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政治衰败来临时,各有各的败法|BetterRead

2016-07-08 王烁 BetterRead

文|王烁


一年多前,福山在《外交》季刊发表文章《美国在衰败》,将其新著《政治秩序与政治衰败》投射到美国现实政治。如此标题出自曾经宣布过历史已经终结的人之手,带来极大心理冲击。在接受我采访时,福山说,衰败的不是美国文明,而是美国政治,原因有二,一是利益集团及其游说力量失控;二是两党政治极化。


福山以为,自由民主体制大框架下的不同设计当中,英式议会制比美式总统制要好。前者是议会经由选举产生,而政府由议会多数党执政,府院自然一体,既有民主,又有效率;美式总统制下,两者分立,过去几十年来共和民主两党虽然党争绵延不绝,但对大多数议题存在共识,所以承平年代斗而不破,大难临头共渡时艰。今天则不然,两党陷入僵局的部分议题无限扩张,毒化所有重大议题;两党分掌白宫和国会山,则美国政治锁死,无法做出任何重大决定。


但是,今天英国脱欧后的表现,说明福山对英式体制的期待也落空。英国公投脱欧本身极有争议,但人民已经按程序表达了意愿,做出了选择。这时英国政治舞台却意外地出现真空。从始作佣者卡梅伦开始,有头有脸的政客或辞或躲,纷纷逃离视线焦点,其中也包括脱欧派领导人。


原因很简单,接下来英国将启动脱欧程序,未来两年是繁琐、痛苦且动辄得咎的两年,在首相位置上的政客成为牺牲品和过渡人物的概率很大,精明人不如躲过这两年,等别人收拾完摊子后再重新登场,所以,无人上前,争相退缩。


无论有什么精妙设计,政治衰败来临,各有各的败法,像英国政客这样竞相逃避责任以至于出现真空,本属罕见但近来不再罕见。以近在咫尺的台湾为例,从去年底到今年初,面临几乎注定败选的前景,国民党政客演出了一幕幕的闹剧,先是无人出头,不愿意将有限的政治资本作渺茫的一掷;然后党内大佬搞密室政治,将惟一出面竞选并通过所有党内程序的候选人洪秀柱联手压制。结果可想而知,国民党一次性输掉了未来很多次选举。


在权力面前逃避,违反政客追逐权力的本性,无非是出自过于精明的算计,以为在现实政治中纠缠而成的死结已无法打开,暂时逃避是最不坏的选择。



戈耳狄斯之结(Gordian Knot)雕塑


可是,亚里斯多德说,自然界厌恶真空;其实政治也一样。权力不会缺少掌权者,如果现在掌权的政客们因为能力、想象力、决断力枯竭,无法构建出政治回归正常化的道路,那么,自然会有亚历山大前来,一剑劈开戈耳狄斯之结,把里头的精明、算机、愚蠢、颟顸一起踩到泥里。


时代呼唤枭雄,枭雄就会应运而生,像扰乱式技术(disruptive technology) 颠覆行业格局一样,用扰乱式政治颠覆既有政治逻辑,而建制派从不可战胜变成不堪一击。这一幕历史已一演再演,现在重演的可能性越来越大。看,川普走过来了。


说到底,制度固然重要,但所有制度的最终合法性都来自绩效,也就是朝向人民认可的目标有效行政。没有哪种制度经得起过于长久的绩效低下,也没有哪种制度经得起政客始乱终弃的操弄。维护自由民主体制的生命力,责任首先在于政治家们:既然所有的鸡蛋都放在这个篮子里,那就不要让彼此的蝇营狗苟之争打翻它;更不能放弃看护职责,背过脸去,然后被人一把掠走。


怎样检验政治家的成色?政治家为其所应为,并接受命运;政客为其所欲为,并逃避责任。我们擦亮眼睛,分清两者。



精选

全球化退场,乱世登场只欠川普

王石不是姚振华的仆人

《经济学人》写作法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