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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宗Wallpaper*专访|马克·布拉德福特:打破常规

豪瑟沃斯 HauserWirth画廊 2023-03-24

以下文章出自《卷宗Wallpaper*》7&8月合刊

▲ 马克·布拉德福特(Mark Bradford),2021 © 马克·布拉德福特,图片:艺术家、豪瑟沃斯,摄影:Brandon Hicks

“在经历了所有这些事件,尤其是抗议活动和这个国家迫切需要的种族对话后,我选择了这张首次收录‘America’一词的地图。对于非裔美国人来说,这个词究竟意味着什么?一切都体现在了这张地图中。”


Mark Bradford擅长通过艺术来发掘过去,而在新冠疫情席卷全球的2020年,“过去”的存在感比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强烈。Bradford的抽象绘画内容丰富,风格华丽,而由此收获的广泛赞誉也使现年59岁的他成为了一位国际艺术明星,并习惯了在各大博物馆和画廊举办个展。他是2009年麦克阿瑟天才奖得主,2017年威尼斯双年展的美国代表,最近还入选了精英云集的美国艺术文学院(American Academy of Arts and Letters)。他的回顾展“End Papers”去年在得克萨斯州沃思堡现代艺术博物馆(Modern Art Museum of Fort Worth)开幕,但新冠疫情的蔓延却导致了一次又一次的封城。他回忆道:“一年前,我还在对自己说,好吧,至少我还可以打起精神去创作。我必须打起精神,必须去创作。有时我的身边没有助手,有时我只有一个助手;有时我没什么物资,有时我又有成堆的物资;因为每周的情况都在不断变化。”

由于旅行受限,呆在洛杉矶家中的Bradford只能通过反复查看1507年版的Waldseemüller世界地图来消磨时间、探索历史。他的工作室位于康普顿,虽然现在到那里参观的人很少,但他很愿意与我谈论工作室的处境。他穿着白色运动衫和长裤,像个高大的舞者一样,优雅地跑过来给了我一个隔空拥抱。Bradford俯身坐在牌桌旁的折叠椅上,向我解释了他最近的灵感来源:“我一直都对古代地图很着迷。以现代的眼光来看,它们简直就像是想象出来的地图,因为真实的地图会随着战争、土地重新分配和生态环境的变化而不断变化。”

Waldseemüller地图本就是一个传奇,而且你很容易就能看出艺术家们为什么会被它吸引。它不仅首次收录了“America”一词,承认佛罗伦萨探险家Amerigo Vespucci“发现”了如今被称为南美洲的这片大陆,而且它本身也是一件艺术品。这幅地图由四张木刻版画组成,大约为1.2cm x 2.4cm,是由制图师Martin Waldseemüller和Matthias Ringmann在斯特拉斯堡创作的,后者是一位研究托勒密经纬度的学者。这张地图首次显示了美洲是被海洋包围的,而不是亚洲的延伸。地图中的美洲又长又细,和阿根廷很像,并且在赤道以南也延伸出了一块大陆。

▲ 「马克·布拉德福特:聚合与运动」(Mark Bradford. Masses and Movements)展览现场图,豪瑟沃斯梅诺卡,即日起至10月31日 © 马克·布拉德福特,图片:艺术家、豪瑟沃斯,摄影:Stefan Altenburger


“把美洲纳入世界地图可以说是一次信念上的飞跃,”Bradford说,“也可以算是一种机缘巧合,因为他们只是听了其他去过该地区的制图师的话,然后便做出了这个决定。我觉得这非常有趣,因为这体现了艺术家的想象力。”他的描述让人想到了Ralph Ellison的小说《隐形人》(The Invisible Man)中的第一人称叙述者——他看着地图,好奇哥伦布怎么会把这里当成是印度,因为他也正试图在这个不断变化的世界中搞清楚自己的位置。

Bradford的画作要比一般的地图更大一些,它们以颤动交错的姿态模拟了当下这些全球性问题中的张力和紧迫性。“在经历了所有这些事件,尤其是抗议活动和这个国家迫切需要的种族对话后,我选择了这张首次收录‘America’一词的地图。对于非裔美国人来说,这个词究竟意味着什么?一切都体现在了这张地图中,”Bradford说。这场新展览名为“民众与运动”(Masses and Movements)。

