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南方】中美科技竞争与数字非洲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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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与全球南方》是海国图智研究院推出的全新中英双语刊物，整合了原有的《东南亚观察》、《拉丁美洲观察》，和《南亚观察》三本刊物内容，并增加了非洲观察的板块，希望为对中国外交和发展问题感兴趣的读者朋友，整合更全面多元的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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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刘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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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美科技竞争与数字非洲之路

// 摘要

数字技术和数字经济对于发展具有革命性的影响，能够加快经济增长、提供创新性的服务和产品、增加就业、减少贫困。数字产业正在成为非洲经济新的增长点，但同时非洲数字化技术发展面临诸多障碍。中美两国作为世界前两大经济体，同时是全球科技发展的先导和非洲的援助方，对于非洲数字技术和数字经济的发展具有重要的溢出效应。在中美科技竞争的基调下，非洲可能成为中美科技角力的竞技场，进而给非洲科技发展与经济增长带来挑战，但同时中美科技结构及其在非企业间具有互补性，有助于推动非洲的数字化转型。

中美科技竞争与拜登科技政策走向

中美实力对比变化，决定了战略性竞争、系统性博弈将是未来中美关系的基调。在科技革命的背景下，中美竞争很大程度上表现为科技之争。特朗普在任时期，科技竞争成为中美关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其核心为科技主导权之争。从2016年的中兴通讯开始，美国在四年内将近300家中国企业列入实体管制清单。其中，科技企业是美国打击的主要目标。2019年5月15日，华为被列入美国实体管制清单中；6月21日，中科曙光等5家中国科技企业被列入清单之中。除了5G通讯、芯片等科技行业，美国对中国科技的打压蔓延到了人工智能、云计算、网络安全等领域，对中国科技企业形成全面包围之势，科大讯飞、商汤科技、奇虎360、云从科技等科技企业和科研机构先后于2019年10月7日和2020年5月22日被列入该清单。

特朗普针对中国发起的“贸易战”，在很大程度上亦表现为“科技战”，即以压制中国高科技（产业）发展为核心目的。主要方式包括在双边谈判中限制中国高科技发展，而且通过发起反倾销反补贴调查、对华征收高额关税等手段向中国施压。

拜登上台后，遏制中国科技及高科技企业发展将在很大概率上作为美国在科技方面对华政策的主基调被延续下来。拜登在《外交事务》上发表文章强调把中国作为竞争对手，尤其指出美国不能在清洁能源、量子计算、人工智能、5G、高速铁路方面落后于中国。拜登政府对科技方面的重视还体现在对科研投入的增加，民主党在2020年7月发布的党纲中明确反对特朗普压缩科技研发资金的做法，及对科学研究的政治干预，主张美国联邦政府在包括航空航天、人工智能、生物技术、清洁能源等科技研发领域进行“历史性投资”。

美国白宫发言人珍·普萨基（Jen Psaki）在2021年1月25日的新闻发布会上明确表示“美国与中国的激烈竞争是21世纪的标志性特征，中国的崛起已经影响到了美国的利益”，“科技理所当然是中美竞争的核心”，同时在提到拜登政府对华为、抖音（Tiktok）的政策时透露出拜登的态度——认为华为威胁美国国家安全、防范中国利用美国的数据和技术，以及保持美国的技术优势。

中美竞争，尤其是科技竞争，不仅会直接影响中美间互动，而且将不可避免地对世界其他地区产生溢出效应。由于非洲在国际政治、经济格局中的地位不断提高，非洲将是中美角力的重要赛场。

数字非洲发展现状

数字技术与非洲经济发展密切相关，正在成为非洲区域层面和国家层面的发展共识。国际电信联盟（international telecommunication, ITU）的研究表明，非洲的移动宽带渗透率每增加10%，非洲人均GDP将增长2.5%。高质量的宽带接入可以促进数字经济发展，创造新的就业岗位。

在区域层面，数字转型逐渐成为非洲整体发展战略。非洲联盟委员会（African union commission，AUC）提出，要在其领导下使每个非洲人、企业和政府在2030年之前实现数字化转型战略。在国家层面，非洲各国纷纷提出数字技术发展计划。例如，2020年3月，尼日利亚通信委员会发布了“国家宽带计划2020-2025”，宣布其目标是在2025年以前让4G或5G网络覆盖90%的人口，在2025年前为90%的人口提供4G/5G服务，以及推动智能手机的本地组装。

