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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者专访】对话台湾政治大学吴崇涵教授: 疫情与骚乱之下的美国大选形势

海国图智001 海国图智研究院 2021-0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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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者专访


对话台湾政治大学吴崇涵教授:疫情与骚乱之下的美国大选形势


摘要:今年7月4日是美国在费城大陆会议上通过《独立宣言》244周年的纪念日,本应该是美国国民庆祝自己的祖国从英国统治下获得独立长达两个半世纪的欢庆时刻。但是,在疫情肆虐和骚乱持续的双重打击下,在美国社会暴露出的诸多内在问题与尖锐矛盾前,今年的独立纪念日反而使得美国人感到格外迷惘与不知所措。在独立纪念日当天,美国著名说唱歌手与时尚设计师坎耶·韦斯特(被中国网民戏称为“侃爷”)出人意料地宣布独立于共和,民主两党之外参选美国总统,令本就充满变数的2020美国大选,添加了更多的不确定性。与此同时,由弗洛伊德之死引发的骚乱形势与新冠疫情的日益严重对今年美国大选的影响,也成为了中美社会共同关注的年度热点问题。今天,海国图智研究院《美国政治追踪》期刊以“疫情与骚乱之下的美国大选形势”为主题,专访台湾政治大学外交学系的吴崇涵教授,交流其作为专业政治学者的观点与见解。


特邀受访嘉宾: 吴崇涵(Charles Chong-Han Wu),台湾政治大学外交系副教授(2019年至今)。美国南卡罗莱纳大学(University of South Carolina)政治学博士,纽约大学(New York University)政治学硕士。曾任职北京师范大学-香港浸会大学联合国际学院助理教授(2014年-2019年)。专长为国际安全、国际冲突、亚洲区域政治与政治学统计方法。研究成果已在多本国际期刊发表(SSCI Index)上刊登,此外也著有英文专著《异中求同:以两岸关系为策略分析案例》(美国马里兰大学出版社)。

吴崇涵教授在纽约求学时期曾参与联合国实习工作,并于毕业后致力于学生模拟联合国会议的训练。准备出版研究亚洲国家避险专书。此外,吴教授还负责执行多项智库、社团、以及国际机构研究计划,并担任数本国际期刊审查人。其个人采访与社论出现于南华早报、联合报、中国时报、寰宇新闻网、风传媒等知名平台。




采访:张震 海国图智研究院 研究助理








张震:吴教授您好,欢迎做客海国图智研究院《美国政治追踪》期刊的学者专访栏目,我是本次专访的负责人张震。本次专访我们将围绕“疫情与骚乱之下的美国大选形势”这一主题,针对八个在当下饱受关注的、与美国大选形势有关的问题进行问答与对话。

吴崇涵教授:张震同学你好,很高兴能够应海国图智研究院之邀,在此谈论当下美国政治的最新动向与今年备受瞩目的总统选举。现在的美国饱受来自疫情和种族问题的冲击,再加上美国国内经济形势的断崖式下滑,可以说今年的美国选情是自世纪之交的小布什VS戈尔以来,最充满各种不确定性与变数的一次。
 
张震:“侃爷”作为美国政坛的局外人宣布参选总统一事,在全美引发了轰动和热议。您认为坎耶·韦斯特这种出身于娱乐圈的第三势力参选人出现,将会对接下来的选举形势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呢?
 
吴崇涵教授:在美国目前两党越来越分裂和政治越来越极化的大趋势下,坎耶·韦斯特这样的第三势力候选人的出现,并不会对大选本身造成太大影响。韦斯特本人作为一个艺人,其参选的真实性、参选投入精力的多少、以及代表哪一个党派,都是在分析他今年选情时需要关注的重点信息。总体而言,我觉得韦斯特出来参选的娱乐性成分是比较高的。他早期选择支持特朗普,并自称为特朗普的“好朋友”。但是这一次他却一反常态,表示不支持特朗普,并且宣布自己出来参选,其实他在推特上自己宣布参选行为的娱乐性和喊口号性质的成分会更多一些。

此前美国总统选举中也出现过第三势力参选人搅局的现象,例如1992年的独立参选人罗斯·佩罗(Ross Perot)。当时他的参选造成了老布什总统的竞选失利,使得民主党候选人比尔·克林顿以370张选举人票的高位优势当选美国总统。但是,此一时彼一时,佩罗身处的是1992年的美国社会,当时美国国内政治远没现在这般两极化。而在目前美国政治处于两极化的阶段下,共和民主两党的候选人都必定会在选举时使出全身的精力来争取中间选民的支持,留给第三势力参选人争取选票的生存空间其实非常小。

