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康医疗】遥遥无期的通关与清零：香港疫情现状分析

刊物介绍

《全球健康医疗动态汇编》由暨南大学国际关系学院 / 华侨华人研究院 /21 世纪丝绸之路研究院/海国图智研究院联合出版，对全球公共卫生事务和医疗健康政策经济进行整合，并在每期设置专题，通过撰写有价值的原创文章和论文编译对热点事件进行追踪。以通过多方面的公共卫生研究，为全球的健康协作治理提供多样化的思路，并为读者提供更加客观、更具时效性的资讯与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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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涂一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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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2021新春将近，在中国大陆的新冠疫情逐渐得到控制之际，南部口岸外，仅一水之隔的香港却仍饱受疫情困扰。事实上，从2020年二月八日“封关”、实施往来十四日隔离政策至今，香港与内地间的自由往来已经被切断了整整一年。疫情之下，不但香港与外界的人员流动受阻，其内部经济社会发展、市民生活也受到极大影响。此前香港内部曾数次实现短暂的新增病例清零状态，几度使人看到通关、进而逐步恢复日常生活秩序的希望，然而重新出现的零星个案使通关之举不得不一再推迟。面对疫情的不断反扑，香港社会各界亦有坚持采取相应对策，力图恢复“正常”的社会秩序。限聚令、堂食限制、远程办公、双轨制授课、旅游气泡，无一不是香港抗疫努力的见证。本文将首先回顾香港一年来抗疫历程，通过反思其各阶段抗疫措施，援引专家分析，从而探讨其抗疫现状和未来可能的走向。

一、香港疫情及抗疫进展

香港卫生署发布的统计数据显示，截至2021年二月十日，香港总计确诊人数一万零七百余人，二十四小时内新增病例十七例，重症病患二十二人。如图1所示，感染者大部分为本地居民，年龄在二十到五十九岁区间的患者人数略多于其他年龄群体，且感染的三大主要原因由多到少分别为本地传播、本地感染和境外输入。

图1：https://chp-dashboard.geodata.gov.hk/covid-19/en.html

谈及香港的抗疫之路，可谓是一波三折。卫生署数据表明，从2020年一月二十三日发现第一例确诊病例至今，香港已经历了四波疫情。

图2：https://chp-dashboard.geodata.gov.hk/covid-19/en.html

香港是全球较早出现新冠疫情的地区之一。而在三月，随着全球疫情形势愈发严峻，作为国际口岸城市的香港亦不能幸免于进入“第二波”疫情高峰，主要来源为境外（欧美）输入，包括大量世界各地的旅客及返港留学生等。六月时，第二波疫情看似接近尾声，限制政策曾一度放开，通关也几乎达成。但七月中下旬，香港进入第三波疫情，源于部分豁免检疫人员携带的病毒，主要增长案例则为本地的社区感染，相关限制也因此不得不收紧。此阶段养老院、学校校园等场所均“沦陷”，政府则推广了全民检测、临时医院、健康码等宏观控制措施。直到十一月中旬，由于出现了当前最大型的本地传播群组“跳舞群组”，新增病例再次骤增，形成第四波疫情高峰。经过紧急防控，第四波疫情眼下似有所回落，香港政府已宣布（如无意外情况）计划自二月十八日起逐步恢复正常公共服务，始终不变的是仍呼吁采取远程工作、错峰休假等措施以减少感染风险。随着疫苗供应的逐步落实，加之香港内部经济等情况不容乐观，运输及房屋局局长陈帆此前曾表示，在新增个案数量较低（如低双位数或单位数增长时）通关便“指日可待”。然而，考虑到此前内地的严防措施、通关协商久久悬而未决，未来何时真正恢复往来仍有待观察。

