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痛心！本不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东方白鹳死因调查

绿会中国绿发会

2024-0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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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5日上午11:00多钟，当两辆车、6名绿会志愿者赶到河北曹妃甸湿地时，虽然已接近中午，但野外气温仍低至零下2-3度。从大片空旷养虾塘面刮过来的风，刀片似刷脸。

大家都裹着厚厚的冬装，疾步往里边赶。从地图上看，这里是河北曹妃甸区七农场地界。但越往越里走，大家心情越紧张，因为七农场这一大片的虾塘，已是这个鸟类和湿地保护省级保护区核心区的核心区，是最不该出事的地方。核心区稍外围，是大片的芦苇和出租鱼塘。这些一眼望不到头的虾塘，据说也是出租的，但眼下渔民都已经收过虾了，大多养殖塘都是空荡荡一片水面。

在靠近小东灶地带，隔着两道虾塘的深水沟和一道堤埂，在第二道堤埂近水的边沿上，一只白色的大鸟伏在地上。水太深，众人无法接近。资深志愿者王大胆用长焦镜头隔水拍照，通过镜头确认是一只东方白鹳，看样子已死去多时。堤岸上，一只被猛禽吃掉的信鸽，脚上还系有脚环。志愿者们选择了现场报警。

约半小时后，距保护区湿地最近的曹妃甸秋老堡派出所警官最先赶到了现场。其后一辆巡逻车、湿地管理局、刑警人员、以及另一辆车上唐山市自然资源局的相关人员也相继赶到了现场。在志愿者提醒下，警官们提前准备了下水的连体雨衣，准备冒险涉水过去查看。那些虾塘近岸两侧，都挖有很深的水槽，警官们先用长竹秆试探，水深达2米多。在沿堤岸走了一段距离后，找到一处稍浅处，派出所所长和一名刑警摸索着渡水去到对岸。

在现场，他们检查了东方白鹳，发现全身无一外伤，周边堤坝也没有找到任何毒饵。“从它周边爬蹭的痕迹看，已经结了一层霜碛，应该死了一段时间了”，重新回到这边堤岸的刑警称。

王大胆近10多年来一直在从事东方白鹳及其他候鸟的保护，他亲手解救过的东方白鹳也不少。“如果是中毒，用来毒鸟的一般都是克百威（也称呋喃丹），一种神经毒，我们会马上给它打一支阿托品，救得及时的话，大多能救过来”，王老师也仔细看过了这只由警官取出来的东方白鹳，胸肌发达有力，无外伤，初步判断应该是中毒死亡。“毒饵很可能就在周边两公里之内”，“东方白鹳喜欢集群活动，这里只有一只，不排除其他中毒的早被人捡走了”，对志愿者们的建议，警官们没有说什么，只是说结论解剖后再定，并称此前不久这里也有一只东方白鹳中毒死亡。

“我们每天都在巡护，在路上为它们护航，没想到还是接连出事了……”，绿会中华东方白鹳保护地的志愿者称，每看到一只东方白鹳死去，他们都心情格外沉重。这已是今年冬天迁徙季出事的第13只东方白鹳，其中12只是志愿者们亲见的，1只是其他志愿者拍照的，仅有1只被幸运及时救活。而最惨的一次，就是2天前刚刚发生在天津的8只东方白鹳集体死亡一事，案发地点就是志愿者曾反复当面交待相关部门要巡护、要加强看管的地方。“同一个坑，同一个鱼塘，你说痛不痛心？”志愿者老贾问。

12月4日一大早，绿会志愿者老谭和王大胆跟往常一样开车巡护。行至津汉公路永和大桥南一带的鱼塘时，远远看了一眼，发现塘里有白色的东西，他们很警醒，停车用望远镜确认，果然是一只东方白鹳，趴在塘里。等他们赶过去，居然见到了一堆四散挣扎着死去的东方白鹳。“我脑袋当时都蒙了……”王大胆讲，他们马上报警，也找来了其他志愿者，确认一共8只都已死亡。要知道，就是在5天前的11月29日，志愿者老贾、中正等在这里巡护时，一次性还看到了208只东方白鹳。

