乡中就我1 人是“有见识”的人。要知道那时候我们当地的农村人是很封闭的。
在当时人际交往少，信息封闭的生活和社会环境下，农村人的思想意识是十分单纯的。除了本地域的事情外，可以说一无所知，遇到一些陌生的事情，少见多怪、一惊一乍的情形就出来了。所以那时作为农村出来的新兵，大家就把我这半城半村的知青当作“有识之士”了。…………（稳定合浦老乡安心训练过程）
1、原班排长连干部
张连长。
不慌不忙的步伐显得格外沉稳，？透着一股浓厚的自信和沉着冷静的气息。果敢刚毅机警，冷峻凌厉的目光，不怒自威。眨着捉摸不透的眼光，不动声色的，徐徐在在我脸上扫来扫去，细细的审视着，直看得我心里发毛，脊梁发冷。
练兵手册，边走边看
钟指导员。
年约30左右，精干身量，干部模样的军人从一间象是仓库的空旷大屋向我们走来。一眼望去，与身量相称的国字脸上，两条不是很粗，但平展适度、又密又黑的浓眉下，闪着一双不很神气却不乏历练、睿智的眼睛，温和里透着威严。双鬓至脸颊分明地显现出剃刀修刮后青黛的胡子痕迹。一套称身的橄榄绿四暗袋干部服，按标准着装，显得干练利落。帽子上边的鲜红色五角星，肯定新换上不久，虽然在场院昏暗的灯光下，却红光四溢，格外夺目，不时折射出耀眼的光芒。给利落威严的外表平添几分英武的神采。
一排长 张小波二排长李先戊三排长潘元其，我排长吴图发，我班长邹细添连队战前训练、生活情况：
1、 到连队：烧饼，吃面。洗衣服，与新老同志
2、战斗动员：寄40多块钱，剃光头，写这请战书，
三、寝戈待旦
16日下午，连队乘坐的后勤大卡车到了水口镇郊路口停下。值班排长指挥连队全体人员从卡车下来，各自拿齐背包、装备，在路边集合点名后，连长把队伍带到镇郊空旷的地方就地休息。接着，连长指导员集中排以上干部向前边走去，也不知去哪里。
大家坐下休息后，好象下起了毛毛细雨，气温降的很快，队伍里一阵骚动。值班排长（记不起谁是了）站了起来，眼光向大家来回看了看，说道：不要乱，没大雨，坚持一下。
几分钟后，小雨果然停了。大家很自然地四处打量着这陌生的地方。
小小的边陲小镇，到处都是行色匆匆全副武装的军人和军用卡车，空地上都堆放着大批的军用物资，用绿色的大篷布盖着。
公路上，没三五分钟，就有运载步兵和各类火炮的部队大卡车队开过，不时还有马达轰鸣、声势如雷的坦克车队开过，把水泥石渣做成的小公路辗成了浮土泥浆。
阴沉的山区小镇，笼罩着一层浓厚紧张的气氛。
好在部队的高音喇里传来了旋律优美舒畅的《洪湖水，浪打浪》歌声，驱散了这即将凝固的气氛，大家身上的寒意也好象消减了不少。
差不多1个小时后，连队干部都回来了，连长要求各班排各自再次清点人数，各班排清点完毕报告后，连长带领队伍向镇郊边的小道进发。
记不起走了多久，连队开进到几座较高石头山之间相对开阔的谷地。
连长重新整理好队伍，再次点名后，作了简单讲话，说这就是我们连队的进攻出发阵地。然后扼要作了布置，宣布由各排带回按原来的计划和指定的位置安排扎营。好象还说了，若发生空袭或其他袭击应从一哪个位置转移，有了敌情要镇静，迅速弄清敌情，就地还击抵御，听从指挥不能乱闯等内容。指导员也交待了有关注意事项并提出了具体要求。我想，这谷地想必是昨天全连下了卡车，队伍就地待命的时候，连里已经同班排长们到实地察看并安排好了。
排长带领全排到了指定地点后，让大家放下背包和装备，简单布置了工作：先安家，2个人1组搭帐篷晚间就寝，篷内要有序摆放背包、衣物和武器装备；副班长负责组织挖消烟灶、打水、找柴火做饭，行动要统一，不能乱闯，保证安全。强调再次检查养护武器装备。并安排人员接替连里设置的明暗岗哨的警戒轮换。
解散后大家分头开始进行搭帐篷等安置行动。我跟班长为一组，同班长一起打开了各自的方块雨衣，用钮扣连接起来，然后用六0炮的2 条标杆作支撑，倒省了不少事。
很快搭好了帐篷，并按要求清点行囊和胯包应当配备的被服衣物压缩干粮和其他应备物件。然后整齐的摆放在帐篷内的两边。
