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若辛│浪里浮沉着悲喜煎熬——博弈者冯改娣和丁小红

冯改娣的取保与丁小红的无罪

导读

2017年3月9日，这个日子，对冯改娣与丁小红这两个女人来说很不寻常。涉嫌敲诈政府案的冯改娣今天被河南济源市检察院取保候审，涉嫌诈骗案的丁小红被上海市宝山区法院宣告无罪。三八节刚过，如果说这样的结果是礼物，这礼物，是不是来得迟了一点？

▍文 仲若辛

▍来源 公众号辩护人Defender

2017年3月9日，河南敲诈政府案被告人冯改娣被取保候审。冯改娣，自2014年7月22日被内黄县公安局刑事拘留至今，已被羁押近两年零八个月。案经内黄县法院判刑11年，安阳中院发回重审，指定北关区法院审理，再经河南省高院指定济源市法院审理，一波三折，现济源市检察院仍无法在法定的审查起诉期限内结案，将其取保释放。

要个说法 博弈的开始

冯改娣，河南省内黄县人。内黄县一审判决认定，冯改娣因与邻居国税局职工焦书民修缮房屋外墙问题发生纠纷，2008年8月3日和6日，焦书民两次带人，到冯改娣家闹事。将其女儿吓得精神恍惚，从此种下癫痫病病根。时隔两周后，冯改娣到国税局反映此事，又被该局职工谢洪州打倒在地，110和120将其送到医院，住院七天，医生诊断为脑震荡，胸部外伤。公安机关出警不力，数日后才将殴打她的焦书民的亲戚治安拘留七日。冯改娣认为，公安机关应该将所有参与闹事的人绳之以法。但她一直没能要到满意的说法。从2010年4月开始，冯改娣踏上了上访之路，先后到内黄县委、郑州和北京进行上访。

对方出手 60万息访罢诉

由于信访一票否决制和内黄县面临的稳控形势，鉴于工商、税务、公安等几家单位存在一定责任，县领导决定给冯改娣进行救助，让其息访罢诉。2012年11月12日，内黄县信访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召开会议，研究对冯改娣救助问题，会上确定单位救助金额35万元，其中国税局10万元，工商局6万元，石盘屯乡政府5万元，长庆路办事处5万元，信访局9万元。另有一笔政法救助款25万元由公安局负责。同年12月20日，内黄县工商局、国税局、石盘屯乡政府、长庆路办事处、公安局、信访局六家单位签订了协议，支付冯改娣社会救助金60万元，换取其在停访息诉保证书上签字。

据冯改娣的儿子冯晓磊称，2014年7月1日，他和母亲为了给妹妹治病来到北京。当地稳控的人得知他们到北京后，当晚就进京了。

翻脸 政法委定罪

内黄县公安局一份“关于冯改娣涉嫌敲诈勒索案件协调会的情况说明”称，2014年7月21日，内黄县政法委在该局召开案件协调会，“与会人员一致认为，冯改娣的行为已构成敲诈勒索罪，应当以敲诈勒索罪依法追究其刑事责任”。会议由县政法委副书记邵建新主持，公检法三家机关均派出分管领导及相关人员与会。次日，冯改娣即因涉嫌敲诈勒索罪，被内黄县公安局刑事拘留，三天后被内黄县检察院批准逮捕。至此，冯改娣敲诈勒索一案生成。

中国政法大学教授王涌撰文认为，河南访民冯改娣被判敲诈勒索罪，让我们看到了一种奇特的定罪方式，以及背后的一个矛盾的政府：可以成为访民“敲诈勒索”的对象，可见其软弱；也可以给访民定敲诈勒索罪，可见其强大。因上访而被判敲诈勒索罪的公开案例，仅2014年就有上百例。因各种原因未公布的判例还不知多少。显然，敲诈勒索罪名已经成为一部分访民的终点站。

博弈的失败者

王涌认为，信访制度的弊病在于，以虚伪的包青天精神建构现代社会的治理模式，以中央政府、地方政府和访民之间劳民伤财的博弈，来缓和矛盾的爆发。总体上看，访民、地方政府和中央政府三方都是博弈的失败者。

博弈的失败者，恐怕不止于此。冯改娣案，虽经财新、法制晚报等多路媒体报道，但时至今日，该案结果仍不容乐观。更何况，冯改娣的前辩护人刘晓原、舒向新律师，要么已经不能执业，要么已经失去执业资格。一度代理冯改娣案的律师舒向新，曾代理吉林访民肖蕴苓母子敲诈公安局案，内蒙访民赵艳波夫妻敲诈政府案，河南访民张兰梅敲诈警察、法官和政府案，山东访民柳娟敲诈青岛政府案，陕西访民潘兆红敲诈政府案，等等多个敲诈政府案件。如今，他再也不能代理案件了。

在冯改娣案的同一时期，河南内黄县抓了三个访民，另两人被定罪判刑后选择妥协，结果是二审维持原判，后投牢入监。只有坚持抗争的冯改娣，被二审发回重审，之后历经一波三折。因此，冯改娣案取保，虽不能说是最终的胜利，但与同类案件相比，她无疑是胜出者。

上海滩的博弈者

同样在2017年3月9日上午，上海滩的博弈者丁小红宣告成功。丁小红诈骗案，于当日被上海市宝山区法院宣告无罪。该案自2014年12月5日一审休庭，延期七次。陈光武、李霄林出庭为丁小红做无罪辩护，而受害人代理律师翟建则要求判处丁小红无期徒刑。杨金柱与翟建之间的诽谤罪自诉案，也是本案引发的案中案，最终博弈上法庭。

博弈者并不限于律师之间。杨金柱曾言，他将在庭审后向最高人民检察院检察长举报公诉人徇私枉法罪。这是私权与公权的博弈，是正义与邪恶的角力。

杨金柱律师是否举报公诉人，本人不得而知，但其博弈的对方，或已在另一博弈场上受伤。2017年3月1日，2008年2月起担任上海市人民检察院检察长的陈旭被组织调查。

资深媒体人杨海鹏言，法枭指挥的最后一场公检法大型围猎活动以宣告无罪告终；无罪，意味着这条非法捕鲸船的船长去后，一部分船员把另一部分船员扔进海里。

丁小红被羁押已经三年半，高法认为无罪表态已一年，延期七次今天才宣判。这背后的暗流涌动，泪水与冤屈，或许丁小红本人已彻骨体会。

正所谓：人间事，多纷扰，化作滚滚东逝波涛；有泪，有笑，浪里浮沉着悲喜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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