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如果理解了人生注定没有出路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新鬼蹭蹭蹭蹭 Author 讨厌鬼

新鬼:和打鱼捕猎一样,很多人在艺术的山海里也总是劳而无功,归来两手空空。甚至有些人既已知无法成佛成祖,只顾冒领斋饭,以至于舆论认为艺术圈真知少有,骗子大把,若要救得此弊,你可有药方?

王鹏杰:艺术圈确实骗子大把、真知少有,艺术圈外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做事,从艺,求知,都只能入窄门。我有度人之心,但先得度自己,要度自己但又慧根低浅,只好用最笨最拙的工夫去探求艺术、思想的“真如”。“真如”不在眼前,甚至难存世间,但做最笨的工夫毕竟有所收获,离“真如”或许近了一些,这时发现身边已近乎无人,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走到了一个很多人没来过的地方,可以把走过的路、获得的一些认知告诉别人。从“绿帽子学院”时代至今,我确切地知道很多人因我而改变,有了更大的视野、更深的目光、更清晰的判断、更主动的追求,虽然这些变化并非因我一人之功,但我确实起到了一些难以替代的作用,为他们构建必要的框架,帮助他们自己寻找自己的道路,其实也是在构建自己的道路,很多人的参与在帮助我自己完成更新。我做新鬼专栏的志向与此有关,虽然改变不了僵局,但可以尽力造出时势,即便推动时势不成,或可带动某些有真切渴望的朋友一起更新自己的认知,彼此在互动中获得智识、精神上更大的自由。


《红楼梦》第八十七回:“断除妄想,起向真如”

新鬼:曾经的知识人“祖述尧舜,宪章文武”,如今的当代艺术者言必称二尚(塞尚、杜尚),博引西哲(西方哲学)。从前是慕古薄今,今朝又是贵远贱近,若要救得此弊,你可有药方?

王鹏杰:古今、新旧这些文化的执念在我脑中不存,某人、某派、某主义的偏爱在我心中也不存。无论何种知识和美学,都是因为与个人发生了具体的关系才变得有意义,因此我们需要意识到问题,而不是现成的知识及其所属的系谱幽灵。只要提出真问题,围绕问题去思考,此弊即除。

她在日本创办了《白话报》,以“鉴湖女侠秋瑾”为名

新鬼:女侠秋瑾曾于《演说的好处》中夸赞演说可以让民众将“天下的事情,全都晓得”,你在新鬼App开设的音频专栏,于艺术的事逐节铺陈,可以说是散金碎玉,也恐有李渔所讥的“无栋之屋”之感,不妨贯穿一线,说说你的“栋梁”何在,以便我们能将“全天下艺术的事情,全都晓得”。

王鹏杰:所谓“栋梁”,简单来说就是:我们今天从事艺术(学习、创作、欣赏、研究、教育、展示)所必须的常识系统。在很多时候,越是常识越可能是难以传播的远音,常识对思想惯性的突破性有时比前沿理论更锋利。贯通整全的常识它不限于任何学科、专业,只要是必需的,就是必须的。

皮裤,汪峰的

新鬼:在吾国,几乎不会有人将天安门当作历史景观来看待,也就是说历史延续性是根植于人人脑筋的。那么各种药药药切克闹,只能被视为装疯卖傻,那些宣称弑父的言论就只能是一种修辞学意义上的夸饰。没有精神性的当代艺术,已沦为资本的“消化道”and“汪峰的皮裤”,若要救得此弊,你可有药方?

王鹏杰:此弊源于人本身的局限,人的认知方式总是惯性化和教条化的,总希望依赖现成的一般性解释模板,人们的世界观总是模板化的。另外,人性中的种种限制和缺失使人容易放弃智识和灵性的精进,放弃思想和审美的自由,简单说就是放弃了人之为人的权利,这种人很多,把一个活人活成了肉身化的符号、景观,无法可救。如果有人逆世而行,或有人忽然回顾自身想起自己来,希望对思想、审美来个持续的清扫和更新,那就来新鬼,我等着他们一起探索破解此弊的路径。


新鬼:伊格尔顿说:“为了使文学发生,读者其实就像作者一样重要”(《二十世纪西方文学理论》);经历着疫情的德云社相声艺人“见了粘子就没命了”(《德云逗笑社》中于谦语,“粘子”是观众的意思,系江湖春典);石守谦也以专著《山鸣谷应》论述中国山水画和观众的历史。当代艺术的观众是谁?祂在哪儿?祂过得好吗?