就其发展前景而言，非洲数字经济正处于蓬勃发展阶段，发展前景大。数字技术正在“渗透”、“融合”非洲的各行各业，数字产业正在成为非洲经济的“数字神经中枢”。非洲数字技术的应用涉及领域广泛，包括数字金融、数字商业、数字物流、数字工业、数字农业、数字出行、数字医疗、能源、教育、人工智能、智慧城市等各个方面。

然而，作为非洲数字产业和数字经济基础的数字技术存在诸多阻碍。首先，非洲国家面临巨大的资金缺口。世界银行统计，如果要在2030年前实现普遍的、可接受的、高质量的宽带互联网接入，非洲需要1000亿美元资金（图1）。

图1 到2030年非洲实现普遍宽带接入所需的投资额

其次，非洲数字基础设施建设仍处于起步阶段。海底光缆、路底站、卫星天线、网络交换点（internet exchange points，IXPs）、光纤干线、本地环路、无线塔台等基础设施发展水平较低。据Packet Clearing House统计，截至2018年12月底，全球共有933个 IXP，为156个国家和地区所拥有。其中，欧洲 IXP 数量最多，高达314个，北美洲和拉丁美洲分别为222和119个，亚太地区则为200个，而非洲数量最少，仅为78个。非洲仅有的78个IXP为42个国家所拥有，这意味着仍然有12个国家尚未建立IXP ，占比将近四分之一。

数字基础设施的落后导致数字通信产业的前端到终端的全产业链建设尚不完备，阻碍了非洲通讯、电商等数字产业发展。在网络覆盖率方面，2018年3G覆盖率达到71%，4G覆盖率达到40%。2018年地区平均移动宽带渗透率31%；地区平均4G移动宽带渗透率为9%（图2，图3）。在移动终端方面，功能机市场占有率仍高于智能机，手机的移动信号亦以2G和3G为主，这些因素都将影响电商等数字产业发展。另外，非洲数字产业发展的配套设施不足，例如电商平台缺乏足够的物流网络支持。

图2 2018年非洲移动宽带渗透率

图3 2018年非洲4G移动宽带渗透率

中美在非竞争中的互补性推动非洲数字化发展

与特朗普不同，拜登倡导多边主义，在竞选期间既提出重塑美国的全球领导力，以及建立全球民主联盟。在拜登的全球目标引领下，非洲威权主义、腐败等的历史传统意味着其将得到美国更多的关注。拜登对民主的承诺会加深美国和非洲政府的关系，进而为双边经济合作打下坚实基础。另一方面，近年来中国在非洲积极开拓市场，中非经济合作和政治伙伴关系都呈上升趋势，非洲似乎越来越易于投入中国的怀抱。因此，中美全球竞争下，拜登政府的全球战略及其对非洲的关注将为中美在非竞争留下大量空间。

具体到科技领域，在中美战略竞争和科技竞争的背景下，拜登可能加大对非洲事务的干预，进而在非洲与中国展开竞争。近年来，中国企业纷纷将目光投向非洲，中国的腾讯、阿里巴巴、字节跳动、中兴等科技公司纷纷将目投向非洲，华为在非洲4G网络市场中占据70%的份额。随着与此同时，谷歌、微软、IBM等美国科技巨头也在积极拓展非洲数字市场。因此，在中国在非洲投资增多的背景下，中美对非洲市场的竞争可能加剧。尤其是，拜登主张修复盟友关系，不排除拜登利用联盟关系迫使非洲国家拒绝采用中国技术和科技产品的可能性。

除了利用联盟体系，拜登政府也可能通过多边机制与中国在非洲开展竞争。拜登提出重新主导全球贸易规则的制定以打击不公平贸易，可能在科技方面制定有利于美国而不利于中国的全球规则。尽管拜登对科技和多边主义的重视可能对非洲国家产生积极影响，包括为非洲带来更多的数字基础设施投资、技术转移等，非洲国家还可能受益于拜登对非洲开发银行（AfDB）和世界贸易组织（WTO）等国际机构议程的支持。总的来说，中美竞争不可避免地为非洲国家增添政治和经济压力。

