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宏杰：制度不同，国民性自然迥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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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举年代，《大学》《中庸》《论语》《孟子》是基础书目。到了明朝，孟子“得罪”了朱元璋，《孟子》另出了删节版，天下士子只好按新教材攻读，无一人敢发声。据说自此，中国进入有史以来最黑暗的年代。您对此怎么看？今天推荐张宏杰先生一篇访谈实录供您参考（1388字，阅读约需4分钟）。想探讨更多真问题，酷哥欢迎您在淘宝选择店铺搜索“先知书店”。想每天读到同类好文，请关注思想酷。

制度不同，国民性自然迥异

文/张宏杰

 

郭 群（以下简称郭）：明代皇帝似乎都不太正常，没几个能登得了台面的，相比清朝简直弱爆了。可两代时间却差不多，明朝有一些制度比清朝要先进？

张宏杰（以下简称张）：明朝的特点就是特别重祖制。祖制就是朱元璋制定的一套系统，把军权调高到极致，把臣权压低到极致。

臣权压低一方面体现在俸禄里，另外一方面体现在取消丞相。明朝以前都有丞相，从秦始皇开始，丞相就相当于今天的国务院总理，朱元璋给它取消了，组成一个秘书班子，自己的几个秘书共同来负责。其他官员也是这样，手头权力过大的，就设几个人相互监督，把权利分散掉，消灭任何对皇权构成挑战的因素，保证皇权的稳定。

所以明朝虽然出现了像魏忠贤这样的权臣，但没有任何一个权臣想当皇帝。就算他自己搞点权，但皇帝一旦赐他死，他马上乖乖去上吊，不敢对皇权构成任何挑战，这就是朱元璋制定的一个制度。

所以中国历史是这样的，有一方面进步特别大，就是专制统治技术、专制制度是不断完善和发展的。皇权越来越大，那么皇权越来越稳定。社会上各种对它构成威胁的力量都给消灭了。

所以明清有共同一个特点，皇权特别稳定。皇帝不做事的话，秘书班子替你按部就班的、按朱元璋的规矩把事情全都处理了。明朝不怕皇帝无能，就怕皇帝胡作非为。像明武宗成天胡作非为，处处超越祖制，结果造成很多危机，大臣怕的是这样的皇帝。

郭 ：为什么到了明清，咱们的国民性一下就堕落了呢？君主专制是罪魁祸首吗？

张：国民性的演变跟君主专制的发展程度有关。明清是中国历史上君主专制登峰造极的时期。

锦衣卫特务制度由朱元璋一手创立，延续至崇祯自尽之后

朱元璋取消宰相制，把军权推向极致。清朝大搞文字狱，在人的头脑中直接建立起监狱，这对人性的扭曲是非常大的，让中国人变得奴性非常深，一切服从于潜规则，社会是什么样的，我们就老老实实按照它去运转，不试图去改变什么。

包括今天我们身上好多缺点应该是明清朝留下的基因。当然，国民性的形成有很多因素，制度、文化、自然地理条件等因素。但在众多因素当中，决定性的、同时也是最有效的还是制度。

其实，人的天性都差不多，所谓“人之初，性本善”，应该说，人之初，人的真性比较圆满，各方面可能都有，可以朝任何方向去发展。那么在不同制度下，他会演变成不同的国民性。

郭 ：您怎么看待现代的大众历史写作？

张：好事。一个人需要有记忆，一个人从小到大做了什么事、哪些是成功、哪些是失败的，要经常去回想、反思，这样对这个人的进步是有好处的。

一个国家也是这样，经常反思有益于找到未来的发展方向。但反思也有两种，有一种比较理智，也有一种是钻牛角尖里出不来，现在大众历史写作也有两种这样的倾向。所谓钻在牛角尖里出不来就是钻在强权、崇拜的这个怪圈里出不来，解决中国问题只有依靠强权铁腕，通过非法制的人治来解决，比如说现在一本卖的特别好的长篇小说《大秦帝国》，就是要依靠铁血铁腕、依靠强权来扫除权利的障碍，强化权力对社会的控制，这跟现代文明的发展完全相反。再比如一些电视剧《康熙再活五百年》《汉武帝再活五百年》，赤裸裸的明君崇拜。

过去老百姓有明君崇拜、清官崇拜、侠客崇拜，就是因为自己没有自主的能力，总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寄托在一个强有力的人来拯救自己的身上。这样的话，这个民族永远没有希望。

所以我希望大众历史写作能够更多传播一些比较正确的价值观，这对整个国家和民族才有推动作用。

邵燕祥亲笔签名版 

《切不可巴望好皇帝》

奴性不除，公民难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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