二、香港抗疫政策发展变化梳理：

香港抗疫过程中出台了多种具有标志性的政策。例如：

1. 人员聚集限制：

为了控制来势凶猛的第二波疫情，三月底，香港政府首次推行了“限聚令”，除豁免情况外聚集人数限制在四人之内，餐饮行业堂食时间限制在晚六点前，如有违背，将处以相应罚款。此后此类政策多次在人数、时间限制上依据疫情发展进行微调，在第三波疫情爆发前，限聚令一度放开至五十人，然而第三波疫情中大量社群感染的出现迫使此政策收紧，限聚令限度亦一度严格至不超过两人。各类文娱场所在疫情高发期也多次被要求关闭。反复的限制让作为经济支柱的第三产业大受冲击，社会各界也始终致力于在防疫与维持正常生活秩序中寻找平衡点。眼下，第四波疫情逐渐受控，港府计划将包括体育馆、博物馆、电影院、户外游乐场在内的公共场所将有条件地恢复营业，但酒吧等娱乐场所仍关闭。延长堂食至晚十时，并将“限聚令”人数上限亦将由两人放宽至四人。

2. 出入境管理：

疫情爆发初期，在试图针对武汉乃至湖北省相关人员采取申报限行措施未果后，香港于2020年2月初起对内地“封关”，结束了陆地口岸对内地的自由往来。三月起香港严格限制出入航班，限制由海外出发或十四天内有海外旅居史的非香港居民入境。而内地、澳门台湾入境的非香港居民需依照强制检疫措施进行隔离。然而，考虑到旅游业的重要经济地位，香港曾于十一月试图以“航空旅游气泡”的形式与新加坡等地进行一定的旅游往来。该旅游形式要求旅客乘坐特定航班往返，出发前提供七十二小时内核酸检测阴性结果报告，并于入境时再次进行核酸检测，结果阴性者方可放行。不过，随着香港第四波疫情急转直下，这一设想不得不暂时搁置。事实上，世界其他地区的旅游气泡尝试结果也并不乐观，人们仍然需要探索新的途径以拯救岌岌可危的旅游业。

3. 公共卫生医疗系统：

疫情爆发初期，香港政府第一时间建立了针对确诊病例的实时追踪系统，提供包括确诊者十四日内到访地点、确诊者居住地点、核酸检测中心地点在内的动态信息，并至少每日更新一次，这无疑有利于消除民众恐慌和进行流行病学溯源分析。

图三：https://chp-dashboard.geodata.gov.hk/covid-19/en.html

三月第二波疫情期间，香港医管局在机场附近的亚洲国际博览馆和北大屿山医院成立检验中心，为疑似患者提供检验。普通病房被征用为二线隔离病房，力争充分利用全港医疗资源。九月，香港政府推出“普及社区测计划”，力图实现全民核酸检测。然而针对此计划，市民的反应相对两极化。支持者深以为参与检测亦是履行公民责任，如建制派成员等甚至强烈呼吁推广强制检测；反对者亦涵盖了部分中产到全港收入最低的社区居民的多个收入阶层，其反对原因包括担忧市内建立检测中心会加剧周边居民感染风险、全民检测泄露隐私等。

“封区”行动也是第四波疫情下香港抗疫的重要突破性尝试。今年一月底，第四波疫情的“重灾区”佐敦地区首次进行“封区”尝试，对处于“受限区域”内的环境中病毒量进行检测，要求市民不得外出并接受强制检测，生活用品由政府提供。此后又历多次“突袭式封区”，截至二月十日，共进行二十六次封区检测，并于两万余名市民中寻得二十例确诊病例。在暂时无法全面封锁及强制检测的情况下，这未尝不是一种折衷的措施。

三、香港防疫措施分析

纵观全球，香港仍属于参与抗疫拉锯战时间相对长、经验相对丰富的地区，从感染率与确诊综述来看，香港的疫情控制结果亦相对乐观，然而，当地疫情多次反复，始终未能做到十四天无新增，也无法实现彻底控制从而与内地互通，个中原因不免引人思考。