但另一方面，中美科技发展阶段和结构的差异决定中美之间的科技产业之间有很大的互补性，中美企业在促进非洲数字化转型上存在合作的空间。尽管华为中国科技企业的实力上升，但美国等发达国家在海底光缆架设、基站建设等数字产业的前端仍占据相对优势；而中国企业在非洲深耕多年，在移动终端、跨境电商等领域占有难以替代的地位。非洲的数字化转型不仅需要数字基础设施的完善，而且需要实现数字产业链的建设，因此，中美两国科技发展阶段及中美企业在非拓展领域之间的互补性，若中美之间在非洲展开合作，将有助于非洲数字化战略的实现。

另外，中美竞争可能为非洲国家走“中间路线”从而获取更多的发展机会提供窗口。此外，在中美将彼此作为主要竞争对手的现状，亦为中美之外的第三方在非洲的扩大发展空间创造了机会，非洲国家得以获取更多的选择空间。韩国、日本、印度竭力避免被卷入中美竞争之中，非洲国家也逐渐在基础设施建设、投资、科技领域与这些国家展开合作。例如卢旺达与韩国政府签订发展4G网络的协议，印度也在马达加斯加、津巴布韦、冈比亚、莱索托和卢旺达建立了科技培训中心。

总的来说，数字经济的发展对提升非洲在全球价值链的分工、促进非洲减贫与社会经济转型、推动非洲有效参与经济全球化具有重要意义。拜登新政府下，中美之间的科技竞争态势仍将延续下来，并将对非洲等世界其他地区产生溢出效应，但与此同时，中美科技发展之间的互补性也将为非洲经济发展带来新的机遇。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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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Joe Biden, Why America Must Lead Again, Foreign Affair, P.5.

3.  马国春：《拜登上台后美国对华科技政策走向研判》，《科技创新》，2020年第11期，第2页。

4.  Maggie Miller, Biden Admin Vows to Hold China 'Accountable' While Weighing Approach to Huawei, TikTok, January 25,2021, https://thehill.com/policy/technology/535753-biden-administration-weighs-approach-to-huawei-tiktok-while-vowing-to-hold?rl=1；腾讯网, 《对华态度不会改变？白宫官员透露重磅消息，拜登对中国更有“耐心”》,https://new.qq.com/omn/20210129/20210129A0EAQT00.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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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Bronwyn Bruton, African Agency in the New Cold War: Traditional Power Competition in the Post-COVID-19 African Landscape, Atlantic Council’s Africa Center, November 2020, p.9.

7.  尼日利亚发布新版国家宽带计划，https://ishare.ifeng.com/c/s/7vGii1vU6xc

8.  36Kr,数字赋能非洲（上），https://ishare.ifeng.com/c/s/7tyeEdhrkJi

9.  Bronwyn Bruton, African Agency in the New Cold War: Traditional Power Competition in the Post-COVID-19 African Landscape, Atlantic Council’s Africa Center, November 2020, p.16, p.38, p.60-61.

10.Brookings, Biden, Democracy, and Africa, https://www.brookings.edu/blog/africa-in-focus/2021/01/22/biden-democracy-and-africa/.

11.Robert Sutter, Will Congress Be a ‘Spoiler’ in Biden’s China Policy?, The Diplomat, January 8, 2021, https://thediplomat.com/2021/01/will-congress-be-a-spoiler-in-bidens-china-policy/.

12.ERobin Emmott, Philip Blenkinsop, EU hails Biden's 'new dawn' but wants tough tech rules, Reuters,  https://www.reuters.com/article/us-usa-biden-eu/eu-hails-bidens-new-dawn-but-wants-tough-tech-rules-idUSKBN29P0ZO.

13.中华人民共和国自然资源部，《拜登当政对非洲意味着什么》，2021年1月12日，http://geoglobal.mnr.gov.cn/zx/kczygl/zcdt/202101/t20210112_7824269.htm.

14.黄玉沛：《中非共建"数字丝绸之路":机遇,挑战与路径选择》，《国际问题研究》, 2019年第4期，第6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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