安家完毕，我赶快接着检查保养武器装备。先料理主炮。解开炮衣再次给炮膛清洁上油，检查调试方向、表尺和炮架，检查并试装瞄准镜。完后套上炮衣并折叠固定好炮放进帐篷。后检查炮弹及背具是否包装完整良好。最后检查手榴弹的盖子能否正常打开和是否盖紧，还有弹袋是否完好。自我感觉还满意，小心地把炮放在棚内装备的边上，然后稍事休息。
刚坐下2 分钟，传来了短促而清脆的哨子声，紧接着是值班干部的声音：各排长班长集合。
不一会，班排长组成的检查组开始逐个帐篷检查，不时指出存在的问题，并要求各班长回去纠正，严格做到保证宿营安全和随时应对突发敌情。
我和班长落实的都不错，不用多周折了，于是在营地里放松一下。
暂短的自由活动时，听一些班长和老兵们说起前面石山顶上就是师指挥所，上2个月从我连调去团侦察排的黄海九也在指挥所观察哨上面执勤，侦察连侦察排经常与越军冷枪对射。后来才开始知道最高那座石山是311高地。
不一会，连里通知班长排长开会分配任务。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班长排长们回来了，看着个个都脸色凝重，一种沉重的感觉即时笼罩上我的心头。
看来任务是很艰巨。虽然内心有些不安和不解，但硬是想象不出、也感受不到打响后会是怎样的凶险。我想，班长排长们那么沉重或许是因为职责所在吧。象电影里的指挥员一样，大战当前，那是一脸的肃穆和郑重，考虑战场对策嘛，哪能还嘻嘻哈哈神采飞扬的。班长们可真的不好当啊，到时上战场得灵光点，多为班长分担点才行，往后也得多向班长们求教，学会分析、考虑问题的方法。再也不能这样呆头呆脑的了。
尽管这样，好象还不能说服自己，但想来想去总也不想不出什么头绪。于是干脆对自己说，算了吧，既然想不出啥名堂，干嘛老跟自己过不去呢？你看中国人民解放军历来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越南军队的指挥员都是广西部队调教出来的小徒弟，能蹦挞到哪里去啊。我军有许世友和那么多战争年代过来的老将军指挥，还有那么多老兵的带领，有什么可担心的啊。就按照这几天来各级首长动员说的，怎么练就怎么打，没错。倒是想想怎样找机会发挥我那六0炮的威力，多轰他几个阵地，立个战功什么的，也让咱当回英雄，让那些笑话我放弃高考的同学们羡慕死去。
看其他班的新兵们也一样。班长副班长们都忙着到连里开会、接受任务、领弹药等，进进出出的，忙得不亦乐乎，压根理会不到我们。把挖土灶做饭及班内平时由副班长、老兵们干的事情都交给了我们新兵。
第一次有了当家作主的机会，加上这几天停止了四五十天来没日没夜的超负荷训练和站夜岗、放潜伏哨、紧急集合等，压力顿消，心里豁然放松。当时就难免有点飘飘然的。于是个个都有模有样的拿出架势，模仿着平日班副和老兵们老练成熟的样子和腔调，认认真真的去“履行职责”了。
山的那边，应该是水口公社方向吧，又传来了部队高频率喇叭幽扬悦耳的《红湖水浪打浪》歌声。两天来放松了的心情，在这暂短的宽松气氛和优雅的歌声感召下，十八九岁那隐约朦胧的梦幻心弦也随之引发。尽管还心存阴影，却由衷而且很投入地随着广播的拍节，轻轻地哼起了曲子。
忘记了是到了谷地之前还是搭好帐篷安顿好之后。大家把棉被棉垫凉席蚊帐服装等打成大背包。除了我连跟团特务连以外其他连队没有配备的背囊里，装了也是我连才有的优质全毛绿毛毯、尼龙吊床、薄雨布、一套普通夏长衣、衬衫、衬裤、短裤、解放鞋。然后全连集中排队背到一个很大的山洞，把大背包集中堆放在后勤指定的地方。
连续几天的阴雨过后，尽管白天还阴霾密布，下午太阳落山前时分，难得见到了冬天里短暂的晴天，也算得上是天高云淡了。
夕阳落没前的光辉从群峰顶上刷过，形成一道道光束，强劲的射向高空。光束顺着峰峦的形状画出一道蜿蜒缠绵的曲线光环。几缕透过群峰间隙的残阳，利箭一样射向营地背后高耸苍劲的石壁，给连队营地凝重的后幕上洒下几抹淡黄色却很耀眼的斜阳余晖。