1. 政府举措如何获信

早在疫情最初爆发之时，有过非典时期惨痛经历的香港居民对佩戴口罩、勤洗手等基础防护措施的警觉度和自觉程度可谓相当高，社会上甚至一度出现了防护用品的“抢购潮”。然而香港政府相关官员在第一例确诊案例的新闻发布会上却并未佩戴口罩，前期对防护用品供应亦无规范管理，不免引起民众质疑。对政府决策、执行力的质疑并非偶然。事实上，此后的封关、强制检疫、全民核酸检测等决策，在网络上也引起了不小的争论，不乏反对批评，也不乏对政府行事拖延的声讨。有专家指出，港府在边境管制上无法做到“滴水不漏”，第三、第四波疫情起源均疑似境外病毒毒株流入，且“使需接受检疫人员自行前往检疫地点”这一安排自实施起便饱受诟病。前有“实施居家检疫时，纵有GPS手环辅以居安抗疫系统，仍出现多起违反检疫规定出行行为”；后有“高危人群在核酸检测中提供自来水而非唾液样本”；这些事件都促人反思市民对于政府的不信任感是否会阻碍后期抗疫措施的落实。

此外，尽管无论特首亦或医学专家，都曾多次声称抗疫过程应当“去政治化”，但考虑到2019年起香港市民对政府信心下降的政治现况，针对疫情这一切实关系到每个市民幸福健康的议题，政府的举措难免受到“政治化”的审视和质疑。而这也为本就面临重重挑战的香港抗疫更添一道难关。

2. 本地传播不可忽视

作为人口密度极大的城市，香港的人口聚集在所难免。非典时期的沉重经历，包括淘大花园感染案例的惨痛教训，让香港社会对新冠肺炎相当警觉。不过，也有研究表明，高城市密度与传染病传播风险并无直接联系。康美楼的楼际传播危机成功解决也证明了这一点。然而，考虑到本地传播仍然是新增案例中占比最大的感染原因，必须指出，聚集带来的风险不可小觑，保持社交距离不容松懈。港大医学院联合法国巴斯德研究所的研究发现，在2020年上半年的疫情中，本地传播主要由超级传播事件导致，多为病毒携带者参与大型社交聚会并感染多人。上半年据估计约由百分之十九的感染病例导致百分之八十的本地传播病例。

矛盾之处在于，考虑到香港的居民生活环境、社会经济结构，无论是短期内完全封禁清零（如效仿内地），抑或长期限制餐饮文娱、旅游销售等行业活动，在当地都并不现实。一方面，内地的抗疫理念为“动态清零”，前期需要投入大量资源以实现宏观调配，强调“闭环管理”。在香港重视“自由隐私”的文化和港府人力物力有限的背景下，并不能复制与内地相同的政策。另一方面，2019年修例风波导致旅客减少、营业额惨淡的情况尚未恢复，疫情下长期持续的限制无疑让餐饮业等的发展雪上加霜。据统计，2020年有两千余家香港餐厅被迫结业，其中不乏知名老字号餐厅如翠华、珍宝海鲜舫等；超过两成以上的餐饮从业者面临裁员风险。香港食物及卫生局局长陈肇始在第二波疫情恢复阶段就曾指出，港府整体策略为“张弛有度”，仍力求阶段性逐步放宽限制以恢复经济社会生活，但此后随疫情反弹当重新收紧，并称反复将是“常态”。换言之，如何在人口流动聚集的需求与严格的控制措施之间找到平衡，是一个有待推敲的问题。

