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欧关系】跨大西洋关系：至暗时刻 ——从新冠危机应对看美欧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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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欧关系
跨大西洋关系：至暗时刻——从新冠危机应对看美欧关系
尽管美国国务院声称与跨大西洋盟友保持着密切的抗疫合作，波及全球的新冠疫情实则扩大了美欧之间的分歧，为双边关系增加了更多不稳定和不确定因素。大西洋的海面越来越宽：疫情爆发以前美欧已是龃龉不断，病毒肆虐之际更是各扫门前雪。那么如何看待新冠危机中缺位的跨大西洋合作？后疫情时代的欧美关系将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一、新冠危机应对：美国缺席
自7月1日起，欧盟有条件地开放其外部边境，然而根据其出台的旅行禁令豁免名单，美国被拒之门外。尽管名单将作定期调整，这无疑是对美国国际形象的一次打击，是欧洲盟友对特朗普政府应对疫情表现的一种否定。同时，这次“红灯”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今年3月初，美国对申根区26国单方面实施的通航禁令。在意大利确诊病例数激增之际，特朗普没有对意大利人民表示支持，反而在未知会欧洲国家的情况下关上大门，抨击欧洲未做好防疫措施。此举引发欧洲领导人的尖锐批评，而当记者问及未与欧洲协调沟通的原因时，特朗普的回应是：以往欧洲对美征收大量关税时同样未与美国协商。
可见，在新冠病毒大流行的紧要关头，美国没有及时与欧盟建立起应对疫情的合作机制，却不忘报复盟友。此外，美国还曾加价“截胡”德、法两国从中国订购的口罩；为垄断疫苗研发的控制权，试图向德国的制药公司CureVac购买其正在研发疫苗的独家使用权……种种表现与2014年西非埃博拉病毒爆发期间，奥巴马政府与欧盟合力遏制病毒传播的努力（如美国确保将受感染的医护人员撤回欧洲境内设备齐全的医院）形成鲜明对比。
图片来源：Politico
其次，在基于世界卫生组织的合作框架下，特朗普政府的孤立主义和欧盟的多边主义理念再度激烈碰撞。4月，美国以世界卫生组织在抗疫不力和受中国操纵为由，暂停向WHO出资，并扬言退出。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和高级外交代表博雷尔随即发表联合声明，敦促美国撤回这一决定，“避免采取削弱国际（合作）成果的行动”。然而在7月6日，美国不顾欧盟的多次呼吁，宣布将在一年后退出WHO。特朗普对多边合作的冷淡甚至敌视将盟友推向更远的距离，德国卫生部部长延斯·施潘表示，欧洲国家将启动WHO的改革。言下之意是，不必再指望美国的领导。
在疫情期间的对华态度与政策上，美国与欧洲不无相似之处：二者都在指责中国疫情信息不够及时、透明，并且考虑减少在供应链（尤其是医疗必需品）上对中国的依赖。但是，美欧的分歧在于：其一，白宫的对华强硬派希望在危机缓和后借机寻求与中国的“硬脱钩”，并促使制造业企业回迁美国，但欧盟并不赞成美国的“零和”逻辑，仍然认为贸易和公共卫生上的中欧合作是必要且有利的。其二，欧盟批评美国停止向WHO拨款，支持中国捐款；其三，欧洲国家反对将病毒污名化：由于蓬皮奥在G7会议上坚持使用“武汉病毒”一词，要求中国为病毒蔓延负责，会议最后未能发表联合声明。
新冠疫情暴露了美国和欧洲在双边合作、多边合作和对华认知等问题上的分歧，美国缺席抗疫合作使得过去三年多在贸易、防务开支、气候治理、伊朗核协定等议题上已经争端不断的美欧关系更加紧绷；双边互信不足、美国对欧盟外交上缺乏尊重、多边主义与单边主义的对垒、欧盟对美国领导力的失望也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凸显。