还没来得及晚餐，山谷里突然一阵急促沉闷的骚动，气氛陡然紧张。接着传来不知是哪位指挥员不很响亮但很清楚的声音：“全体集合！”。各班排迅速有序列好队，跑步赶到集合位置。集合地点的旁边站着团长贾富坤和几位从未见过的高级首长。
连长整理好队伍后，按着条例规范的步伐姿态要领，稳步跑到最高首长跟前立正、敬礼后报告：“首长同志，374团7连全体集合完毕，应到1百？名，实到1百？名，请指示。”首长抬臂还礼：“入列！”连长再抬臂敬礼：“是！”然后左转握拳收臂，跑步到连队队列排头，同指导员一起并排立正、稍息。好象是师里的首长健步走到队伍的指挥位置，展开了一面超过1米长的红色绒底绣黄色绒文字的锦旗。锦旗右边内容大约是授予374团7连，左边是授旗单位，忘记了是师部还是军部还是军区的了。中间两列是：进攻神速，连破敌阵。
刹时，谷地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四周一切似乎兀然静止，死一般的寂静。加强后的一百好几十号人的队伍里，很长时间没有一点声息。我只觉得突然呼吸急促，周身发热，血管喷胀，心跳骤然加速，耳鼓里只有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首长先是简要讲了几句开场话，然后发出略带激动的声音：“现在，我代表XX党委和前线指挥部，向374团7连，授旗！”挺直双臂，把锦旗郑重的向前递出，连长、指导员立即双双跑步出队列直到首长跟前，以规范、标准的动作，庄严肃穆地上前敬礼——受旗——转身面向全连敬礼。然后振臂高呼：“不负祖国和人民的重托，坚决完成战斗任务！”
山谷里紧接着骤然共同爆发出一个惊雷般的声音：“不负祖国和人民的重托，坚决完成战斗任务！”全连官兵激奋的情感经过暂短的寂静凝固积蓄后，爆发的势头有如大河缺堤，凝聚成一个震耳欲聋的强劲吼声。
雄壮高亢的吼声久久萦绕在谷地上空，此起彼伏地回荡着，穿越层层重叠的山峦，一浪一浪的，渐渐向远方散去。
然后，首长、团长先后作了简明的战前动员。大致讲了部队及连队的光荣传统，当然少不了我连是许世友将军树立的“硬骨头六连”式的连队等内容。接着讲党中央及军委对越自卫还击决定的意义，后明确部队及连队的目标和任务，最后要求、鼓励并预祝我连出色完成战斗任务。然后急促离开了谷地。首长们在大战之前可轻松不了啊。
连长指导员接着再次具体明确目标和任务，强调主要要点，并敦促各班排严格贯彻执行。
动员毕，各班组织就餐，收拾餐具，清点并检查武器装备。此时天色已黑，各班排及连队值班领逐级清点人数。派出岗哨，早早休息。
因为班长要负责全班一切要务。为明天起床争取时间，我打开毛毯同班长共盖，班长的行囊不打开。
跟此前一样，连续超负荷训练和缺少休息及节奏紧张，我的睡眠不好的状况并没有因为这两天的轻松而消失。尽管提前休息，但晚上依然睡的不好。做了一个恶梦。好象是自己在老家的海滩涂边抓鱼还是什么的，突然海潮凶猛的翻滚而来，很快的四处都是汹涌的海水，白茫茫的一片，无边无际。该往哪游啊？紧张和迟疑间，水面又到处冒出不计其数的蚂蟥来，心里直发毛，正在心慌。突然，一道金光闪过，急速驰来一条竹筏，筏上站立着一个戴着黑色网纱织造的那种古代帽子，身穿宋代短装，布带束腰，英气凛凛的壮年汉子，只用竹篙一扫，海滩上归于平静，潮水跟蚂蟥即时消失。
四、利剑出鞘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模糊中被人拉醒，耳边即时听到班长排长们急促而低沉的催促起床的声音，便本能的迅速翻身起床，见班长边穿衣服边到邻边帐篷催促其他战友了。我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拆掉帐篷收起雨衣、折叠毛毯装进背囊，然后身上按规范披挂：胯包（装了肥皂牙膏牙刷和毛巾压缩干粮急救包）左肩右胁；水壶右肩左胁；手榴弹左肩右胁；雨衣右肩左胁；防毒面具左肩右胁；瞄准镜右肩左胁；干粮袋（炒米可能有4斤，炒得不好，有生的有焦的）左肩右胁。披挂好后用腰带扎紧，小锹插在背后，最后背上装满4发炮弹的背具，扛起12.5公斤的炮身炮座。