“这个池塘就在公路边上，人看得见，当时就担心，怕出事”，老贾当时对这大群东方白鹳作了记录，并询问鱼塘附近的一个民工，对方称这群鸟来了快一周了，每天都在这里。老贾他们担心它们被盗猎或被投毒，当天一直守着这群东方白鹳，发现天黑后，它们真的留在塘边过夜不走了。这片鱼塘属于天津东丽区和宁汉区交界地带，哪边有人轰，它们就往另一边飞。志愿者中正给东丽区相关部门打了电话，对方很快赶过来，发现辖区范围是宁河区，然后又打来电话通知宁河区交接。

“一个多小时后，宁河区相关人员也到了现场，态度不是很耐烦，其中一个镇干部居然跑到塘边去轰鸟，觉得轰走了就没事了”，中正当场制止了其行为，并当着宁河区林业部门的面，大声反复交待，“千万要看着点，要防止被人投毒”。守到当晚11点多钟，志愿者才离开这片保护区之外的鱼塘。

更早一点的11月20号早上。王大胆和老谭在天津滨海新区巡护时，为救一只东方白鹳，他命都差点搭上了。那是北塘宁车沽村东边的一片鱼塘，跟这个季节的大多数鱼塘一样，鱼塘主都已经干塘起鱼了，塘底留有浅浅一滩水。巡护中，志愿者听一群摄影爱好者讲，有一只大鸟随便让他们拍，不怎么飞。等王大胆他们过去时，发现这只东方白鹳已经趴在地上了。凭经验，他估计这只鸟出事了，想赶紧过去救它。

“走到离它上10米时，突然扑通一声，脚底空荡荡的，一下子陷进去了”，王大胆顿时吓得一动不敢动，他知道掉泥潭里了，这才是野外最大的威胁。远处的老谭见王大胆半个身子都陷进了泥里，急得要打119。好在急中生智，王大胆伸出一只胳膊，斜趴在泥滩上，小心翼翼拔出一只脚，再拔出另一只，然后连滚带爬地接近并带回了这只东方白鹳，发现已经救不活了。

秋老堡的警官们拎着死去的东方白鹳从曹妃甸湿地往外走，路上一名警官问：“你们都是志愿者？为什么要干这个？”答案是：“喜欢”。这名警官再问：“能养家吗？这么辛苦”，回答：“不能”。

但事实是：越来越多的志愿者，每天都依然在为东方白鹳或其他候鸟、或整体好的生态环境奔走在路上，他们不同职业不同背景，只是因为他们愿意相信，事情经过努力总会发生变化，未来会向好的方向发展，人类在满足自身生存之后应该、也能够与其他所有野生动植物共享一个地球。他们没说出来的是，也许每个人都守着内心的一点烛光，最终就可以照亮一段路吧。

东方白鹳美丽优雅，是全球性濒危物种，2019年1月的最新统计数据显示：其总数全球不超过4000只，而中国东部沿海直至长江中下游，是其重要的越冬地。每少一只，都是一个巨大的遗憾。

“我们志愿者的能力还非常有限，巡护范围也远远不够候鸟活动范围之广，因此亟需各界联手加大保护”，一名志愿者称。诚然，要保护好它们、或者它们所代表的良性生态环境，政府部门也好，环保组织、科研机构也好，所有人要做、该做的都还有太多。

一行人离开曹妃甸湿地时，已近下午四点。志愿者们仍习惯性发现湿地上空高高盘旋着一群东方白鹳，约20-30只，它们似乎仍被这片湿地所吸引，希望能在这一带寻找它们迁徙中所急需的口粮。但目测这一片虾塘鱼塘，显然已没什么可吃的了，被人承包的鱼塘虾塘早已鱼虾尽除，只剩下白茫茫一片水。

以上图片均来源于志愿者

文/橡树审/teacher wang 责编/angel

附：今年冬天志愿者发现出事的东方白鹳名录

1.2019.11.19，河北曹妃甸湿地，1只，死亡，症状为中毒；

2.2019.11.20,天津滨海新区北塘宁车沽村东鱼塘，1只，死亡，疑似中毒；1只死亡太久，发现时肚子已生蛆，死因不明；

3.2019.11.29,天津滨海新区，当地农委巡查时，救活1只，症状为中毒；

4.2019.12.4，天津津汉公路永和大桥南鱼塘，8只，死亡，疑似中毒；

5.2019.12.6,河北曹妃甸鸟类和湿地保护区核心区，1只，死亡，疑似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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