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口市中级人民法院于2020年6月15日-18日公开开庭审理王绍章等人涉嫌黑社会性质组织犯罪一案。
6月15日是王绍章等涉黑案庭审的第一天，这天的庭审一直持续到了晚上11点才结束。通过第一天的庭审，王绍章等人涉黑案就已经暴露了很多的问题，比如各被告人当庭的陈述与公安侦查笔录很多都不一致。
6月16日下午，案件进入举证质证环节。在之前的庭前会议上多名辩护人希望就关于庭审举证质证的方式与法官、公诉人进行沟通，为了提高庭审效率并请求公诉人提供举证提纲。然而直至庭审举证之前，辩护人的请求未得到法官和公诉人的任何回应。
公诉人开始就起诉书指控的第一起犯罪事实“2016.5.27寻衅滋事案”进行举证，公诉人在出示完第一组书证（约五六份）后略作停顿，此时审判长蒋小马示意公诉人将该起指控事实的证据全部举完再行质证。
于是我赶紧在电脑上记录公诉人举证的证据名称和卷宗页码，但是因为没有预料到法官会让公诉人会一股脑把数十份证据全抛出来，等我记完后面的证据名称，前面的证据我已经想不完整了。公诉人举证时只是简单的指出证据的页码，以及证明的目的，并没有宣读证据的具体内容，关键证据也没有进行单独的举证。
公诉人出示完这起事实的证据后，审判长让被告人质证。我的当事人王绍章说了大约半个小时，但是他发表的是辩论意见，根本不是质证意见。其他几名被告人的质证情况也是如此。究其原因，就是因为这种一揽子举证方式导致被告人根本记不住公诉人出示了什么证据，即使记住一两个证据名称，也是挂一漏万，根本无法进行有效质证。当事人是事件的亲历者，对证据所呈现的“事实”的真实性具有第一发言权，这一点是律师无法替代的。因此，被告人本人能否进行有效质证对于是否能够查清事实至关重要。
当审判长询问被告人对侦查笔录是否有异议时，由于各被告人的文化程度普遍较低，又都统一回答说没有异议，这显然与发问阶段多名被告人陈述遭遇殴打、威胁、恐吓、引诱等情形自相矛盾。这种形式的质证方式，根本无法保障各被告人的质证权利。
被告人质证以后，审判长蒋小马示意辩护人质证。我是第一被告人的辩护人，所以我第一个发言。
我说：在质证之前，我想对举证方式提出意见，现在公诉人把数十份证据一揽子抛出来，让被告人进行质证，既不科学，也不符合规定，因为从科学的角度来说，人的记忆力都是有限的，这些被告人的文化程度是无法用这种举证方式进行质证……
但是还没等我说完，审判长就予以粗暴打断，说：“我们一直就是这样质证的，你要是不愿意发表质证意见，就不要说了。”我坚持向法庭表示要发表完自己的意见，我要向法庭提供质证规范（《人民法院办理刑事案件第一审普通程序法庭调查规程（试行）》第三十一条规定，对于可能影响定罪量刑的关键证据和控辩双方存在争议的证据，一般应当单独举证、质证，充分听取质证意见）。然而蒋小马审判长根本不允许我把话说完。审判长直接跳过我，让下一个辩护人发表意见。此时辩护席上多位辩护律师也均纷纷举手要求发言，表示不同意法庭的这种质证方式。蒋小马说“是谁不同意的？不同意的都可以直接出去、全都出去”。此时，我继续坚持向法庭说道：“我要求一证一质，法庭也要讲道理吧，质证方式是最高人民法院规定的”。审判长完全无视其他几位辩护人一直在举手要求发言，就直接让被告人王绍章的第二辩护人彭律师发表意见。当彭律师发表完意见后，我再次要求法庭准许发表意见，审判长厉声呵斥我。
鉴于此种情形不能保障被告人的诉讼权利，是明显不正当的审判行为。我决定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的解释》第二十四条第（六）项之规定（有其他不正当行为，可能影响公正审判的），提出对审判长蒋小马的回避申请。然而我说出申请回避这几个字，准备陈述申请回避的理由时，审判长根本不依法处理我的回避申请，突然命令法警说：把这个律师带出去！
法警过来强行合上我的电脑时，我整个人一下子懵了。我开庭十几年一直坚持温和理性的出庭风格，在很多法院都得到法官的赞赏，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我只好收拾文件、电脑在法警的随身看管下步出法庭，据说蒋小马还骂了一句“在他妈...”（我当时很紧张没有注意到审判长骂我，后来其他观看庭审直播的朋友告诉了我）。一种巨大的屈辱感涌遍全身。
晚上开庭的时候，审判长把张维玉律师也赶出了法庭。
我认为审判长蒋小马的粗暴决定并辱骂辩护人，严重侵害了律师的质证权、辩护权和人格权。
以上就是我记忆中事件的经过，谨此呈报各位领导和关心我的朋友。是非对错，交由他人评判。如有细节出入，以庭审直播视频为准。
李长青律师
2020年6月18日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