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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荷兰这样的开放社会,也有一百种遇到渣男的方式

2016-12-08 南蔻 别处World

这是别处「我的跨国爱人」系列的

7 篇文章。



我们的跨国恋,讲的大多是幸福的故事——两个人在一起,跨越语言、文化与国籍。即使有遗憾,也并不是谁的错。


但爱情的世界,有时候也并不是那么美好。总有一些人,会给自己带来失望、压抑乃至痛苦。有些隔阂并不容易跨过,有些人也并不是真正地拥有一颗开明又坦荡的心。


在西方社会长大的人,有可能会对所谓的「东方」抱有某种非实际的、脸谱化的「想象」。这种想象,又常常发生在西方男性与东方女性之间。


在一个我们都以为是「开放、先进」的社会中,一段并没能修成正果的爱情,能教会我们什么?大概是我们离理解彼此,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吧。



李子

于伦敦



  ◆  ◆  ◆ 


爱情像是一场战争,是权力的斗争——包括性权力,以及社会权力。在后殖民时代,国家对应的经济和社会指标,以及人对应的国家和民族背景,都可能是冲突的直接导火索。


我是图瓦族,长得和一般人不太一样。小时候对爱情不感冒,没人敢追;长大了又不是别人眼里的菜;直到来到荷兰,才知道这张「从北海道到高加索,覆盖 6 个时区的脸」会带来怎样奇妙的体验。买冰淇淋多给个球,买票直接给打折,还不断有人跑来「大胆」搭讪,从伊拉克到葡萄牙,当然也少不了荷兰本地人。


说正题吧——这样的话,遇到渣男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从炮友到「男友」?


在哥本哈根的一次旅馆 party 中,我认识了个莱顿人 Paul,典型的荷兰日耳曼人的样子,在莱顿学生物念 master。其实我只是觉得他长得很有趣,貌似他也对我长得也挺感兴趣。更有缘分的是,哥本哈根那么大,我还出了几次城,结果居然又遇到了,于是就半夜在小美人鱼旁边的花园里滚了椅子。


他随身带着套,貌似老司机,我想也就是跟个器大活好的人约个炮呗,回去一拍两散也棒棒哒。但还是互相留了邮箱,然后各自滚回荷兰各找各的学校。


不想第二天上学的时候,我收到了他的邮件,说感觉还不错,想继续交往了解一下。我其实当时心里是冷笑的——颜值即正义,这事真让我撞上了。本来没想回,但是后来想想,也好,我本也是爱出去玩的人,时不时到处晃也OK,所以我答应了。



于是大约每两个星期,我会去一次莱顿,在他那里住一个或者两个晚上。流程是这样的——到家,滚床单或看足球直播,吃他做的炒饭,看碟,睡觉,醒来滚床单,吃他做的三明治,分别该干嘛干嘛(比如我看书他出去骑车或者各自写报告),下午离开或者重复之前的流程。


连续了几次之后,我对这种「规律」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嗯。我是处女座的。」他说。



一个封闭的人


他的世界是封闭的,但这就合逻辑了——为什么他也是隔几年才拍拖一次,一次拍拖几年。每次他都需要非常长的时间,去接受一个人改变自己的生活状态,而从一种生活状态的改变到下一个生活状态的改变中间,也需要好几年。


中间有一次,Paul说,忽然觉得有些不安全感,觉得我俩在一起很奇怪。我说当然,背景完全不同,生活习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被塞在一起,如果你觉得不合适,我们就分开也没有关系。


他说,不是,是因为一次意外,跟另一个人上了床。



我说是哪国人,他说荷兰人。我说嗯,这是正常的,毕竟她才是你祖国的同胞。


后来他沉默了很长时间。在我参加学校 excursion 的途中,突然收到了他的短信。「可是我觉得你让我有种特殊的感觉。你回来吧,我需要的人是你。」


我们的生活恢复到往常那样,但实际上,我已经不信任他了。每当我回到自己的学校,都憋一肚子各种恶心的话去羞辱他,然后,每两个星期,再去莱顿,看球,看盘,吃饭,滚床单……事情是怎么变得这么糟的?!