王鹏杰:这个“祂”,用的太大了,这些观众担不起。他们是无数个他,是站立的现实的具体个体。在画廊、博览会、美术馆中流连忘返的那些西装革履、光鲜明亮、文艺翩翩的观众,大多并不是当代艺术的观众。从某个角度讲,当代艺术是绝对的异质性的艺术,能承接这种异质性的人在中华大地上并不多,他们的职业、学历、地域、身份差异极大,散落于无边的天地之间,睁大眼睛往往看不见,或许这方面淘宝比我们知道的更多。很多人能具备这种异质属性往往与生活的磨难、意外、变动有关,这些人过的好不好很难说,因为这不能用富裕或贫困、健康或病弱、快乐或悲伤、聪明或愚蠢等常规标准来判别,我希望他们能对自己所过的生活有认同感。

马陆,节肢动物,雄性没有阴茎,第八对腿是“插入肢”

新鬼:钱钟书先生于《谈艺录》尝言:“天下分两种人,斯分两种诗”,盖唐诗与宋诗是两种人所作的两种诗。当代艺术是否也情同此理?统而言之,寰宇之内只有一种当代艺术,析而言之,则“体质不必相齐也”?就如一则趣闻所述:于人类和其他脊椎动物而言,“阴茎是什么”这个问题,不难回答,可是于节肢动物马陆(又名千足虫)来说,“阴茎是什么”却难以回答?

王鹏杰:按最粗暴的分法,当代艺术分两种,一种是真的,一种是假的。真的是“及物”的,假的是“不及物”的,真的是有真问题的,假的是没有问题的,真的是异质的,假的是同质的,真的是反抗的自觉,假的是顺应的自律,真的是以空性激烈入世,假的是以出世扮演入世。但从艺术的具体形态而言,真的、假的当代艺术难以分辨,所以不能太在意自己的双眼。



《喜剧之王》剧照,洪爷手下——“甜筒辉”

新鬼:据尼采的意思,文化意味着训练和选择(“把眼睛当作为看而生的,把手当作为拿而长的。所以,人们也把惩罚想象成为了惩罚而发明的”)。而艺术恰恰一直被我们寄予厚望,不应成为似“丰年玉,荒年榖”这般的乖顺语法,而应具有各色感(反作用力)。依现实而言,艺术酬对自如,情爱稠密,像个急于收绳卷索的牙娘。又或者装坏扮狠,像《喜剧之王》里洪爷的手下“甜筒辉”……如果艺术还有希望,希望在哪里?

王鹏杰:如果理解了人生注定是没有出路,希望便俯仰皆是。生活如此,艺术也如此。不把艺术当成功利的工具,把它当作生命的更新之酒,艺术就能在知识、经验、伦理、风俗、习惯、制度的种种挤压中能找到一条穿刺之路,人因而获得了自由的可能性,这种可能性就是最大的希望。但大部分艺术从业者把艺术物化为仕途经济一类的东西,艺术便成了第一千零一种枷锁,这种艺术人生便是错过了最大希望的悲剧。


新鬼:期望你能继《新鬼学苑》这类正经专栏之后,开设非正经的《艺术月旦评》,看艺术,没有看热闹――艺术。

王鹏杰:我以后计划开一档新专栏,暂定名为“无责任艺评”,比月旦评更加恣意奔放,破藩篱须用利刃,把关在笼子里的艺术力量释放出来。
 

王鹏杰,1987年生于中国辽宁,青年画家、学者,高等美术学院专业教师、艺术学博士。在新鬼app开设《与艺术有关的理论常识》专栏。
新鬼app下载及安装路径:安卓系统、苹果系统都可点击以下二维码,注册即可使用。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