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择校
文 | 江小小 编 | 陈天娇
我是最近看NETFLIX出品的《皇冠》（CROWN）第二季才知道，伊丽莎白女王和菲利普亲王原来也曾为查尔斯王子的高中择校做过斗争和妥协，看来择校真的是一个无论王侯百姓都关心的话题。
女王的择校思路还是非常清晰的，她首先咨询了儿子查尔斯王子所在的初中Cheam School （一个prep school）的校长，校长（极其委婉地）说：嗯，咱们家大王子性格是“异于常人的”敏感，而且这种天生的敏感和他的身份没关系；在学校运动队里表现也一般，初中的同学对他也不是特别友好；虽然您想把他送到一所普通学校的亲民心态是非常感人滴，但是如果您相信我作为教育专家的看法，就应该把他送到伊顿公学（注：历史悠久的英国私校，盛产英国首相）。
女王非常满意这个答复，美滋滋地开始和儿子共同憧憬未来的高中生活，她说你看咱家离伊顿这么近，晚上你都可以爬个坡回家睡觉！查尔斯王子也很兴奋即将成为名校学生，开始购置自己的伊顿装备。
一般来说，家庭择校都是妈妈收集信息和决策导向，偏偏女王的角色是主外不主内。在学校这个事情上，菲利普亲王有着固执的想法，那就是：我上过什么学校，查尔斯就得上什么学校。在他的心目中，伊顿公学就是英国上层阶级豢养多愁伤感的“社会精英”之所，不能给儿子真正的教育。戈登斯敦（Gordonstoun School）这所在苏格兰海边的寄宿学校才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选择。
女王拗不过丈夫，只得同意，王子念书的排场也是非同一般，菲利普亲王本人开着飞机把王子送去自己的母校读书，还不忘和恩师一顿叙旧。
（图片来源：http://i.telegraph.co.uk）
这样，在电视剧里，一位国际教育界大咖就这么安静地出场了。
图片里这个拍马屁的老头就是Kurt Hahn，知名的德国犹太教育家，菲利普亲王终身的良师益友。1933年，为了逃离希特勒的恐怖主义，作为德国知名私立学校Salem Castle School的校长，Kurt去苏格兰用同样的教学理念建立了Gordonstoun School，一待就是20年。
Kurt Hahn可以说是一位开了挂的创校校长专业户，1949-1965年间又在世界各国创立了七所寄宿制的学校。这还没完，他还是一名开了挂的国际教育组织创立专业户，他所做的最知名的一件事就是1962年在威尔士创立了第一所世界联合学院（United World Colleges），取名大西洋学院，奠定了UWC发展的基石。
Kurt Hahn 认为当代的青少年进入成年有六个明显衰退的现象：
1. 现代生活方式带来的青少年身体素质下降
2. 愈演愈烈的旁观者心态带来的主人翁意识下降
3. 喧闹复杂的现代生活带来的记忆力和创造力下降
4. 匠人传统的衰退带来的技能退化和冷漠
5. 无处不在的刺激和冷却手段带来的自控能力下降
6. 现代生活的不合时宜的仓促带来的同情心的下降
他同时提出四个解决办法，有着很强烈的体育教育色彩：
1. 体能训练 （在体能上不断超越自己，培养自律和坚毅品格）
2. 探险旅程 （长时间、富于挑战性的耐力任务）
3. 项目学习 （涉及手工技能）
4. 营救服务 （冲浪救生、救火和急救）
你可能对Kurt Hahn任何的教育理念和有关他的学校不感兴趣，但是你一定听说过“拓展训练”或者“户外拓展训练”。在教育领域，现在市面上很流行的青少年营地教育可以说师承于这个已经存在70余年的大概念。拓展训练起源于第二次世界大战，当时，Kurt Hahn提议，利用一些自然条件和人工设施，让那些年轻的海员做一些具有心理挑战的活动和项目，以训练和提高他们的心理素质。
