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D的打开方式指南——蒙特利尔海牙双城记|青年国际法学人
作为同在国际法领域里上下求索的一员，我与有荣焉。下面我要分享的经验，相信许多在海外有着长时间求学经历的人会跟我有相似的感悟，而我也只是踩着前人脚印前行的普通一人而已。学术方面，早已有前辈在这个平台上分享了许多相关经验，也令我获益良多，我就不班门弄斧了。碰巧最近有将要踏入读博这个漫漫征途的师弟师妹们问我一些关于学业的事情，所以将我的经历和感悟总结成这篇文章，回答五个关注度比较高的问题，也算是给自己在2015年结束前的一个小结。
1.为什么选择蒙特利尔大学(UdeM)？
2.如何拿到入学通知以及申请国家留学基金委（CSC）出国留学奖学金？
3.蒙特利尔大学法学院博士项目如何？
4.在海牙国际私法会议（HCCH）的实习有什么收获？
5.在蒙特利尔学习以外的生活有趣吗？
★在中国政法大学国际法学院读研的第一年，我幸运地获得了“中国政法大学十大学术新人”的称号。虽然当时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投稿，但是这个意外之喜却鼓励着我慢慢走上了学术之路。对于读博阶段学校的选择，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去个法语学校，把本科学的法语好好利用起来。在武大法学院中法班的四年本科学习经历给我后来在国际私法上的求学路打下了非常坚实的基础。大三在法国巴黎十一大交换的一年，除了法语的进步，更是一个跳出固有的圈子和领域、对自己有一个更清晰全面认识的过程。或许是这一年法国给我的印象是很闲适的生活节奏，使我觉得这里更适合旅行或者短住而不是学习和工作，所以我的首选更偏向北美的院校。
蒙特利尔大学正巧位于加拿大唯一的法语省份魁北克省的蒙特利尔市，是拥有近140年历史的加拿大公立大学。它是世界上最大的法语授课学校，亦是加拿大顶尖研究型大学联盟U15的成员之一。蒙特利尔大学法学院毕业的杰出校友中，包括了现任加拿大总理贾斯汀·特鲁多的父亲前加拿大总理皮埃尔·特鲁多，还有阿尔及利亚前总理艾哈迈德·本毕图尔，以及联合国人权委员会高级专员路易斯·阿布尔等。全校由13个学院以及2个著名的附属学院组成。“夏天，这些黄色的建筑宛如一座小城市依傍在翠绿的皇家山上，形成一种极具层次感的美丽”。
幸运的是，在我准备申请的时候，中国政法大学和蒙特利尔大学之间已经有了合作协议，简化了申请程序。首先，需要按照蒙大正常的申请程序提交申请材料。由于CSC项目审核路线和非CSC项目不太一样，所以需要在申请材料上注明CSC字样。同时，需要确定博士阶段的导师。可以先将自己的research proposal发给相关研究领域的导师请求指导，如果被套磁的教授愿意指导，那么申请就成功了一大半。最后是参加蒙大的面试。大概是跟教授聊聊天，看看你的法语水平以及聊聊之前的学习经历和去蒙大的原因。因此最重要的一点，也是申请的前提，是必须能够熟练掌握及应用法语。一般是要求达到法语中级B2以上，或是有同等法语能力水平证明。
蒙特利尔大学给CSC项目申请人的offer一般是conditional offer，即只有拿到CSC的公派出国留学奖学金，蒙大的offer才生效。所以申请的时间轴大概是9-10月份开始申请学校，最好12月份之前拿到录取证书/邀请函（12月-1月份是圣诞节和元旦的假期外国学校的行政效率普遍非常低），最后开始申请CSC项目奖学金。对国内院校研究生毕业的候选人，CSC公派留学奖学金的申请是不接受个人申请的。一般是通过学校将所有候选人的材料一起递送到CSC进行审核。每个学校开始接收材料的时间也不大相同，需要时刻关注本校相关信息。
由于中国政法大学的研究生学制是三年，最后一年一般用于实习和备考找工作。所以当我决定读博之后也同时决定了申请提前毕业。2011年的冬天到2012年的春天对我来说是高考之后最黑暗的几个月。要完成毕业论文及毕业答辩，要准备提前毕业的手续，要写research proposal，要找博导，要准备网申，要把丢了两年的法语捡起来，同时还要准备CSC项目申请材料。庆幸的是当时身边的朋友都非常支持我，在太累想停下的时候陪伴着我给了我莫大的鼓励，在这里也再次感谢他们的帮助和支持。
若要我一句话概括这个问题的答案，应该是“混合法律体系下孕育出自由的灵魂”吧。
