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2020年的中印：科技与地缘政治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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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Dev Lewis和Sowmiya Ashok

作者介绍：Dev Lewis是Digital Asia Hub的研究员；Sowmiya Ashok是印度金奈Chennai的一名独立记者。她的推特账户为@sowmiyash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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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2020年，中印两国之间的科技互动在地缘政治的影响下向前蹒跚发展。有关微信禁令，本文通过调查发现，由于印度的六大互联网服务供应商(ISP)并没有单一的屏蔽机制，使得微信禁令的执行漏洞百出。有关中国公司对印度科技行业的投资，最有可能的图景是两国关系动荡而冷淡，不再有来自中国的大型科技投资。

图源: Nikkei Asia

2020年6月，中印两国军队在边界争议地带发生冲突，随后紧张局势不断升级，并迅速蔓延到其他领域，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技术领域。在中印边境暴力冲突两周后，印度政府发起了所谓的“数字打击”，突然禁止了包括字节跳动的TikTok和腾讯的微信在内的多个中国应用程序。然而，印度政府拒绝将APP禁令与边境紧张局势联系起来，以至于宣布禁令的新闻简报甚至没有提到中国。然而可以预见的是，边境的紧张局势加剧了印度人的反华情绪，其中一些人开始公开销毁中国消费品。六个月后，印度国内的情绪仍然相当敌对。

一

微信的禁令

尽管TikTok是在印度青年文化中最受欢迎的短视频应用，以及其收入和数据都被中国的字节跳动母公司所掌握，对它的禁令吸引了最多媒体的关注。但在中印两国人民之间的关系中，封杀微信的意义更加重大。微信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应用程序，它被比作各种通信、支付和媒体的关键基础设施，是中国社会的一个活生生的虚拟世界。自然而然，微信成为成千上万与中国有联系的印度人用以交流的重要门户。由于其他常用的国际替代品（例如Facebook）在中国是被禁止的，使得针对微信的封杀影响尤其明显。因此，在印度和中国人民之间真实的日常联系的背景下，微信禁令本身变得更加重要。

在2020年9月至10月期间，我们在印度人中进行了一项关于微信禁令的调查，以更好地了解该禁令在现实中是什么样子的，以及它对印度人生活的影响。这项调查是通过我们的个人社交媒体网络在网上分享的。88个答复者的数据集虽然不多，但提供了关于禁令实际影响的说明。答复者中，“私营部门雇员”的人数最多(35人)，其次是自雇者(18人)和学生(17人)。受访者多为年轻人，约一半的受访者年龄在25-34岁之间，17位受访者年龄在18-24岁之间。

通过调查，我们发现微信禁令漏洞百出。

49%的受访者指出他们无法访问微信，而36%的人声称经常访问微信，还有15%的人“有时”访问微信。我们的数据还表明，使用VPN来逃避国内的屏蔽，或者使用与中国SIM卡(而不是印度SIM卡)连接的账户，都不是决定访问的决定性因素。

在定期访问微信的29人中，只有9人使用VPN，而其他许多人使用印度SIM卡。造成这种高度漏洞的一个原因是，印度的六大互联网服务供应商(ISP)并没有单一的屏蔽机制。

一项关于印度网络审查的实证研究显示，在印度人们可以自由使用任何技术过滤机制。在2020年1月之前政府下令屏蔽的4033个网站中，只有27.64%被全部6家印度互联网服务供应商(ISP)屏蔽。这项研究是在2020年1月进行的，未来还需要进行研究来确定屏蔽中国应用程序的一致性。然而，我们的调查数据证实了这样一个事实：阻断微信的行动是不一致的，尽管它已经严重到足以阻止大多数印度人参与微信生态系统。

大约一半的受访者声称没有访问权限或拥有部分访问权限，他们表示，这一禁令意味着与中国朋友失去了联系，其次是商业联系人和大学同学——这不足为奇，尤其是在中国大陆的朋友之间很少通过电话或电子邮件联系。另一个受影响的重要群体是商界。45%的受访者表示他们失去了商业机会或遭受了商业损失。