班长也回来披挂完毕，集队清点人数装备，副班长雷日新检查各帐篷清理情况后入列，班长带队到排里原定地点集合，然后排长带队到连里原定地点集合。全连集合完毕。排长吴图发用手帕包着昨天发的战时夜间联络用的小电筒，尽量贴近手表照了下，是5点？分，全连集合没到5分钟。
黎明前，连虫子的声音也没有，山沟里一片寂静。连长指导员用平静而关切的语音，再次提醒，各班排按原定目标、方法、要求执行。
按照战斗需要，进攻前我炮排的2个火箭筒班6具火箭筒、12名参战人员平均配备给3个步兵排。战时也跟随步兵排共同执行战斗任务。排长则带领我六0炮班跟随连部，给步兵排的进攻提供炮火支持。
按照上级和连队战斗方案，连队于5时？分集合到311高地背面进入进攻出发阵地。六0炮班6点10分进入311高地前至巴望河间的开阔地架炮完成射击准备；同时，一排部分人员配合工兵从311高地前进入巴望河，用竹排架好浮桥；？排部分人员和炊事班负责把已经准备好用来作越境进攻路线排雷的猪、牛、羊赶到河边空地，在我军炮火攻击停止后立即赶上浮桥，通过对岸进行扫除地雷和陷阱、竹签等障碍。
紧张的时刻到了。6：10分，排长接受连长指导员简单的交待后，低声向我们发出命令：六0 炮班的，立正！——扛炮！向左转，前进！带领我班沿311高地背后绕着山脚，到达并越过公路，再往巴望河走10多米，到达一较平整松软的草坡地，我想在这挖炮座固定位置是太好了。开头就顺利，很好。
再往前10多米是河沿。
龙州地区冬天的夜间时间好象特别的长，又刚好是2月中旬，整天云雾弥漫的，尽管6点过了，能见度还很低，10米内隐约看到人影。
排长和班长稍察看后，选定离河沿7-8米开外的地方让我们架炮，要求2门炮相距约10米。
跟平时训练一样，正副班长各以炮长身份开始对各自负责的炮组下达架炮命令。我很快挖好了炮底座固定坑并解下炮衣架好炮，装好瞄准镜，我和另一门炮的一炮手基本同时报告准备完毕。二位炮长开始用低沉的声音下达准备命令：“表尺归零，方向零。”我同另一一炮手边操作边重复命令。然后是下达射击目标命令：“表尺（好象是800米）、方向（忘记多少密位了）、风向（忘记了，但记得风很静）”，仍如前一样操作并回复命令。完后报告：“准备完毕。”炮长命令：“保持状态，原地待命。”
准备完毕。好象一排架浮桥的人员也已完成架桥任务往回复命并做攻击准备。负责赶猪牛羊的人员也把猪、牛、羊直到我们炮组右边约10来米的草地上待命。
河沿跟河面相距起码有3米高，
5、
说起背具，防弹，小锹改插胸前，背具在背后
提前15分钟（6：25）吴排长带领六0炮班（春节过后约战前2个礼拜组建六0炮班是12个人，班长）我同邹，我是一炮手（职责）忘记二炮手和另外一门炮的一炮手是谁了。原班班长邹细添副班长雷日新老兵刘新社新兵是我、孙明江、罗澄典。六0 炮班后加入黄柏年、邱锦泉、龙土荣、谢玉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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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军魂网
编辑：刘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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