大概一直糟到了第二年春天,他也还居然能忍。后来我问:「为什么我那时候几乎都成了精神病的状态,但你还敢忍下去?」他说:「因为每次看到你来的时候都紧张,充满了不安全感,但是进屋之后,一下子就放松了。我喜欢看到(我能够让)你平静下来。我知道你的状况是我造成的。我想让你知道我是认真的。」


连想都没有想,眼睛都不眨,所以应该是真的了。


但我的室友 Wentour 觉得我疯了:「他一定在骗你,你一定在倒贴。为什么他从来不来东部?为什么他从不带你去见狐朋狗友?你们就是炮友。



一个「女攻男受」世界的怪胎们


确实,荷兰的传统是女攻男受,无论男女各自是什么肤色的。曾有巴西女同学吐槽说,自己从小到大都需要男人吹口哨来肯定自己,到了荷兰,自信心倍受打击,去了酒吧,居然还需要亲自搭讪泡男,自信心整个崩盘了。


后来我搬到了同一个街区的另一个房子,其他的租客都不是学生。有一个苏里南人,每周末都有个日耳曼女人带着孩子来看他。他说,那是他女朋友,他俩居住习惯不一样,分居了,孩子也是他们的。我问为什么每次都是他前女友带孩子来看他,而他不去女生那里?


他颇为头痛地说,估计是荷兰的传统吧。「那为啥隔壁丹麦的传统是男孩爬到女孩的窗户上(参考长发公主)?」我问。他说,那边是山地和森林,荷兰这边是沼泽平原,估计是捉奸容易,男孩怕被女孩的父亲捉住了揍?于是就有这么一个传统啰。


我哭笑不得。 顺便咨询了一下他关于我总去莱顿找 Paul 的问题。他觉得挺正常的,虽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但是有那种封闭感比较强的人,不排除他觉得这样舒服,可以留有更多的私人空间的可能性。嗯,果然是荷兰人。



但也总有一些人,却又不肯放弃自己的大男子主义和优越感,亚洲女生对他们来说大概十分合适。


我在荷兰的学校有个帮扶新来的留学生的计划,给每个新学生配个「buddy」,就是学长或者学姐,大约每三五个个学生分享一个 buddy,来熟悉荷兰社会。分配给我的是个荷兰人,叫 Anton。


我们起初试图「发展」一下,但他不喜欢我,喜欢「有经验的」;对我来说,我也不需要他——我的 master 项目很忙,每天要小组讨论,早晨7点上学,晚上10点回来,不能陪他玩,毕竟我更在乎我的学位。



但事情变狗血了,直到一周后室友 Wentour 搬进来,也是他当 buddy。结果怎么着,他们居然搞在了一起,Anton光明正大地住在了隔壁。

我对Anton的性格并不感冒。有一次家里开Party,我因为怕吵就去找别人聊天,结果Anton到处找我,还想在地上用粉笔画标志,怕我找不到路。Excuse me?我不需要你的关心。


回家之后,Wentour 很不高兴,说 Anton 真正关心的是我,还说我总是太强势,拜托……Anton一到周末就能打一天的游戏,我和 Wentour 共同的朋友 Nancy 就一肚子的气:「眼瞅着 Wentour 做好饭端进去,几乎要喂到 Anton 嘴里。而 Anton 就知道在那里打游戏。Wentour 为什么要给他当老妈子!」



因为他们看起来是『正常』的情侣关系。」我说。的确正常,Anton 在强势的荷兰女生前面怎么抬得起来头,大概只有Wentour能满足他的保护欲——顺便,Wentour 还「挺有经验」,这样的好事儿哪儿去找。


Wentour 大四读完就要回国,临走时候我问她,Anton 怎么办。她说:「他可以接着去找下一个。他那个样子在强势的荷兰女生面前就是个渣,内心却是个很直男癌的人,需要有人捧着他,那他只能找看上去比自己怂的人了。」比如亚洲女生?呵呵,我内心冷笑。


「然而我很高兴在我孤单寂寞冷的日子里有他陪伴,否则我真的不知道我该怎么熬过去。」Wentour 还是留了口德。听说他后来在学校留学生办找到了工作,主要负责与中国合作项目的对接,自然是不缺中国的女学生了。



连中国都不稀得去,谈什么世界观?


