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图荐文】当前中美战略竞争的核心是意识形态之争吗？

作者：王晨光，国观智库特约研究员

      拜登政府视中国为“最严峻的竞争对手”，在对华政策上不仅继续发动贸易战、科技战和地缘政治围堵，而且沿袭并放大了民主党惯用的价值观外交，大肆操弄民主、人权等议题向中国施压，张口闭口“联合自由民主国家”“维护共同的价值观”“捍卫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等，极力渲染中美意识形态之争并赋予其前所未有的分量。

      因此，一些美国战略界人士认为，当前中美战略竞争已演变为意识形态或价值观之争。如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基辛格全球事务中心杰出教授、美国企业研究所常驻学者哈尔·布兰德斯（Hal Brands）与美国企业研究所研究员、“保卫民主联盟”联合主任扎克·库珀（Zack Cooper）认为，意识形态在美国对外政策中扮演着重要角色，是美国赢得冷战的关键因素。当前美中战略竞争不能只关注经济利益，意识形态因素也必不可少。鉴于中国“对内专制、对外支持威权的行为”，民主价值观是美国最大的优势之一，可被充分用来动员国内力量、巩固国际联盟，进而赢得与中国的竞争。哈佛大学肯尼迪政府学院贝尔福科学与国际事务中心教授斯蒂芬·沃尔特（Stephen M. Walt）连续发表文章称，当前美中竞争的核心在于以哪一方的偏好塑造国际秩序，即美国希望建立一个坚持自由主义价值观、关注个人权利的秩序，中国则倾向于建立奉行主权至高无上和不干涉主义的威斯特伐利亚式秩序。中国的主张对“非民主国家”具有吸引力，但其一系列“威权主义行为”遭致不少国家的疑虑。所以，只要拜登政府及时重振民主制度和美国的全球领导力，长期看自由主义价值观会取得胜利。

      不过，有学者不认同上述观点，并建议拜登政府减缓对中国的意识形态攻击。如外交政策研究所教授罗伯特·卡普兰（Robert D. Kaplan）撰文称，冷战是美苏意识形态之争，但当今世界不同于冷战时期，意识形态并非美中竞争的主题。随着全球化的深入发展，没有国家会因观念差异放弃与中国的贸易往来，中国也把追求经济利益放在价值观目的之上，因此美国应更多关注中国在经贸领域的动作。美国外交关系协会高级研究员、乔治城大学教授查尔斯·库普坎（Charles A. Kupchan）撰文称，拜登政府以“民主对抗专制”为基调的外交政策存在战略性错误，不但无益于遏制中国，反而会推动中俄联合，甚至可能削弱民主国家之间的团结。美国应放弃以意识形态划界，一面联合欧洲盟友努力拉拢俄罗斯“向西”，一面与中国就具体问题寻求解决办法。康奈尔大学教授托马斯·佩平斯基（Thomas Pepinsky）等撰文认为，把美中竞争视作民主与专制之间的对决弊大于利，可能会夸大中国意识形态的吸引力，进一步削弱美国与亚洲其他国家的有效接触。拜登政府可以捍卫民主价值观，但不必把意识形态竞争作为对华政策的重点，而应努力重构一个开放的、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并让中国参与其中。

      可见，关于当前中美战略竞争的核心是否是意识形态之争，美国战略界尚未形成共识。支持者主张美国应进一步祭出“民主”“人权”等价值观大旗，抢占“道德制高点”、化身“正义代言人”，联合全球“民主国家”遏制和孤立“不道德”“不正义”“不民主”的中国，并相信美国会像赢得冷战一样赢得对华竞争的胜利。反对者主要是对近年来西方制度的严重衰落和美国价值观外交的糟糕表现信心不足，认为拜登政府对华一味强调意识形态竞争不太现实且显得狭隘，若操之过急、用力过猛可能露出更多破绽和把柄，最终“偷鸡不成蚀把米”。需要注意的是，他们不论持何种观点，其实都没把意识形态视作当前中美战略竞争的本质，而是视作对华竞争的一个由头或手段，分歧在于将意识形态作为主攻方向是否可以更好实现对华政策目标。因此，面对拜登政府花样翻新的意识形态攻势，可以说意识形态之争正成为中美战略竞争的主要表现形式，但不能说中美战略竞争的核心或本质是意识形态之争。

      进一步看，拜登政府大幅提升意识形态在对华战略竞争中的戏份，绝非是想在“理”上评个孰优孰劣，而是要在“力”上争个你死我活。为突出所谓“民主”与“专制”的对立，拜登政府摆出了一副意识形态“挂帅”的姿态，将意识形态嵌入经贸、科技、基建等领域，大谈“民主供应链联盟”“民主科技联盟”“民主国家牵头的基础设施建设计划”等。但若细品不难发现，其中的“民主”字眼其实是对拉帮结伙搞“小圈子”的粉饰，真正目的无不指向减少供应链对中国依赖、加强对中国高科技封锁、与中国争夺国际市场等现实利益。再者，中美关系正常化以来双方一直存在意识形态差异，为何之前几十年可以较妥善处理而现在不能？当今世界与美国意识形态不同的国家多的是，为何单单把最主要矛头对准中国？真相恐怕只有一个，那就是美国忌惮中国综合实力的快速提升，视中国为“唯一有能力挑战美国的竞争对手”，必欲除之而后快。所以，拜登政府对华大打意识形态牌，不过是为蓄意挑衅和“群殴”中国找来的一块遮羞布。而鉴于美国软硬实力江河日下以及西方国家间离心离德，其遏制中国崛起的阴谋也不会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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