▲ 豪瑟沃斯梅诺卡,视频:豪瑟沃斯


Hauser & Wirth在梅诺卡港口城市马翁的一座小型离岛国王岛(Isla del Rey)上开设的新艺术中心将于今年七月开幕,Bradford的这些作品也将在这里首次亮相——很难想象还有什么地方会比这里更适合。梅诺卡是西班牙巴利阿里群岛(Balearic Islands)中的一座,几个世纪以来,其优越的地理位置和港口招致了腓尼基人、罗马人、奥斯曼人、西班牙人和英国人的相继占领,每种文化都在这里留下了自己的印记。

其中一个例子就是英国人在18世纪建造的海军医院,经过Hauser & Wirth和阿根廷建筑师Luis Laplace的修复,这座废弃的医院已经成为了一座新的艺术中心。Hauser & Wirth在萨默塞特的艺术中心和圣莫里茨的画廊也是由Laplace设计的。这座新艺术中心包括八个展览空间,一间商店和一个餐厅,坐落在Piet Oudolf设计的花园之中,俯瞰着大海。

Hauser & Wirth的联合创始人Iwan与Manuela Wirth夫妇表示,他们“完全被梅诺卡吸引了,特别是壮观的国王岛。我们一直都希望进一步丰富画廊带给人们的体验,相较于我们在萨默赛特和洛杉矶的艺术中心来说,这里将会成为一次适宜、自然且令人兴奋的扩展。这个地方的历史气息十分浓厚,而Mark Bradford也十分关注历史对当代社会的影响,因此我们选择用他的作品来为新艺术中心开幕。”

▲ 「马克·布拉德福特:聚合与运动」(Mark Bradford. Masses and Movements)展览现场图,豪瑟沃斯梅诺卡,即日起至10月31日 © 马克·布拉德福特,图片:艺术家、豪瑟沃斯,摄影:Stefan Altenburger

“我被地图上这些象征着风的小人儿迷住了,仿佛是它们把黑人吹到了世界的东西南北。”

巧合的是,这些新作也是Bradford对个人过往的一次深度发掘。尽管它们并不是专门为这个地方创作的,但却受到了邻近的马略卡岛的影响——20多岁时,他在那里度过了几个夏天。当时他还没有机会上大学,于是便到了母亲的美发沙龙里帮忙。她的两个客户在马略卡岛上买了房子,并邀请了他到那里做客。去之前,他问她们,“到那里之后,怎么才能找到你们?”她们的回答是,‘哦,你只用说自己找那两个黑人女人就可以了。”

他用石膏、油彩和石材帮助她们修复了老旧的建筑。这种动手建造的过程——无论是在母亲的沙龙里为客人做一个精致的发型,还是亲手砌一面墙—帮助Bradford逐渐形成了分层创作的方式。在此次的新作中,中性的色调表现了海岛深褐色的地貌景观,其间还偶尔点缀着蓝色、绿色或黄色。

这些极具表现力的绘画虽然看似抽象,但其实每一幅的构图原则都来自真实的地图,并且采用了特殊的航海绳索来标示画面中的秩序和结构。画面底部的纸张和印刷物先是被粘贴在一起,然后再进行磨毛、剥离或覆盖。接着,Bradford又用填缝剂做出了地球的经纬度曲线。尽管厚重的纹理覆盖了表面,但你依然可以瞥见他从Waldseemüller地图中借鉴来的一些图像,比如象征方向和风向的西风神(zephyrs),以及偶尔出现的单词。

“我被地图上这些象征着风的小人儿迷住了。仿佛是它们把黑人吹到了世界的东西南北,”Bradford说,“我们从非洲出发,一路到了加勒比海,然后向东穿过了欧洲,向南向北穿过了美洲。这个过程虽然被迫的,但我们中的许多人乘着帆船,远离家园,来到这些土地上。看到这些标志的时我总是会想,‘没错,是它们把我们吹到了世界各地。’”


▲ 「马克·布拉德福特:聚合与运动」(Mark Bradford. Masses and Movements)展览现场图,豪瑟沃斯梅诺卡,即日起至10月31日 © 马克·布拉德福特,图片:艺术家、豪瑟沃斯,摄影:Stefan Altenburger


这次的展览还会展出一系列地球仪雕塑,它们被排成了一条线,尺寸依次变小。“疫情大流行这种说法其实并不全面。这就是为什么有些地球仪比较大,有些比较小。虽然这是我们共同经历的一起全球事件,但每个人的感受其实不尽相同。”