蒙特利尔大学法学院创建于1878年，是世界上规模最大的法学院之一。在约1500名法律专业学生中，近三分之一为研究生。法学院拥有六十位专职教授和一百多位兼职教授。蒙特利尔大学法学院的独特魅力在于其位于魁北克这样一个“混合法系”的省份。除了魁北克，加拿大另外九个省均适用普通法制度。而由于历史原因，魁北克同时推行普通法和大陆法制度。因此，在这样的特殊背景下，蒙特利尔大学法学院学生享受的法学教育方法以及其知识储备更加丰富和多元化。具体来说，魁北克省公法受联邦法影响而更偏普通法系，而魁北克省的私法则基本在成文法体系下。但是其中仍有许多灰色地带，如两者兼具的税法、保险法等等。除此之外，学生不仅仅需要学习魁北克的法律制度，更要深入了解加拿大其他州以及联邦的法律制度。这也就更加跨越了普通法和成文法之间越加模糊的边界。
蒙特利尔大学博士项目并没有明确的专业划分，而是根据博士论文的题目和所选择的导师主要研究方向进行区分。因此国际私法是在民法大类之下，这点根据国际私法由魁北克民法典第十章专章的规定也可见一斑。蒙大民法在2008年曾在全加拿大排名第一，所以相关国际私法的研究也是十分成熟。博士的课程基本集中在第一年，同样有必修和选修课程。必修课包含了魁北克基本法律制度、法哲学以及各种法学方法论。魁北克基本法律制度是针对国际学生，要求对魁北克的法律体系有个基础且较为全面的理解。上课的方式跟国内的法学院较为类似，更加偏成文法的教育制度，对案例的分析要求不高。而法学方法论则是系统地引导学生如何在论文中进行法律分析，包括了实证法分析方法、经济学分析方法、历史学分析方法、比较分析方法等等。选修课则是基于学生博士论文的方向，允许学生自主选择其将会用到的分析方法进行更深一步学习。法学方法论上课是seminar的形式，在学生课前进行规定范围内的大量相关文献阅读基础上，课堂由教授根据教学大纲引导学生对所阅读的文献进行讨论。在我看来，法学方法论这样的课程非常有必要。它让中国学生更好的适应了外国论文写作中的行文结构和分析方法。因为它所教授的不仅仅是何为法学方法论这样理论的知识，更是指导学生如何将各种研究方法从容地应用于自己的论文中。法学这样的人文社科系属，本不像自然科学一样有直观且客观的前提，推导方法以及实验结果。因此论文也就更依赖于研究人员自身的人文修养以及研究方法。法学方法论这样的课程也就给初入国际环境的研究人员提供一个很好的研究基础平台。
图书馆一角
第二年的学习主要在准备博士考试（Examen de synthèse），同国内的开题答辩性质一样，是论文写作的起点。我的开题报告主要分两个部分，research interests以及plan of research。其中，research interests应包括研究背景，研究意义，主要研究问题以及研究方法。而plan of research主要包括论文写作的时间轴以及论文目录。不过这也是个人经验，许多学校或是教授要求也不尽相同，还是以具体情况为准。
此外，在这边想跟大家分享一个心得，也就是要认识到导师的重要性。其实读博这一路上，看了一些同学的例子，发现我算是个幸运儿，特别是在博士导师的选择上。我的导师Gérald Goldstein在加拿大国际私法领域可以排到前三，只是他只醉心于学术，并不是行政好手，所以除了自己讲课和科研的时间，对于他的学生他挺愿意花时间指导和帮助。而他本身没什么架子，很关注亚洲国际私法的发展，也能理解中国学生在法语和法学研究体系上的短板，所以更是用心。比如学生给他的邮件他总是能1-3天之内回复，约见他时他见缝插针的从秘书那挤时间给学生。不论我在学术上碰到什么样的问题，他也总是耐心很好地通过邮件或是当面跟我沟通解答。在开题答辩之前跟我认真演练一次并且提了非常多有用的建议，所以我才能有最后高分通过的开题答辩。所以从开始到现在这一路走的还算顺利也真是得益于一个好导师的鼓励帮助。
在准备开题答辩之前，我便申请了海牙国际私法会议（HCCH）的实习。对于国际私法专业的学生，HCCH是一个虽千万人吾往矣的Holy Place。开题答辩的一个月前幸运的收到了实习通知，可实习开始的时间却是定在开题答辩结束的四天后。于是兵荒马乱的办签证和租房子买机票完成答辩，经过7小时的飞行从加拿大来到了荷兰。其实对荷兰的海牙并不陌生，博士第二年暑假参加了Hague Academy组织的国际法暑期课程。相信许多国际法人也都曾有在这里学习的经验，并且跟我一样喜欢海牙这个正义平和又可爱包容的城市。实习的开始其实还是很忐忑，但也十分兴奋。初见各个项目组的法律官员以及实习生，大家都非常亲切。而且两年前搬到新的办公楼之后，HCCH的工作环境更加不错。
Intern Section汇聚来自世界各地的实习生