说回我和 Paul 吧。Paul 多了个好基友,会说中文但是只能敲拼音的 Ludwig。他们经常一起喝茶,讨论怎么应付香港人——嗯,在他们眼里,香港和中国估计差不多。有一天,我忽然发现Paul的书架上有本关于香港的书。「你要去香港旅游?」我问。「不,那是研究你用的。」


「可是我是图瓦族,你拿香港来研究我还不如研究一下俄罗斯或者蒙古或者哈萨克呢亲。」我说,内心想着,早知道我在哥本哈根的时候,就应该说自己是卡拉帕克斯坦来的。

我们都沉默了。


Paul 问我,「你对西藏问题怎么看?」


「你怎么老关心西藏,你为啥不关心新疆?」(那时新疆还没出事,也没有ISIS。)


我俩又面面相觑。



我曾和一个加泰罗尼亚人、以及两个比利时的弗拉芒人探讨过少数族裔问题(他们也经历着身份种族问题),为什么很多天真的欧洲人会对西藏感兴趣,而不是新疆?最后的结论是,谁会对一个用土耳其就能猜到生活方式的地区感兴趣——还是伊斯兰世界。而西藏,啧啧,高冷多了。


我和Paul的生活依然继续着。虽然事情有改变,我们开始自己做南欧菜(我们俩都能吃得下)了,他也敢加班时把我扔自己家里一扔一晚上了,还让我跟他一起清洗厨房,拆油烟机,等等等等……当然,他的口头禅倒是一直没变,「You are so stupid」,我知道那不是在埋怨我。


但我慢慢受不了他的封闭——不仅是生活方式,还有看我和所谓「东方」的方式。


Paul 一直都参与一个关于民主建设的本土政党,对此有着天然的优越感。有一次他给我看英文版的《鸿》(Wild Swans: Three Daughters of China,张戎著),著名的禁书,文笔却这么差,啧。



「你怎么看?」


「这有什么稀奇的,每家的遭遇不都这样么?上蹿下跳埋怨政府,在国外当键盘侠指挥革命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That’s ignorance.」


「你连中国都不惜的去,哪来的世界观?」


然后我们就都沉默了。


毕业了,不愿意做设计的我在荷兰是找不到工作的,于是我和 Paul 一拍两散,回国了。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再多给他一些机会——等奥运会办完、等金融危机结束、等高铁建成、等现实的荷兰建筑师们一个个像死了爹娘一般地往中国跑去找项目的时候,会是什么个情形?但——


「你连中国都不惜的去,也配谈世界观?」



尾声


我删掉了 Paul 的所有信息,再没有联系过。我知道多年之后我将变成另外一个人,而他,还将会是我第一眼看到他时候的样子。


而 Anton 呢,则依然是荷兰中国两边跑,继续过着不缺女学生、但是缺会说流利英文的女学生的日子。



Q&A


Q:你坐标在哪里?对方是哪国人?你认为是典型的 x 国人吗?是/不是什么样?

A:现在在上海。对方荷兰人。相对典型的荷兰人,但我觉得他更像是「典型处女座」。


Q:认识多久了?和你成为恋人之前是什么关系?分手之后呢?

A:认识2年。路人,分手之后又是路人。


Q:Ta 身上最吸引你的品质?

A:床品好,每次都认真谈。


Q:假设如果他是中国人,你们还有可能在一起吗?

A:也不可能。




浪游者 | 南蔻


长着一张「睡遍欧罗巴」的脸的杂种

常住京沪,每年都要满世界晃荡


· 别处「我的跨国爱人」系列 ·


爱情像一场战争,是两个完整成熟的个体对彼此的入侵。当这份爱连结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文化和价值时,其交锋也就变得更激烈、更刻骨。


(点击图片直达)

我的加国男友:

不搞浪漫,不买包包,也不直男癌


我娶了个德国老婆,

我们约好只用中文吵架


我终于明白,

为什么爸妈不顾家人反对也要在一起 


错的不是跨国恋,而是没有遇到对的人


不用母语,

你有信心谈一场灵魂相通的恋爱吗?


我的美国男友不轻易承诺,

但后来我们还是结婚了




 一群浪游在「 别处 」的人  

行走列国

洗涤三观

捍卫开放社会

热爱并嘲讽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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