3. 疫苗或为最终解决方案？

2020年十二月，随着新冠疫苗在世界范围逐渐投入应用，香港也从科兴和辉瑞处分别订购了疫苗，随后也将引入阿斯利康牛津疫苗，并逐步安排市民接种。特首表示，最快可在2021年一月为市民提供一百万剂疫苗，2021年年内计划至少为全港提供七百五十万剂疫苗。当前的接种计划为推广免费自愿接种，以尽可能地提升市民对于疫苗的信任和接受程度。一月底，港府已推出疫苗资讯官方网站，用于发布疫苗相关信息和在未来提供给接种预约服务。目前来看，全球疫苗接种实践正逐渐展开，香港亦计划寄希望于此。香港研究协会一项调查显示，民众愿意接种疫苗的比例有所上升，百分之六十五的受访者表示愿意接种疫苗。随着接种行动的正式展开，该比例是否会上升有待观望。

可以看到，香港疫情在应对措施多管齐下的过程中一度得到了良好的控制，然而，由于自身经济社会发展对于人口流动于聚集的依赖，香港仍需探索一条适合自身的抗疫之路，从而实现真正地兼顾民生与抗疫。同时，政府在制定未来抗疫战略之时如何面对来自多方的质疑，补全执行过程中的漏洞；民众如何平衡自身的公民责任、社会参与及个人福祉，也都是颇具挑战性的议题。

参考文献（部分）

【1】香港政府疫情动态数据仪表盘。https://chp-dashboard.geodata.gov.hk/covid-19/en.html

【2】香港01：香港疫情一周年回顾互动数据专页。https://datanews.hk01.com/covidreview/district/part2.html

【3】路透社：疫情简讯。https://bit.ly/3tRzPim

【4】中国新闻网：香港特区政府将全面恢复正常公共服务。http://www.chinanews.com/ga/2021/02-11/9410019.shtml

【5】香港01: 新冠肺炎｜陳帆：毋須零確診　接近低雙位數或單位數通關指日可待https://bit.ly/3pdaXOl

【6】香港政府：减少聚集的新规定。https://www.coronavirus.gov.hk/chi/reduce-gatherings.html【7】香港政府：入境限制 https://www.coronavirus.gov.hk/chi/inbound-travel.html

【8】香港政府：香港与新加坡旅游气泡。https://www.tourism.gov.hk/travel-bubble/tc/index.html

【9】BBC中文：肺炎疫情：香港启动全民病毒检测，“政治疫情”下的抗疫之路何去何从

https://www.bbc.com/zhongwen/simp/chinese-news-53976322

【10】中国新闻网：香港已进行26次“封区”强检及执法行动 发现20宗确诊病例

http://www.chinanews.com/ga/2021/02-10/9409967.shtml

【11】BBC中文：香港新冠疫情反覆爆發 各項應對措施被指漏洞遍地

https://www.bbc.com/zhongwen/trad/chinese-news-55098393

【12】香港电台中文新闻：袁國勇︰曾有高危群組人士以水作樣本檢測

https://news.rthk.hk/rthk/ch/component/k2/1567292-20201227.htm

【13】路透社：港报社评：局部封关成效难料，港须作持久战准备 https://reut.rs/3rIRN4r

【14】中国网：疫情下的思考：依然要坚守规划价值导向http://fangtan.china.com.cn/2020-04/10/content_75917071.htm

【15】BBC中文：https://www.bbc.com/zhongwen/simp/chinese-news-51455176

【16】Adam, D.C., Wu, P., Wong, J.Y. et al. Clustering and superspreading potential of SARS-CoV-2 infections in Hong Kong. Nat Med 26, 1714–1719 (2020). https://doi.org/10.1038/s41591-020-1092-0

【17】新浪财经：疫情摧残香港餐饮业 去年超2000家餐厅倒闭

https://finance.sina.com.cn/roll/2021-01-14/doc-ikftpnnx7076920.shtml

【18】香港经济专报。http://www.jdonline.com.hk/index.php?m=wap&siteid=1m=wap&c=index&a=show&catid=19&typeid=34&id=54373

【19】香港政府疫苗资讯平台。https://www.covidvaccine.gov.hk/zh-HK/

【20】中国新闻网：香港研究协会民调：65%受访者表示会接种新冠疫苗

http://www.chinanews.com/ga/2021/01-14/9386902.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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