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战争后的乡村爱情|X博士
文：霍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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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20xx年，废土10年，象牙山村。
这天是旧日历中的小年，天气寒冷，积雪不化，核战争后常见的辐射粉尘盖在雪上，发出莹莹的光。萧瑟的山村中飘着孤零零的烟。
凋敝的象牙山村
谢永强在后院里和王小蒙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成龙、成凤，闷不作声的摆弄着自己种的庄稼和菜。
一阵急促的脚步，谢广坤走进了院子，谢永强一见他无奈的说：“爹你咋来了”
谢广坤一听这个，气不打一出来，叫了起来：谢永强你这个窝囊废啊，又躲在院里弄菜了，现在象牙山村谁家还种菜啊！这都快过年了，家里连块肉都没有，种菜、种菜，你瞅瞅你老婆孩子，衣服破破烂烂的，脸都饿绿了！
谢永强嘟囔着回应：自打核战争之后，都多少年没过过年了。再说这大冷天的，我上哪整肉去啊？
谢广坤叫到：放屁，你瞅瞅刘能家，都准备搞过年庆典了，年货、肉啥玩意都有，瞧他给得瑟的啊！这不都是刘英打猎赚来的吗！你个窝囊废玩意，关键时刻还不如个女人，别的人会戳咱们老谢家的脊梁骨啊！你不会也去打个变异老鼠啥的！？
刘英已经成了象牙山村第一猎人
谢永强烦了，嘟囔一句：要去你去。
谢广坤一下恼了，大吼：你说啥呢，你是不是虎，我不是打猎时手给变异老鼠给咬掉了吗？我手里拿个大钩子，上哪打老鼠？打米老鼠啊！
谢广坤的手被变异老鼠咬掉，只能带上个钩子
谢永强一下不做声了，看看旁边的小蒙和孩子，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屋拿自制猎枪去了。
谢广坤喊道：哎哎，你做的那个玩意不中啊，你还是带我的枪吧，我当年文革武斗时就开始做枪，比你懂。
成龙忍不住插话：爷爷，啥叫文革啊？
谢广坤说：乖孙子，那是大上个时代的故事啦，回头给你慢慢讲……
谢永强：边走出院子边说，别给孩子讲这个没用的……
小蒙有点担心：永强，你小心点！
二
永强来到大脚黑市，掏出2个瓶子盖（战后瓶子盖是东北地区的低级流通货币），说：大脚婶子给我来块烂肉，我打猎做诱饵用。
谢大脚笑眯眯的迎上来：永强你这是置办年货去啊！你看看你还要别的东西呗，从婶这买了得了。这有肉、卷烟、没过期多久的安眠药、蜡烛、还有现在最流行的荧光貂儿！穿上之后在夜里也闪闪发光，bling bling的，跟仙女是的。给你家小蒙穿上肯定老爱你了！
谢永强：啥荧光貂儿，不就拿辐射大耗子皮弄得嘛，都啥年代了，大脚婶，咋还这么臭美呢？
谢大脚：要不说你不懂女人嘛，算了，你要是打猎回来，我高价收你的耗子皮！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争吵声。
永强问：咋回事啊？
谢大脚：指定是刘能和赵四，又为谁当村书记给吵起来了，哎，你说咱们村要是让这两块料当头子，早晚得被土匪给攻陷啊。