之后，其好友Lawrence Holt在1942年成立了一所阿德伯威海上训练学校，以年轻海员为训练对象，这是拓展训练最早的一个雏形。 由他发起的拓展训练组织（Outward Bound）如今有40个会员学校，每年服务200，000人次。（如果你家里有一个12岁以上的青少年，你可以在https://www.outwardbound.org/ 上寻找适合自己的户外拓展项目）
（图片来源：news.bbc.co.uk）
户外探险是Kurt Hahn教育理念的一个核心词，这样的校长必然对学生的身体和心理素质要求很高，也不难理解菲利普日后在海军的卓越表现。然而，作为这所学校的创校学生，菲利普亲王在Gordonstoun的日子并不是如鱼得水，甚至可以说是度日如年。这里不得不顺道了解一下菲利普亲王的辛酸王子成长史。
菲利普王子是希腊和丹麦王储后裔，希腊政变后不得不辗转流亡于德国和英国。他的母亲患有精神分裂，他从小就跟随姐姐在德国，后来又跟随Kurt Hahn的脚步去苏格兰学校寄宿。
他一方面受同学排挤欺凌，被称为“欧洲杂种”，一方面又思念唯一亲密的姐姐Cecile。然而Cecile一家在德国飞机失事遇难，把一个少年本该最美好的青春期彻底掷入黑暗的深渊。要么毁灭要么成长，学校是菲利普最后一个家。可能正是这段时间的磨难让菲利普日后有破茧重生般的领悟，他把这段在Gordonstoun的教育视作黄金。
父之黄金，子之粪土。没有一帆风顺的育儿路。看到脆弱又敏感的查尔斯在学校里挣扎的表现，菲利普一开始还在憋着内伤说“怎么样都是进步”这种谁都不信的话。在开着飞机接儿子回家的路上，他终于掩饰不住对儿子的失望，崩溃地进入咆哮模式：坐个飞机都害怕得发抖，就这样还配做国王，还像个男人吗！这段戏剧化的表演，神一般地复制了我等中年妇女辅导孩子写作业两个小时后的表情。我感同身受亲王的恨铁不成钢：不就是吃苦吗？不就是被欺负吗？你现在经历的痛苦还不如我过去体验的十分之一，你有什么资格不fit in！
这部剧播出之后在英国媒体引起不小的涟漪，Gordonstoun学校的女校长Lisa Kerr借着英国每日电讯报抱怨说，这就是个电视剧，不是纪录片！还拉出自己的学生作证说学校同学都很友好，并没有欺凌事件。查尔斯王子是否真的憎恨这所学校我们可能永远无法得知，但是他的确评论过这所学校是COLDTIZ IN KILTS （穿着苏格兰裙子的集中营）！
在我心目中，Kurt Hahn教育理念中的国际主义精神和对青少年个体价值的尊重在民粹和极权昌盛的今日世界里，仍然符合当今时局之大趋势和大需求。我理解作为父亲如此坚持把孩子送去接受挑战的出发点和期待，但是对于查尔斯王子来说，他在这所学校的挫败感和菲利普亲王的挫败感几乎是同等厚重的。
在有着最优先级选择权的皇室，也难以超越作为父母的局限性，所谓女王也心疼儿子、亲王也望子成龙。有趣的是，尽管菲利普亲王把自己的三个儿子和两个孙辈都送进了自己的母校，他的儿子查尔斯王子却把自己的两个儿子都送去了伊顿，也不难看出他当家做主后对子女教育的倾向性。
作为父母，我们爱之深切，却经常罔顾事实：我们经历的美好和缺憾往往无法百分百地复刻或者修补在下一代的人生上。教育选择要做到以孩子为中心，知易行难。
- END -
江小小
菁kids上海总经理，国际教育的参与者、观察者和批判者。关注青少年体育教育，积极推广棒球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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