二、后疫情时代的跨大西洋对峙
在后疫情时代，国际社会对公共卫生安全治理的重视和反思将会上升到新的高度。这一时期，新冠肺炎及其带来的经济冲击将会在未来较长的一段时间内改变跨大西洋关系，美欧关系中的对峙、冲突面更大于合作面。在病毒大流行的冲击下，维系美欧团结的三根支柱，即安全合作、经济依存和共同的民主价值观，至少前二者都遭到了严重的破坏。
其一，美欧经贸战再燃。疫情导致的经济衰退开始与2008-2009年的经济危机相提并论，根据IMF的预测，今年整个欧元区的经济总量将萎缩7.5%，美国略低，但萎缩幅度也将达到5.9%左右。然而与8年前奥巴马与欧盟并肩解决金融危机引发的欧债危机相反，特朗普再一次挥起了关税大棒：6月24日，美国欲实施“旋转报复”策略，定期调整对不同种类出口产品的关税，对法国、德国、西班牙和英国价值31亿美元的商品征收新的关税，并对飞机、奶酪等产品加征关税，以报复欧盟先前对空客的不公平补贴。这对饱受疫情打击的欧洲企业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对美欧经济合作造成严重损害。
其二，北约内部的合作前景堪忧。尽管北约在疫情前期实施了召开外长视频会议、向成员国运送抗疫物资等一些举措，但北约内设的欧洲-大西洋灾难应对协调中心(EADRCC)总体上未能发挥统筹领导的作用。更重要的是，各国不得不把更多财政收入用于医疗保健和偿还债务，这将间接导致北约军费预算的下降。类比在金融危机爆发后的六年内，防务开支减少了240亿欧元，欧盟将很难达到特朗普要求的国防预算占GDP2%的“标准线”，美欧可能就防务分担这一核心分歧爆发更激烈的争吵。
图片来源：德国之声
这样的军费之争并非无迹可循：6月15日，在事先未与德国磋商的情况下，特朗普宣布将驻德美军的数量削减四分之一，指责德国未完成军费支出目标，在贸易上也未给予美国公平待遇。这是对德不满情绪的升级，也是欧盟对美战略价值下降、美国加速地缘战略重心转移的信号。有德媒认为，这是对默克尔拒绝G7面对面峰会邀请的报复。驻德美军作为美军欧洲司令部，发挥着重要的维稳和协调作用，此举遭到德国多方批评，默克尔则未直接作出回应，社民党籍前副总理加布里尔称她做了正确的事：“无视他（特朗普），这可能是让他最讨厌的事情。”
但是，美欧关系仍有转圜的余地：11月的大选或许是跨大西洋关系回温的一线希望。欧洲各国驻华盛顿的大使普遍认为，民主党的胜利将会让大西洋的彼岸“松一口气”。乔·拜登一直是坚定的大西洋主义者，且其身边很多幕僚都是奥巴马执政时期在任的外交官，对欧洲盟友和国际制度的态度比特朗普班子更为温和。由拜登领导的白宫将更倾向于把美国带回到谈判桌前，与欧洲盟友共同应对新冠危机、气候变化等挑战，并使美欧之间的贸易冲突有所缓解。拜登曾表示，当选后将立即停止退出世卫组织的程序并重振美国在国际舞台的领导地位。修复受损的美欧关系并非易事，但是，拜登政府至少将维持与欧盟的协商和对话，并信守对欧洲伙伴的承诺。关键的问题是：拜登会赢得大选吗？四年前的选举教训也在警醒着欧洲的政治家们：必须为变本加厉的美国优先做好双重准备。
欧洲理事会前主席唐纳德·图斯克道出了欧洲外交官们的心声：“祈祷拜登竞选成功。”
（图片来源：推特）
新冠危机中，美国的消极应对和一系列以邻为壑的举动，使得欧盟领导人对美国的印象急剧恶化。诚如欧洲理事会前主席唐纳德·图斯克曾经的感叹：“有美国这样的朋友，谁还需要敌人呢。”越来越多的欧洲国家认为，美国正在成为不可信赖甚至不值得追随的伙伴。在后疫情时代，美国和欧盟的合作根基已遭侵蚀，拜登当选将有望为欧美关系带来一丝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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