永强出了大脚黑市，只见刘能和赵四在村口吵吵。
刘能：老、老四啊，瞧你给得得瑟瑟的，大冬天的，还整个小风衣，咋滴啊，装什么废土奇侠。
赵四也不示弱：刘能你能不能消停一点，天天整一身铁呼身上了，你、你、你看你护肩是从三蹦子上给卸下来的，护胸从你家水箱给掰下来的，天天拿个破鸟枪转悠。你咋滴啊，装核战争钢铁侠啊。
刘能：憋、憋整这没用的，我当村长是众望所归。战后我就是村里的中流砥柱，这几年我的变化多么大啊，都是村民有、有目共睹的！
赵四：憋扒瞎了，啥有目共睹啊，这几年就看你受核辐射头发长出来了，还是红色儿的。
刘能：说这都没有用，我们家刘英，是不是象牙山村第一猎人？我们家是不是象牙山村第一武器装备充足的大户，就我这一身盔甲，谁家有？哪次土匪来，不是被我治卑服的？上次据说老铁要来屠咱们村，不是靠我的威名镇的他不敢来了！
赵四一时语塞，看见谢永强过来，赶紧岔开话题：永强听说你要打猎去啊！
永强：是啊，四叔。
赵四：那、那你的加点小心啊，听说李大国带着人马现在就在附近一带。现在大国老狠啦，据说他把刘大脑袋都给杀了，日日抢劫，顿顿吃人肉啊！不是四叔说啊，小心点，世界变了，人心变了，人都疯了，刘能都要武装保卫象牙山啦……
三
谢永强来到荒地之中，找到一个大耗子洞，拿出来那块烂肉摆在洞口不远处，战后的变异耗子嗜血，一闻肉味就会出来。谢永强躲在不远处的小坡上，拿枪瞄准。
没多久一个大耗子就钻了出来，张着獠牙，体型跟个野猪一般，扑向那块烂肉。谢永强端起枪就打，只见子弹歪的偏出好几里地——操，这枪的准星是歪的！
受了惊吓的大耗子，一下就看到了谢永强，马上就扑了过来，谢永强吓得立刻钻进树林，一阵狂跑。
耗子在后面紧跟不舍，跑了一会，他实在没劲了，眼镜都跑掉了，他闻见耗子的腥味就在跟前，感觉听天由命了。就在这时，后面一声枪响，耗子被一枪爆头，永强惊慌的拿脚踢踢耗子，死透了。才赶忙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瘦高的人影站在一辆越野车上，车上还有个似乎是人形状的旗子在风中飘。
那个瘦高人影向永强走来，说：永强，你好吗？
永强赶快找出眼镜带上一看，心嘣的一跳。是李大国！
四
李大国喝退手下，让谢永强来到车上压压惊。上车前，谢永强看了一下车上的旗，分明是张人皮，吓得他一哆嗦。
李大国递给谢永强一支烟，谢永强默默抽着，半天没说话，好半天憋出一句：大国你这两年咋样？
李大国：哎永强啊，你不就是问我咋当了土匪了嘛。当年核战之后，大饥荒，兄弟是怕饿死啊，带着香秀一起逃荒，想着是不是关内能好一点。谁想到世道变了，路上全是土匪和人吃人的鬼啊，这东躲西藏的，没走到山海关，香秀就被人撸走了……
李大国哽咽了一会，接着说：兄弟我为了生存，也只能加入了匪帮，没想到我李大国是天生神射手，也闯出了自己的名头。
谢永强：听说你把刘大脑袋杀了？
李大国：憋提刘大脑袋了，刘大脑袋就是个混食的小头目，带着一群龙泉山庄的保安、秘书占个小山头为王。你说他旧时侯在龙泉山庄一副官僚做派，既打不了仗，也种不了地，根本没饭吃。当初我想去投奔他们，一上山发现山庄早就一哄而散了，刘大脑袋的尸体在那里挺着，是饿死的，死的时候瘦的跟个萝卜干似的。我只好灵机一动，说是我灭了刘大脑袋集团，长长威风呗！
都传我这车上皮是刘大脑袋的，其实这是我从河里捞上来的一具野尸，当时都泡浮囊了，就让我给扒下来了，装装门面。这话是周围没人，我和你说的悄悄话。永强你也饿了吧，来吃块肉。
