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 | 刘春龙：假装摸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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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日报8月25日报道称，文艺的创作主体是人。创作的平庸，说到底是人的平庸。当下我们的影视圈，演员不靠作品也可以当明星，就是人才趋于平庸的一个典型现象。
党媒能专门为这种现象发评论，可见这已远非个案。这也为我们提出了一个特别有意思的课题，值得好好挖掘研究。市场经济下，很多行为都是以市场是否认可为标准。演员不靠作品也可以当明星，并不值得大惊小怪。因为所谓的市场认可，就是广大受众的认可。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不靠作品，可能会成名，但也终是昙花一现。滥竽充数里的南郭处士，就是这些人的真实写照。
这个话题讨论到现在其实只是皮毛，还值得从更深入的社会学维度来辨析。如果就此打住，那就浪费了一座社会学研究的金矿。
其实在任何一个社会形态下，每个生命个体都是自己这场红楼梦中的“史老太君”，只要谁能惹我开心，就会对其恩宠有加。甚至不排除像“刘姥姥”这类下等人。史老太君深知，自家荣国府里上上下下那些贵族们，精心设计出来的那些各种哄她开心的“作品”，虽然琳琅满目，但表演的成分过于浓烈，已经腻了。反不如刘姥姥这个乡巴佬的清风徐来。刘姥姥就像与生俱来的老戏骨，不用耗费荣国府一文钱，便能让整个荣国府“笑料百出”。
在自媒体传播时代，每个个体都是自我内心的史老太君。个人的自由度和价值空间被不断挖掘。所以这个时代的流行语是有钱难买我乐意。你是个演员，有没有作品并不重要，只要你把“我”逗乐了，我就顶你成明星。就这么直接和简单。那么多“三俗艺人”从最初的非著名变成了著名，不都是这个路径吗？我甚至都会瞎琢磨，这次里约奥运会上，那么多得金牌的都没火，而仅仅拿了个铜牌的傅园慧却能大红大紫，这完全冲破了一种既有的扬名路径，可能会让很多议程设置者大跌眼镜。
在一个就是为了去争金牌的地方，傅园慧没有靠金牌却能一夜爆红。谁又能说和那些不靠作品就能混成明星的演员没有“异曲同工之处”？
著名传播学研究学者喻国明在他的新论中认为，在互联网时代“风生水起”的人（如大V、网红）、现象（如众筹、微信公众号以及共享经济等）、企业（如BAT企业），异曲同工的地方莫过于，他们都是激活和整合了互联网对于个人被激活背景下的关系资源、情感资源、人心所向和社会认同，这种对于关系资源的系统的聚合能力，实际上是今天互联网时代影响力构造的一种新的范式。曾几何时，权威的信息源近乎等同于“慨叹演员不靠作品就成为明星”的这类中央级大媒体。人们会视他们发布的信息为最有权威性的信息。但是在互联网时代的今天，一个在社会结构序列中的“个体”，只要善于调动网上的人心资源、关系资源、情感资源，他就能够造出巨大的社会影响力。这就是“关系赋权”所带来的传播变革。过去传统的那种“摆事实讲道理”的表达逻辑，忽略掉了能够有效地整合与激活关系资源的那种内容的表达成份——即非逻辑、非理性信息。而这些非逻辑、非理性信息的主要社会功能很多都是作用于情感、情绪和关系认同的。
随着新媒体时代下个体自由度和自我意识的不断觉醒，“非逻辑”、“非理性”的表达方式开始攻城略地。傅园慧一个绝对非逻辑又非理性的“洪荒之力”和表情包能够一夜成名，就是最好的案例。
一个月前有篇名为《一场洪水暴露了国民的劣根性》的帖子，在自媒体上流传甚广，据说是由一位亲自参与抗洪救灾的官员亲自撰写。这位官员对很多灾区群众“不作为还又自私自利”的态度义愤填膺，认为这充分暴露了国民的劣根性。其实我到觉得问题并没那么严重，这无非只是暴露了“权利与义务的高度统一”的公理而已。在公权力如何产生、怎么罢免、如何监督中被婉拒在外的这些人，面对这些非个体能应对的灾难时，自然也深谙“无官一身轻”的实惠。所以我很为这位执笔官员不能透过现象看本质而惋惜。
有个笑话说：“一些人都已经过河了,另一些人还在假装摸石头。”我经常在为另一些人担心，如果他们真是“假装摸石头”倒无所谓，但他们若真的是发自肺腑地一本正经、坚定不移地摸石头。那才是真可怕！
刘春龙
文化学者，新闻专业出身。时评文章散见国内外媒体。闲暇关注民生，在凤凰网、天涯、中国网等媒体开有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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