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科技战，荷兰选哪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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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

中美科技战背景下的荷兰

本文作者：

李昊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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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荷兰作为中美科技战中第三国面临“站队”选择的典型案例，回顾ASML公司在特朗普时期和拜登时期遭遇的困局与作出的选择并作出对比，可以一窥欧洲高新科技企业在大国竞争和美欧关系升温的背景下，面临的挑战及行为动机。

图源：https://asia.nikkei.com/Economy/Trade-war/Exclusive-ASML-chip-tool-delivery-to-China-delayed-amid-US-ire

2021年3月3日，世界领先的半导体光刻设备供应商荷兰阿斯麦公司（ASML）将其与中国最大芯片制造商中芯国际（SMIC）的设备销售合同延长至年底。2019年，迫于美方的压力，荷兰政府搁置对ASML公司更新产品出口许可证，导致其至今无法对中国公司出口其最先进的光刻机。作为中美科技战中第三国面临“站队”选择的典型案例，回顾ASML公司遭遇的困局与作出的选择，可以一窥欧洲高新科技企业在大国竞争时期面临的挑战及行为动机。

一、特朗普时期：多重施压，站队美国

2018年中美科技战开始后，由于半导体技术具有特殊的地缘政治意义，特朗普政府开始了对中国芯片技术实施出口管制，并对荷兰等处于半导体供应链核心位置的国家施压，以构建对华技术封锁的局面。美国施压的手段主要包括：官员游说、域外制裁以及国际多边主义安排以阻止中国与荷兰公司的贸易往来：

首先，2018年4月，中芯国际向ASML订购用于生产高端芯片的EUV光刻机。美国对此高度重视，并自2018年起多次遣派官员与荷兰政府进行会晤并暗示该交易存在的“安全风险”——即中国将EUV光刻机生产的高端芯片用于军事，以求终止这一交易的达成。2019年7月18日荷兰首相吕特（Mark Rutte）访美期间，美国副国家安全顾问Charles Kupperman重提关于ASML光刻机的相关问题，并给荷兰方出示了情报报告以证“中国收购ASML技术的潜在影响”，对荷兰政府以外交形式施加的压力。

其次，2018年8月13日美国商务部工业与安全局出台《出口管制改革法》（ECRA），以限制可以用于民间和军事的新兴技术的出口。由于美国特殊的境外管辖权，该法案对身处欧洲的荷兰产生影响：ECRA的通过，预示任何拥有25%以上美产原料的海外产品均需要受到美国的审核。即使ASML所生产的半导体光刻设备均未受到该法案的直接限制，荷兰已收到美国具体法案对华技术封锁的强烈信号。

最后，2019年新修订的“瓦森纳安排” 出口管制清单，新增了专门针对为荷兰ASML生产的EUV光刻机而设计的“计算光刻软件”的技术出口管制。作为针对武器和军民两用的高新技术发展限制为目的的多边出口管制制度，“瓦森纳安排”最大程度地为ASML公司供给最新半导体光刻设备EUV给中国设限，以求通过其成员国相互监督和控制的方式，阻止出口EUV等半导体技术产品给中芯国际，并抑制中国将现今最先进的半导体技术用于军事目的的可能。

在美国通过管制制度和官员游说的多重施压下，荷兰政府于2019年11月6日首次停止对ASML发放出口EUV设备的许可证的续签，使得ASML暂停该设备对中国的发货。尽管损失了一个占总销售额19%的快速增长的市场订单，ASML公司 “鉴于当前的地缘政治格局和迅速变化的国际立法”，表示对荷兰政府决定的理解。

二、拜登时期：多边协调

拜登上台后，在特朗普政府时期修订的“瓦森纳安排”于2021年3月29日起正式生效，继续以国际法约束的方式为荷兰ASML公司对中国出口EUV光刻设备设限。美国的对华科技政策延续特朗普时期的基本战略，即构建起对华技术封锁的局面。拜登时期向荷兰ASML施压的手段包括：

通过美方政客喊话的方式继续暗示对华问题立场。2021年2月16日，美国国家安全顾问杰克·沙利文（Jake Sullivan）与荷兰首相外交和国防顾问杰弗里·范·鲁文 (Geoffrey van Leeuwen) 通话，强调拜登政府对进一步加强美荷关系的承诺，并希望就关于中国与俄罗斯方面的外交政策、先进技术上有更深入的合作。

美方继续提出联合日本、荷兰扩大域外制裁的政策意见。2021年3月，美国人工智能国家安全委员会（NSCAI）建议拜登政府应促使荷兰政府扩大对ASML半导体光刻设备出口限制，并敦促美国应与日本、荷兰协调将中国的大规模生产能力保持在16纳米芯片水平以下以限制中国半导体技术的发展应用。同时，NSCAI发布“最终报告”呼吁拜登政府通过建立监管能力和全面实施最近的立法改革，全面实施最近的立法改革以更好地保护关键的两用技术。即使接近拜登政府的消息人士否认了ASML延期交易的敏感性，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的人工智能报告中，扩大管制范围等建议仍暗示该局对特朗普原对华半导体技术制裁的认可。

可以看出，尽管在对限制中国半导体技术发展保持原有强硬的态度，但与特朗普时期不同，拜登时期更加注重多边主义协调，软硬兼施，希望通过修复在特朗普时期坠入冰点的跨大西洋关系，以求用与欧盟在高新科技发展上达成更为牢固的同盟关系，抑制以半导体技术为首的中国军民两用科技的发展。

与此同时，作为欧盟国家，荷兰当局的行动也受到欧盟对拜登时期的美国所采取的战略影响。拜登上台后美欧关系回暖的大背景下，尽管欧盟积极回应美方修复跨大西洋关系的提议，但欧盟同时也强调“战略自主”，期望建立一个拥有数字和外交主权，并 “从美国技术的依赖中解放出来”的欧洲技术社区。在美国人工智能国家安全委员会（NSCAI）建议荷兰扩大对阿斯麦公司半导体光刻设备的出口限制后，ASML仍在2021年3月3日主动延长其与中芯科技的设备销售合同，同意将DUV光刻机等不被“瓦森纳安排”及黑名单所限制的产品销售至中国，没有遵循美国NSCAI所建议的扩大域外制裁的经贸策略。

三、结语

荷兰ASML作为欧洲高新科技企业，在中美科技战中，还会面临更多因为中美欧多边关系变化而产生的新挑战。一方面，美国的域外制裁和“瓦森纳安排”等多边管制制度，决定了荷兰会因为美国通过法案和外交方式的多重施压下站队美国。另一方面，尽管拜登上台后美欧加强技术合作，但在当前欧盟“战略自主”的大背景下，为维护自身利益，发展独立自主的数字和外交主权，荷兰在对外经贸政策中将强调国家利益，以免成为中美科技竞争中的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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