谢永强看着李大国手里的肉，没敢接。
李大国讪笑着说：你放心，不是人肉，是狗肉！我也知道外边传说我吃人肉，谁他妈吃人肉啊，除了恶心，关键还得病。你知道北边的老铁不？
著名狠人：老铁
永强：知道啊，老铁，著名狠人，听说是打黑龙江过来的，浑身纹身，脸上都带着花，手底下一群狼崽子。屠过的村片甲不留，年轻的抓住卖了，老弱病残杀了下酒，还说他有个大石碾子，专门磨人用的，号称吃了人羹气力无穷，胆子大！听说他还计划抢我们象牙山村来着，闹的一阵子人心惶惶，吓得刘能都快跑路了。老狠了！
大国：他狠个jb。如今别的土匪都是吹牛逼装狠说吃人肉，但就他真吃。老铁长期吃人肉，腰也酸，记性也不好，疯疯癫癫的，手抖的跟吴老二似的，枪都拿不了，现在都坐上轮椅了。现在出来混的都知道不能吃人肉了，你打听打听现在黑市上那还有卖人肉的，傻逼吃人肉！现在我吃的都是各种变异狗肉、野猪肉、耗子肉，只是对外吹牛逼说是人肉！人肉不能吃，得相信科学！（科学研究：吃人对人的生理影响是非常严重的：朊病毒引起的克雅氏病是破坏脑组织，引发脑组织海绵状变化的严重病症。被朊粒感染的人由于神经轴突肿胀和变异，除了因共济失调丧失对肌体的控制力，还会逐渐变得记忆力减退、神志不清乃至疯狂且富有攻击性。）
颐养天年的老铁老人
永强：炸胡啊你。
大国：当土匪哪那么好当，不得千方百计把自己包装的狠点。你看我咋咋唬唬的，大冬天还光个大膀子，不就为显得狠嘛！就这么成的辽北地区的一号狠人。你别看我是个土匪，身心老忧伤了，都冻出风湿了。
而且现在狠人太多了。你就说北边的老毛子流匪，别说变异耗子了，就连变异熊都能干死。还有南边的朝鲜那边都出现变异人了，跑一宿都不带累的。竞争激烈，土匪难当啊，哎！
传说中的变异人
大国停顿下来，吃口肉，掏出根烟叼上，永强沉默的瞅着大国，给他点上了火。
大国狠嘬口烟，接着说：现如今出来混光靠狠不行，还是得靠钱来拢住队伍。现在出来混的崽子都太现实了，连结拜都不带结了，一个个跟狼一样，要是大哥一失败或者经济一紧张，小崽子们就立刻散了，弄不好还得把老大灭了，自己取而代之。
你看我手下最狠的小崽子——三炮，13岁开始杀人，15岁单独跑了人生第一笔买卖——一把猎枪押运六朵鲜肉去铁岭的奶子房卖了（注：在废土的黑话中，女性奴隶叫“鲜肉”，论“朵”，男性奴隶叫“狗肉”，论“块”。专门贩卖女奴隶的市场叫“奶子房”），路上还把一个赏金猎人给干死了。现在在我手下，完全是冲我能给他稳定开1000瓶盖子的军饷，要不早蠢蠢欲动了，弄不好连我都给弄死，当大哥，难啊。要不是我大国当年有开场子的经历，早弄不住了。
永强问：那你现在靠啥挣钱？
大国：以前最吃香的买卖是贩卖奴隶，但是现在各个邬堡（注：武装村落在废土黑话中叫做“邬堡”）的战斗力哪个都不软，打一次就狠死一波兄弟，干不下去了。所以现在我们基本都是跑运输和倒买倒卖，绿色、低碳、利厚。土匪转型做运输商是大势，物联网＋，懂不？而且你知道现在啥买卖最火嘛？粮食、蔬菜贩卖！
永强听到蔬菜，眼睛流过一丝狡黠的光，没作声。
大国接着说：现在关内的大土匪都升级做军阀了，割据一方、军阀混战。知道打仗最重要的物资是啥不——粮食。现在关外最大的军阀是占据唐山、秦皇岛一带的霍保保，我们一直有生意上的往来。而且霍保保战前是知识分子，矫情，都到现在了还讲究健康饮食，必须要吃蔬菜！！高价收购蔬菜！！他有多是钱！！
