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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最好的老师:我该给学生什么才能心安

2017-08-29 王小妮 复活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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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学期开学在即,又有许多对未来怀揣着对未来美好憧憬的少男少女要踏进大学的校门。然而,这些年轻人会遇到什么样的老师?又会在这宝贵的几年大学生活里得到什么样的感悟?


如果你足够幸运,也许你会遇见像她一样的老师。她,被许多学生称作是“中国最好的老师”。咪蒙曾把她的《上课记》比作中国版的《死亡诗社》。她曾经历过最为魔幻主义的年代,她是朦胧诗世代主动突围最具代表性的诗人,她在文学艺术领域早已平静领受诸多桂冠,却在知天命数年后选择站在了讲坛上,这是曾令她和自己的孩子都共同头疼过“畏惧”过的职业。她是一位手拿粉笔,带着近百人大班也不肯用扩音器,常邀学生来住处做客,待孩子们毕业后依旧关心他们当下与今后打算的老师。尽管在时代的洪流中,这样的教育——如果它完全是徒劳,也让这徒劳发生。她就是《上课记》的作者王小妮。


王小妮

著名诗人、作家


1955年生于长春市,曾随父母下放农村和作为知青插队前后7年。1978年春考入吉林大学中文系,后做电影厂编辑。1985年迁居深圳,2005年起在海南大学人文传播学院任教。曾出版诗歌随笔小说多部。作品包括:《我的纸里包着我的火》《世界何以辽阔》《月光》《1966年》等。   


1999年获美国安高诗歌奖,2003年获得由《星星诗刊》《诗选刊》《诗歌月刊》联合颁发的“中国2002年度诗歌奖”, 2015年获2014中国•星星年度诗人奖。《1966年》获得腾讯·商报“华文好书”、《人民日报》《新京报》、央视新闻2014年度好书等多家权威媒体年度好书奖并入选众多知名榜单推荐。



下面的眼睛


9月23号,第一次课。我看着教室下面这些眼睛。去年我面对的是34人,今年是42人,都是大一新生(后来又转来2个学生,一男一女)。他们的眼睛是成年人中间最清澈的。如果让我选择给大学本科或者研究生上课,我一点不犹豫,当然是大一新生。他们还相对单纯,可教,污染不重。


曾经有个刚上高三的学生告诉我一次班会上的“搞笑”对话:


老师问:在你10岁以前,知道什么?

学生起立答:什么都不知道。

老师又问:现在呢?

学生答:什么都知道了!


教室里忽然一阵敲桌子跺脚跟,学生们哄堂大笑。


现在,这些就要接受所谓高等教育的孩子们,眼睛里重新透出10岁似的,什么都不知道的光芒。我该给他们什么,才能心安,才对得起这满堂含着水分的注视。


乡村少年们


第一节课,我拿到一份来自16个省份的学生名单。依旧按照我的惯例,想了解他们中间有多少人生活在县城以下的村镇。底下有二十几个人举手,超过一半。我又问,有多少人的读书费用必须依靠父母种田来维持,是通过土地,而不是靠外出打工之类其他方式,这回有大约10个人举手。来自于种玉米种土豆种水稻种麦子的微薄收入,使这10个孩子,和那些脚踩滑板,手里玩着MP3进教室的学生坐在一起,他们心里的感受是怎么样的?


后来,一个学生干部告诉我,我上课的这个班,家庭月收入在1000元以上的11人,占25%,其中家庭月收入在4000元以上的4人。除此之外的75%,都是纯粹靠种田或者靠出外打工收入供这些学生读书


有个从湖南来的女生,她的父母都在广东打工,工厂生产塑料花。来上大学前,她去看父母,也做了一段短期工。只读过小学的母亲总是说她做的是“美国花”,仔细问过,女生才知道母亲一直都把“玫瑰花”读成“美国花”,母亲不知道玫瑰花是什么样子,她知道每天做的就是美国花。



真理


我问,你们相信有真理吗?

下面齐声说,不相信。

居然异口同声的。

我说,那么,我们有对话的可能了。



一只秃笔


那个云南来的学生把他的作业夹在别人的作业下面,我找出来他那张纸,字迹太难辨认了,每个字不是写上去的,而是用了最大的力气刻上去的。几乎没有墨水的刻痕,想看清了挺不容易。


我有意选了他作业中比较生动的一段读给同学们听,读得一点不流利,总停下来,辨认字迹。我说,有点可惜,这篇作业写得太不清楚了。我给他递过去一支笔。下课铃一响,他来还笔。我说,是送你的。他说谢谢。


其他同学说,开学以来,他用的都是几乎写不出字来的廉价圆珠笔。


课上,我讲到一个老农民独自离开老家进城打工,从没带他的老太婆进城看看,他说老太婆要留在四川老家给他种烟叶,每年春节后他都要扛着20斤自家产的烟叶从农村回到城里。听我说到老汉卷烟叶的满意自得,从云南来的男生在下面笑得前仰后合,笑到最后,用额头去捣课桌,是什么这么可笑?我一直忘了抽空去问他。


我有点高兴,因为这个云南来的学生是个开朗愉快的人。后来,他和几个男生在学校附近找到一份给宾馆做夜间保安的工作,晚间没有课的学生轮流去值班。宾馆方面提出一个要求:值班人员不能带书本到场。按双方签订的合同,每个学生每月能分到150块钱。



在一节课的同时


有一次课间休息,一个女生过来,对我夸奖课上讲评的一篇同学作业,我说你可以把你的看法告诉对方。她说,在课上就告诉了。我开始还有点奇怪,她们并没坐在一起。女生举举手机说,当时就给她发短信了。


我恍然大悟,一节课上,表面看来安静正常,一个人在上面滔滔地讲,满屋的人坐在下面听,有时候是典型的满堂灌。就在那些安静中,有多少手机短信通过虚拟空间暗中来往,自以为是的老师并不知道。


我有点好奇,那是一个潜行着的最鲜活的世界。我问她们,能收集到全班同学在一节课上所发布的全部短信吗?同学们说不容易,侵犯隐私权,怕大家不配合。如果把这些五花八门的东西截获下来,将是最真实生动的民间语文。


《上课记》

王小妮 著

东方出版社



复活纪

以文字与光影之美,重唤平凡日常之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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