根据申请实习时的研究方向，我被分到First Secretary的判决项目（judgments project）小组工作， 工作内容涉及2005年海牙《协议选择法院公约》，《国际商事合同法律选择原则》（《海牙原则》）以及即将推出的新的关于承认与执行的海牙公约草案。这个草案就是判决项目的精华，也是2005年协议选择法院公约的延续和扩充。现在这个草案还在工作组审核的阶段。除了帮助First Secretary和Secretary General写一些会议发言做PPT和写推广Judgments Project的相关文章之外，我的主要工作是负责草案的研究和修改。为了回应工作组针对草案提出的意见，在小组的共同努力下，我写了一篇“关于判决承认与执行中待决案件原则（Lis Pendens）的比较分析”的备忘录，对草案中lis pendens相关条款提出修改建议。这个备忘录在今年10月份已经提交到工作组进行下一阶段的讨论。在写备忘录的过程中，我觉得收获很多。不论是在课题的研究上，还是在和各国专家学者进行邮件沟通或面对面交流中，同优秀的律师和教授们共事是一个难得的学习机会。这里也提供了一个很好的研究平台。在这个平台上，有大量的相关学术资源共享，也有共同研究领域的学者或实践人才可以一起集思广益做brain storm。
此外，今年5月底，海牙国际私法会议在和平宫举行了一个关于儿童领养公约的特别会议。会议上除了各个国家的政府代表对于近年来儿童领养公约的实践问题进行讨论外，我有幸亲眼目睹了2005海牙选择法院公约被欧盟批准的仪式。这一批准，预示着该公约将开始正式生效。HCCH实习的几个月，我深深体会到一个公约的起草到推行有多么艰难，无数研究论文，几番草案修改，多方政治力量角逐。2005选择法院公约经过的这10年长跑也真是不易。
作为实习生，意料之外的被重视可以有机会参与到新公约的制定过程中，实习内容也为接下来的论文写作提供了更新更详实的素材，最后有幸见证了促进国际私法统一的一大盛事。在HCCH三个月的实习着实是让人从学术到实践上成长非常快的三个月。
由英国伦敦“奎斯全球大学评比”（QS World University Rankings）机构所做的2015年全球“最佳求学城市”排名显示，蒙特利尔名列全球“最佳求学城市”（Best Student Cities）第八名。这项评比是根据这些城市的大学排名、学生组成、生活品质、就业机会及负担水平等五大要素。
蒙特利尔有个外号叫做“小巴黎”。所以这边一些建筑和人们的生活方式同法国会有些相似。因此在蒙特利尔除了中国留学生外，占比比较大的就是法语国家来的学生以及美国的学生。但由于在北美，蒙特利尔又兼有美国东部人民的亲切和平和。而学生在这里享有的优惠也非常多，比如地铁半价的学生票，一些博物馆和商场也有学生价格。新总理上台之后推出了许多有利于中国留学生的新政策，比如国际学生的学费一般一学期要高出本地学生3000-5000刀左右，而这笔费用也将在未来被取消；比如毕业之后如果开始工作，之前所曾缴的学费可以同每年所需缴的税额相抵等等。比较头疼的部分大概是近15%的消费税吧，也就是说你在商场看到的衣服价钱，在餐馆看到的菜单，租车的报价等等都不是最终的价格，最你看到的价格乘以1.15才是最终的价格。不过即使这样，根据最近的美加汇率和中加汇率，在蒙特利尔的的消费水平还是比美国和国内便宜一些。
生活品质方面，个人经验来说，除了冬天时间长（12月到3月都在下雪，今年例外）以及气温低（其实跟东北差不多），蒙特利尔是个非常漂亮又很宜居的地方。位于加拿大东岸，圣劳伦斯河由此入海，气候宜人。离多伦多开车5小时，离纽约开车6小时，随时去美国玩耍没问题。夏天有F1赛事，爵士音乐节，蒙特利尔电影节，太阳马戏团，热气球节，以及跟阿姆斯特丹同样出名的Gay Pride Parade等等；秋天可以去博物馆节免费参观所有博物馆，去烧烤看枫叶以及看万圣节前的僵尸大游行；冬天可以去枫糖小屋骑马吃枫糖和三河镇冰钓滑雪。而在加拿大的额外福利是可以拿着中国护照加拿大学签免签去古巴过冬晒太阳看海。所以只要愿意，学习之外的生活还是可以非常丰富的。
最近看到一句话觉得特别有感触，“生活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生活真相之后，依旧热爱生活”。博士求学路确实很孤独也艰辛，海外学子更是不易。希望通过这个平台的分享，大家互相支持鼓励，也希望可以借由我的经验，帮助到一些师弟师妹们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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