在与中国有联系的印度人中，大学生构成了一个越来越重要的群体，官方估计有超过2万名印度学生在中国大学学习。由于疫情，大多数印度学生回国了，由于中国对国际学生的限制，他们无法回到中国的校园。在平时，微信是管理人员、教授和学生之间最快捷的交流渠道。由于所有的课程都是在线授课，微信在保持学生的正常学习和与同龄人的联系方面扮演着更为重要的角色。微信禁令的不幸时机让远程学习生活变得尴尬和困难。在我们的调查中，有4名学生抱怨无法跟上课程进度，同时有4名受访者声称，无法使用微信导致他们失去了在大学的位置。

二

未来的前景

越来越清楚的是，两国之间的科技互动将在地缘政治的影响下向前发展。随着印度试图减少对中国科技的依赖，这将给两国带来一些经济阵痛。

自2015年以来，中国公司对印度科技生态系统的投资和影响力，使其成为中印关系的最大推动力之一。他们与美国同行的一个不同点是，在大多数情况下，他们选择投资于印度的初创企业，为当地初创企业注入资金和技术以促进其成长。中国的应用程序在为新上线的移动用户设计互联网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这些用户大多来自印度较小城市。

为了争夺市场份额，中国企业已经适应了当地市场，设计出了吸引数百万印度网民想象力的产品。然而，在应用程序禁令实施6个月后，中国企业仍在等待如何逆转或至少尝试重新谈判条款，以便继续在印度市场运营。

禁令之后，被禁的公司被要求填写一份包含75个问题的调查问卷，询问有关所有权、管理、控制、数据实践和内容审核等信息。与美国不同的是，中国企业并未选择通过法律途径挑战禁令，并继续等待机会，就印度政府是否改变决定与之磋商。

印度是任何有抱负的全球科技巨头的关键市场，保守估计中国对印度科技的投资超过60亿美元，主要投资者包括阿里巴巴、腾讯、字节跳动和美团，紧随其后的是一系列风险投资（VCs）等。两国不太可能在短期内找到可行的边界问题解决方案，紧张局势也不太可能导致军事升级，但这对双方的科技互动带来负面影响。

最有可能的图景是两国关系动荡而冷淡，不再有来自中国的大型科技投资。最近有报道称，阿里巴巴正考虑剥离其在印度金融科技和电子商务独角兽Paytm的大量股权，这是中国公司对印度科技行业的首批也是最大一笔投资。其他公司，如顺威资本(Shunwei capital)——印度领先的中国风投公司之一，正从印度转向印度尼西亚。

由于缺乏直接的替代品，印度消费者和企业将继续购买中国的智能手机和进口硬件。例如，小米、Oppo和Vivo在很大程度上经受住了风暴，在2020年第三季度保持了64%的市场份额。面对这一现实，被波及的中国公司对禁令缺乏透明度表示不满，并质疑印度政府是否操纵国内反华情绪。

我们让受访者对他们同意或不同意禁令的程度进行排序(1 =非常不同意，10 =非常同意)，即应用禁令是否合理，是否会改善他们的隐私和安全性。

就禁令是否合理，意见平均接近中立(4.79)，但就禁令是否改善私隐及保安，意见则接近分歧(3.5)，他们认为这一禁令是对边境事件的报复，而不是政府和印度媒体鼓吹的所谓隐私禁令。值得注意的是，大约有一半(40)受访者强烈反对这项禁令改善印度人隐私的说法，相比之下，7人强烈同意，17人中立。

值得一提的是，我们的调查者背景不能代表普通印度人，所有受访者都与中国有联系——无论是经常旅行，还是在大陆生活至少6个月，这同时也反映出，与中国接触更密切的印度人与其他印度人的情绪并不相同。

不管怎么样，最终，通信和访问受限的印度人和中国人感受到了禁令的代价。尽管中国企业在印度科技生态系统的演变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但受更大的地缘政治风向的影响，许多中国企业现在被迫充当外部旁观者。尽管两国在此期间投资了数十亿美元，科技互动也有所增加，但两国政府甚至人民之间更深层次的信任仍然缺失，这将对中国和印度的科技产业产生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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