在1992年美国大选中,独立参选人罗斯·佩罗获得了将近2000万张选票,极大地分割了老布什的原有票仓。尤其是导致了老布什在路易斯安那、密苏里、田纳西和肯塔基等共和党基本盘选区(Solid Republicans)的失利,并最终促成了民主党候选人比尔·克林顿以370张选举人票的绝对优势当选第42任美国总统

 

此外,这里还有两个需要关注的问题。其一是他将以什么身份参选?绿党还是其他小党派,抑或是作为无党籍人士参选?其二是他究竟能够得到多少支持?现在距离真正的大选投票日(11月3日)只剩下三个多月的时间,他在许多州都没有登记。我们知道,没有登记的参选人的名字是不会出现在本地选区选票的选项上面的,但是截至目前为止,许多州已经关闭了选举登记通道,这也就意味着韦斯特在相当多的选区中根本不具备被选举的资格。所以这种独立于红蓝两大阵营参选的行为,我认为不大可能对原有的选举格局造成过多影响。今年的美国大选最终还是会回归于共和党,民主两党间的最后对决,这也符合我刚才所讲到的,当下美国政治越来越两极化的特点。

 

张震:您认为由弗洛伊德之死引发的全美大规模骚乱会对美国大选局势带来怎样的改变呢?


吴崇涵教授:之前在五月底六月初的时候,骚乱的规模非常之巨大,以“黑命攸关”(Black Lives Matter)为代表的美国种族议题,在美国内政中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我觉得近十几年来,美国的种族议题一直在白人左派主导的政治正确与右派白人至上主义之间处于不断摇摆的状态。从2008年当选美国首位黑人总统的贝拉克·奥巴马,到现在高喊着“美国优先”(America First)口号的唐纳德·特朗普,种族议题在美国大选中扮演的角色是举足轻重的。这次以弗洛伊德之死作为导火索,引发的全美社会对种族议题的全新发酵,对今年的选情会带来不小影响。我们必须用极为慎重的态度去看待这个问题,这一系列围绕种族议题产生的骚乱和社会斗争,对选举带来的影响具体会大到什么程度,目前我们还不能直接下定论。但是就当下而言,弗洛伊德事件出现以来,特朗普在全美民调中的支持率一直萎靡不振,甚至已经被民主党候选人拜登甩开大幅度的支持率差距,可见种族议题对特朗普还是具有相当显著的杀伤力。

 

张震:弗洛伊德之死与美国当前的骚乱局势,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内已经让特朗普的国内支持率大减,您认为特朗普支持率的降低仅仅是一个短期现象,还是会成为一个持续性现象呢?

 

吴崇涵教授:很显然,这一现象并不是短期的。我认为这将会是一个持续性现象。它会让美国的总统选举进一步在共和民主两党之间,围绕白人至上与政治正确两大意识形态体系不断摇摆。其实我们知道,在奥巴马当选美国总统之后,他提倡的美国医疗保健体系改革,即“奥巴马医保”(Obamacare),让许多美国白人和发迹于草根阶层的民粹主义团体“茶党”(Tea party)对其感到非常不满。所以这些白人民粹主义群体便在2016年的大选中一路支持特朗普,助力其通过了共和党的党内初选和最后的两党选战。民粹主义和白人至上的潮流也在那个时候出现了明显的上升和扩张趋势。到了今年,这种白人民粹主义现象显然又趋于失控了。但是,是否可以认定在全球化和多元化的态势维持了多年之后,当下美国的种族主义又开始逐步复苏了呢?我觉得对此我们还是需要继续跟进并观察。

 

张震:美国现在以累计超过340万例COVID-19的确诊,成为全球疫情最为严重的国家。目前根据WHO的预测,美国的疫情根本无法在大选到来前被有效控制和消灭。相比往届美国大选,您认为美国国内疫情的严重会为今年的美国大选带来哪些不一样的变数呢?

 

吴崇涵教授:新冠疫情在美国的不断恶化使得特朗普的竞选形势变得十分严峻。特朗普不知道如何去控制疫情,也不想努力尝试去控制,他认为这不是多么严重的危机,也没必要在全美进行核酸检测并要求国民戴上口罩,但是美国人其实对他十分不满。在此次疫情中,许多国家在感染人数上都经历了从上升期到下降期的转变,现在也在有序地进行国内社会的解封。而美国的感染人数直到如今还在不断上升,并没有任何停止的迹象。根本上来讲,这就是特朗普自己制造出来的问题。他的防疫政策存在巨大的漏洞,所以他自己也承认,在今年的大选中他可能会失利,因为疫情让他在争取连任的道路上吃足了苦头。


自新冠疫情在美国全面爆发以来,由于在防疫工作上的糟糕表现和消极作为,再加上对六月份全美骚乱问题的处置不当,特朗普的总统工作认可度已在全美范围内逐步走低

 

张震:美国大选最后的投票日正在逐步逼近,两位主要候选人特朗普与拜登都在摩拳擦掌,准备迎接最后的较量。在今年的美国大选中,您认为谁在最后胜出的可能性会更大呢?