Bradford的作品经常借鉴希腊和罗马神话,他会以一种全新的方式去呈现神灵、英雄与恶人的故事,以及他们所有的缺点和力量。2019年,他在Hauser & Wirth伦敦画廊举办了一场名为“Cerberus”的展览——Cerberus是希腊神话中看守冥府的三头犬。其中的一些雕塑表现了满头蛇发的美杜莎,这些作品是Bradford对自己收藏的漫画书以及当中人物的一种致敬,而这些人物通常都源自于神话。有些新作的底部就是用老漫画书拼贴出来的,因此观众会在当中看到一些引人入胜的故事片段。

Bradford认为,过去一年的与世隔绝,使他有机会在工作室里更加深入地探索了自己的内心。由于大部分时间都是独自创作,Bradford发现自己的创作方式也在发生变化。虽然从一开始他就喜欢用有序的坐标网格来辅助创作,但如今他采用了一种更为灵活的方式。“在这次的创作中,我虽然使用了坐标网格,但也会允许画面中出现一些随性的游移,以及自然的元素,”他说,“而不只是去表现自己熟悉的城市环境。”

▲ 「马克·布拉德福特:聚合与运动」(Mark Bradford. Masses and Movements)展览现场图,豪瑟沃斯梅诺卡,即日起至10月31日 © 马克·布拉德福特,图片:艺术家、豪瑟沃斯,摄影:Stefan Altenburger

“但你必须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个空间,才能立足于这个世界,才能不顾一切地前行。只是前行还不够,要不顾一切地前行。”


Bradford的笑声中带着一种自嘲,他补充道:“如果你要我关掉工作室,我可能只会反着来。开放就意味着要在创作中承担更多的风险,但你要找到应对这些问题的方式。”

Bradford相信变通的力量,作为一个曾经居住在洛杉矶中南部,身高2.03m的黑人同性恋少年,这个本领对他的生存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在接触到俱乐部的夜生活之后,还在上高中的他开始挂科。直到快30岁时,他才开始上大学,当时他获得了加州艺术学院的奖学金。1997年,36岁的他获得了美术硕士学位。他所学习的课程深受概念艺术的影响,而这也帮助Bradford搞清楚了自己究竟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以及不想成为什么样的人。2001年,Thelma Golden在纽约哈莱姆的Studio Museum举行了一场开创性的“后黑人”(post-Black)、“自由式”展览,而Bradford 用母亲沙龙中的卷发纸创作的拼贴画,也出现在了这场展览中。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开始把洛杉矶地图中的坐标网格与海报和广告结合在一起。网格代表的是现代主义元素,为他爵士乐般的即兴发挥赋予了一定的秩序感。这样独创的方式源自于他对拼贴(collage)和去拼贴(décollage)的娴熟运用。

拼贴是洛杉矶当代艺术中具有重要历史意义的一个方面,特别是在从Noah Purifoy到Betye Saar的这批黑人艺术家之间。Bradford的创作糅合了拼贴画和抽象表现主义绘画这两种流派,并形成了一种极具感染力的新类型。此后,他很快便取得了成功,收藏家Eli Broad购买了他早期在画廊展出的一些作品。(这位收藏家创办的博物馆The Broad现藏有11件他的作品。)

2014年,Bradford在历史悠久的黑人社区Leimert Park创立了自己的基金会Art + Practice,以此来表明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出身。这个基金会是他和自己的伴侣Allan DiCastro,以及收藏家Eileen Harris Norton共同创立的,除了举办当代艺术展览,它还设有一个为培养青少年提供支持的创新项目。创立基金会的想法源于Bradford任性的青年时代,由于缺乏教育和机会,他几乎跌入了堕落的深渊。在意识到自己何其幸运之后,他选择把这份幸运传递出去,但他拒绝被贴上“活动家”的标签。

“我是个艺术家,”他坚称,“在我看来,这个社会或者所谓的主流,并不完全了解艺术家所具备的能力。因此你要先想办法让自己生存下来,让自己处在一个安全的境地。尽管有时你会感到愤怒,尽管有时你会百感交集。但你必须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个空间,才能立足于这个世界,才能不顾一切地前行。只是前行还不够,要不顾一切地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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