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起自杀的学弟
这两天特别忙,刚刚这半个小时,看了会美剧,刷了一会微博,忙里偷闲缓了口气。
到了这会儿,才回想起来昨天上午听到的新闻。
有个学弟割腕,死了。
听说才大一,听说从说要死到被发现也就两三个小时。起得早的同学们看到宿舍楼那边有警车。版本很多,详情待考。
这不是这个地方第一次出这种事情了。我记得研究生的时候,有女孩跳楼,听说救过来了。本科的时候,有男生上吊,他成功了。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啊?
谁都会这样问吧。我也抱有同样的困惑。即便同样作为人类的一员,也同样经历过彻骨的虚无和剧烈的苦痛,我还是很想跑到他身边问一下:“到底是怎么了?” 等到我们能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没办法听到回答了。
我们的学校是个怎样的地方呢?它离市区很远,没什么烟火气。校区很大,除了本科教学区外的地方,走在路上看不到几个人。建筑风格比较压抑,类似集装箱。这是一些外部环境的部分。内里是怎么样的呢?内里有心理咨询中心和学工办这些直接和学生心理状况挂钩的部门。老实说,用处不显著,自然我也知道那些工作人员的难处,此处不做讨论。再内里呢,比如校园文化呢,比如班集体凝聚力,比如宿舍关系呢?
我回想了自己的本科生活,最痛苦的时间靠的都是暴食、酒精、旅游、读书、上课。很老套吧。求知让我快乐,去很远的地方旅行则帮我逃避。对了,也有一两个算能说得上话的朋友。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我在空旷的仙林大道上游走。仙一仙二大活操场食堂,哪里没流过泪啊,凑合过到了现在。
是什么拉了我一把?可能是无数个细节?比如周一晚上路过教学楼听到吕晓一课上的音乐,比如教超和朝花新出了什么小商品,比如仙林大道的春花夏月晨雾晚霞,比如那些笨拙但是真诚的关心。
当你在深渊住下来的时候,人家想关心你很容易就变成一个笨拙的事情。深渊之人很容易去拒绝掉或者忽略掉那些不精准的关心。这种时候,大凡深渊里的人稍微换个姿势,抬眼看看上面(或者对面)的人一眼,大凡施与关心的人再多耐心和多陪伴一点,事情或许还能有转机。
2012年的小百合BBS
我非常喜欢郑渊洁的童话,皮皮鲁鲁西西也好,舒克贝塔也好, 他们有勇气,更有想象力。勇气是不怕,是不服,是作为人类的尊严,而想象力则更像是某种智慧,对未来可能性的开放,对未知的尊重和向往,对我之外的其他生活经验的体察。如果想待在名为生活的游戏里面久一点,我们是需要想象力和勇气的。这话不是对逝者说的, 是对还活着的你说的。
我们需要理解作为一种生活选择的自杀。人和人的生活不具有可比性。那人的处境,那时那刻,是最难。
“学校有人自杀了。”我对我妈说。
“怎么回事啊?”她问。
“人都没了,跟谁问呢。”
“对他父母不负责啊。”
“父母就对他负责吗?” 我理解我母亲的出发点,但我并不想顺着说。
“不管怎么说,父母养你这么大,就好像一个人情,活着不是为自己活着啊。”她抛给了我朴素古老的价值观。
“那也有的时候,父母本身就是让孩子痛苦的理由啊。”我们各说各的。
“最可怜的是妈妈。父亲都还能再找一个生小孩,妈妈什么都没有了。”
是啊如果孩子没有了,“母亲”的身份也就消失了。所谓的身份消失和“失格”有类似之处。由此想到人间失格。那么“人”的身份是如何消失的呢?作为人的资格又是如何被剥夺或被放弃的?合格,才是活下去的前提吗?
大概前年,或者再早,我去清华拜访一个抑郁症的同学。她跟我说学校里自杀的事情并不少见。又想起无数次那些微信上面跳出的各种各样的求助。既然又打出了抑郁症这三个字,我就不得不再次说个事情:对有的人来说(不是所有人),抑郁症是结果。这句话意思就是,一系列的生活最终把人带到了那个田地里。今天我们不谈社会环境不谈文化不谈人际关系空谈心理健康是南辕北辙,从里到外的敲打和同舟共济的连结才是出路。如果其他东西都是坏的,光靠药和咨询师,人是好不了的。
我扯远了,抑郁和自杀有共同之处,但也有区别。前者是生活,后者,是选择。
自杀可能是什么?
或许是崩溃,
或许是逃避,
或许是抗争,
或许是唯一一件为自己而做的事情……
《死后文》里有句台词说:“死不能拯救任何人,只能让他消失罢了。”
B站上面越来越多的up主分享自己的真实人生,焦虑、抑郁都成为了备受瞩目的标签。希望这种分享产生的鼓励和报团取暖效果能够延续到线下面对面的人际互动里来。生活应该是一个间歇性的孤独游戏,或者说,孤独永恒,但是你可以有一些玩法让它呈现出丰富的样貌。就好像,西西弗推了那么多次石头,他熟稔石头的每一种样子。在穷尽这些玩法之前,希望你别太快退出。说不定哪个服务区里就有能和你一起打怪的队友。
自杀能帮助我们斩断过去,但也同时杀掉了一切可能的未来。
也许你会说,“哪还有什么未来”。
我要说,坏的未来也是未来。
要不,到那个时候,我们再看看?
END
随笔
忧郁小田野
当患者青睐精神病学主流话语 · 真正的抑郁症? · 抑郁者为何偏爱“心灵感冒”的说法? · 为什么我不想把抑郁症视为病
点击你感兴趣的人,了解ta眼中的抑郁症
酷炫双相少女·青年剧作家·十八岁双相少年·香港资深社工·心理咨询师·精神病学博士生·资深媒体人·知名公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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