自弗洛伊德事件出现以来,特朗普和拜登在全国总民调上的差距正在不断拉大

吴崇涵教授:从全美民调上来看,特朗普现在已经落后了拜登有9个百分点,现在的感觉是特朗普似乎没办法有任何的起色。但是我们不知道在选举的最后一两个月当中,特朗普会不会又通过搬出民粹主义和摆弄白人至上主义的方式,来挑动美国社会在民粹思潮和种族问题方面的敏感神经。我们目前还不知道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会发生怎样的变数,但是我目前觉得拜登在选民中的声望稍高一点,特朗普目前在选战中还是处于非常危险的劣势当中。


共和民主两党的候选人特朗普和拜登已经进入了总统选战的白热化阶段


张震:在今年的大选中,两党候选人的对华政策一直是被予以广泛关注的热点话题,您认为特朗普与拜登在对华政策方面都具有哪些特点呢?

 

吴崇涵教授:特朗普和拜登在对华政策上的基本理念是不一样的。特朗普与共和党对中国的基本立场都非常强硬,而且都是以经济和政治上的压制态度为核心。在特朗普当选之后,我们也看得出来,他其实还是秉持与中国对峙的观念。不管从贸易上面、疫情上面、还是到最后的所谓意识形态上面,其实特朗普都是在不断地尝试对中国进行打压。再看到拜登代表的民主党,总体来说往届民主党籍的美国总统,包括克林顿和奥巴马,在对华政策层面上,相对而言是态度较为友好的,这就是两党及其候选人在对华政策上的基本差别。因此,共和党在未来仍然会继续强调对华抗衡的敌视态度,但是在民主党这一边,友善的态度会更多一些。


以约翰·博尔顿(左一)、史蒂夫·班农(中间)、彼得·纳瓦罗(右一)为代表的,特朗普第一个任期内的美国对华政策制定者们,都是右翼色彩强烈的鹰派政客。他们并不了解中国真正的内政外交规划和特点,却将“中国威胁论”这样的冷战思维奉为圭臬

 

张震:中美关系的未来一直被全球各国所重点关注,您认为本次大选的结果会对接下来的中美关系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呢?

 

吴崇涵教授:中美关系在未来还是会维持一个“斗而不破”的基本格局。两强在诸多方面还是会有频繁的竞争。但是,随着不同候选人的当选,中美关系在未来会产生不同的走向。首先,若特朗普连任成功,中美关系还是会围绕在国家利益层面上相互对抗。因为我们了解特朗普本身的商人特质,他的对华政策很明显是以利益为导向。此外,特朗普的中国事务团队成员并没有真正对中国有非常深入和透彻的了解,并且对中国也存在相当程度的误解。这一点我们也可以从过去中美交手的情形中看出端倪。无论是旷日持久的贸易谈判,抑或是针对华为等高科技企业的制裁,特朗普的态度始终是变化多端且让人捉摸不定的。这种商人特质也导致特朗普在战略规划上缺乏统一、连贯且全面的战略方针,只围绕在追求迅速可见的短期利益的出发点上进行布局,这一点是他在对华政策上的致命伤。


倘若拜登当选,美国在对华政策上或许会稍有缓和。然而,拜登需要先处理国内疫情问题,并且对中美间的贸易关系进行修正。民主党对中国的态度或许不会像共和党一样充斥着敌视。因为拜登当过奥巴马的副总统,所以他很有可能承袭某些奥巴马的对华政策。未来美国既可能会选择重启奥巴马时代的“亚太再平衡”(Pivot to Asia),也可能会选择承袭特朗普现有的“印太战略”(Indo Pacific Strategy)的基本框架。因此,未来美国对中国的围堵程度到底会如何?值得我们特别关注。


未来中美将如何在亚太与印太地区开展新一轮的博弈,是当下值得全球的政治与国际关系学人深入思考与研究的议题


张震:感谢吴教授为我们带来的深度观点与专业分析。相信在吴教授一语见地、深入浅出的点评下,不论是当下对中美关系的未来予以高度关切的社会人士,还是对美国政治与总统选举抱有浓厚兴趣的政治观察者,都将受到本次专访内容的有益启发,在对美国政治与中美关系的未来的预测方面找到全新的思路与切入点。在此也欢迎吴教授以后能够经常与我们海国图智研究院保持联系、多多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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