大军阀爱好吃菜，健康饮食
所以说永强啊，要不我和你掏心窝子说这多实话呢？你是大人才，种植专家。在战后大家都啃树皮的时代，你就研究咋在废土上种地，要不你们村咋一个人都没饿死呢，这不就是你的功劳吗。要我说，会种菜，以后的未来还是你的！
我知道现在你们村还在争村书记，他们刘能赵四有何德何能，要我看这书记还得你当。我可以出钱、出武器支持你夺权，你要是夺了权，在你们村领导全体人科学种菜，不仅人人吃饱，还有富余。然后你把富余的菜卖我，我高价收购：一斤土豆子3个瓶盖，一斤白薯3个瓶盖、一斤茄子12个瓶盖、一斤豆角20个瓶盖……收了之后我就往关外贩卖。你们管生产，我管贩卖，取长补短，有了钱你们村还能多买点枪支弹药，一本万利！你支持不支持吧！说完李大国把手伸出来了，等待永强的回复。
谢永强听了这些个话，眼睛一直盯着地面，嘴里狠嘬烟，沉默了三五分钟后，把烟头一撇，抬头猛的一拍李大国光着的肩膀，差点打了他一个跟头，喊道：成交！
李大国擦了擦喷到脸上的口水，乐着说：“没想到你这么痛快，也是个狠人啊，这么的永强，你这打来的大耗子二百来斤也别拖回去了，搁我这得了。这不也过年了吗，我送你一个iPhone6，现在iPhone是硬通货，比金砖还值钱，一个顶1268个瓶盖子，这个既算作咱俩合作的见面礼，也算作给你全家拜年了。你回家去大脚黑市去想买啥就买啥，给孩子买点吃的，给小蒙买点穿的。”
谢永强：嗯，现在流行荧光貂儿。
五
天黑了，永强踉踉跄跄的回到村子，他拿着那个iphone6在大脚黑市换了十斤狗肉、一捆蜡烛、五瓶纯净水、五斤高粱酒、四本战前九年义务教育小学语文课本，当然，还有一件荧光貂儿。
当他背着年货回家时，只见王小蒙在家门口等着他，眼泪汪汪的，小手冰凉。
当晚一家人吃了难得的一顿美餐，酒足饭饱后，大家都很开心，开心的都没问这东西到底咋来的。尤其是谢广坤喝了半斤酒，高兴的拿钩子打起节拍，唱了起来：“夜深了，月牙出来了……”
家里也难得的亮起了烛光，在烛光中，谢永强半睡半醒地看着王小蒙一遍遍试着荧光貂儿。
成龙、成凤爬到妈妈跟前问到：爸爸为啥买这么多好东西啊？
小蒙摸着他们的脑袋说：“因为快过年了，过年了就的有年货”
成龙接着追问：“妈妈妈妈，以前过年的年货是什么样的，有我们今天好吗？”
王小蒙转身看看谢永强，含情脉脉的对成龙说：各有各的好
听到这句话后，谢永强安然的睡了，微微的打起了呼噜。他很久没有没有这么安稳的睡觉了，也很久没有做这晚上一样的美梦了。在梦中他回到了2016年的春节，那个一切灾难都没发生的和平年代。他懒洋洋的躺在床上，晒着冬日的阳光，外边传来清脆的鞭炮声。在梦里小蒙过来催他起床，说道：永强啊，这都过年了，你咋还不买年货去啊。
战前的结婚照
谢永强盯着小蒙那还没受苦难摧折的可爱小脸，摇了摇手里的iphone说：不要急，没看京东的广告吗？15城当日达，73城次日达 ，上京东，品质随时购，春节不打烊。我已经下单了，咱们就等送货来就行了。
小蒙也乐了：就你奸诈，那今天咱们干嘛？
永强咪上眼说：什么也不干，一起躺着，晒太阳，亲我。
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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