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9月1日，在美军正式结束在阿富汗驻军之际，美国总统拜登向全国发表讲话。他表示，从阿富汗撤军，将“结束通过大规模军事行动改造其他国家的时代”。而这个所谓的“改造时代”起始于2001年9月11日，那场发生在美国本土最大的恐怖袭击至今都让人余悸犹存。
在“9·11”袭击后，为了抓捕本·拉登，消灭基地组织，以美国为首的联军入侵了阿富汗，昭示着美国“全球反恐战争”的开始。然而，在这二十年里，预想着通过“先发制人的打击”来“推进自由”和“铲除暴政”的美国政府，造成的却是一系列令人失望和出乎意料的结果。
失败的“模范政府”
美国在阿富汗和伊拉克扶植起来的政权，试图通过选举式民主团结当地人民，建立有效管辖，提供社会服务以及发展经济。本想在中东地区塑造“模范政府”，但这一模式却遭遇全面失败。
在伊拉克，库尔德人和阿拉伯人因为争抢石油开采权而关系紧张。在阿拉伯人内部，受美国人扶持的什叶派不断挤压逊尼派势力范围，导致伊拉克两大宗教团体互相争抢政治社会资源，水火不容。
伊拉克基尔库克油气生产设施。（新华/路透）
在阿富汗，政府的政策和治理权无法由喀布尔拓展到由军阀势力和民族武装控制的外省。由于在地方无法建立起有效的司法系统，鸦片产业得以复苏，并持续滋养着叛乱行为，阻碍农业进步，也加速内乱。根据世界银行全球扶贫工作组的统计，自2011年至2016年阿富汗的贫困率不降反升，从38.3%上升到了54.5%。
这些“模范政府”失败的治理直接导致了恐怖组织在当地通过极端宗教手段笼络人心，鼓动人民反美和反亲美世俗政府的情绪，继而动员恐怖袭击。2006年，恐怖组织“伊拉克伊斯兰国”成立，并在西方策动了诸如造成86人死亡的尼斯惨案等一系列恐怖袭击。
喀布尔机场附近的爆炸现场。新华社发（塞夫拉赫曼·萨菲摄）
在阿富汗，塔利班重新在地方建立起群众基础，并在美军撤军之际重新取得全国政权。此外，恐怖组织又在阿富汗重新抬头，“伊斯兰国呼罗珊省”组织策动了在8月26日造成13名美军丧命的喀布尔机场爆炸案。
战争烧钱7万亿美元
美本土贫困率高达14%
除了美国扶持的政权在当地治理失败，“全球反恐战争”也使得美国承担起高昂的社会经济代价。截至今年，“全球反恐战争”使得美国纳税人直接付出了5万亿美元的高昂代价，并造成了7000多名美国士兵的死亡。此外，为老兵和伤员提供的各项服务和福利还要花费大约2万亿美元。
2002-2019财年美国阿富汗战争开销和军队人数，海国图智研究院整理制图
可以说，“反恐战争”大大消耗了美国的经济实力，拖慢了美国的社会改革。小布什2000年选举时保证了一系列诸如养老金和税制的改革。然而，在小布什和奥巴马的任下，美国政府雄心勃勃的社会福利改革都被居高不下的军费拦住去路。根据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经济学教授祖克曼（Zucman）的研究，2016年，全美最富裕的0.1%的美国人坐拥多达38.9%的财富。同年，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指出美国的贫困率已经高达14%，并且少数族裔的贫困状况要比白人严重得多。低效且停滞不前的社会改革和再分配也直接导致了当下美国社会的对立和撕裂。
以反恐为名
输出新帝国主义霸权
自“9·11”后，美国政府以反恐为名，使用司法霸凌的方式将违反人权的刑讯逼供和针对普通民众的监控进一步“正当化”。2001年10月26日，小布什签署了《美国爱国者法》，扩大了美国警察机关的权限；减少了美国情报机关的限制；加强了警察对移民管理拘留和驱逐涉嫌与恐怖主义有关的外籍人士的权力。
美国当地时间2003年3月19日，在美国攻打伊拉克前，时任美国总统小布什发表全国讲话。图片：公有领域
2013年被披露的“棱镜计划”就是在小布什任内的“恐怖分子监听计划”的一部分，并成为了国家安全局最重要的情报来源。该计划监视及监听美国公民的如电子邮件、语音交谈、社交网络等通讯信息。2002年，美军在关塔那摩湾海军基地设置了一座拘押中心。根据被释放囚犯的透露，该监狱里发生过诸如虐囚、刑讯逼供、亵渎古兰经等一系列违反人权和侵犯人权的行为。
美军自称是通过反恐战争来“推进自由”。然而，在反恐的幌子下，美国政府却通过监控和监禁向全世界输出美国新帝国主义霸权，这又何尝不是“以恶制恶”，一种新的霸权恐怖主义在全球范围内快速滋生和蔓延。
美国“越反越恐”
给全球留下哪些思考？
尽管美国总统拜登宣布“通过军事介入改造其他社会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但恐怖主义在全球范围内却更加猖獗。根据布鲁金斯学会的研究，现在每年全球范围内恐怖袭击和受害者人数是2001年的三到五倍。在“9·11”事件二十周年之际，国际社会应该通过学习美国“反恐战争”的教训来思考如何更有效地践行国际社会对于人权的“保护责任”。
20年前的“9·11恐怖袭击事件”
针对美国在阿富汗和伊拉克政权建构的失败，提出自由民主制是“历史的终结”的弗朗西斯·福山在他的《政治秩序与政治衰败》中认为，美国扶植的民主政权失败的原因是美国忽略了当地社会复杂的民族构成和先前政府统治的正当性。同时，西方的单边主义反恐在面对发展中国家时也逐渐遇到正当性不足的问题。
因此，在未来打击全球恐怖主义的过程中，国际社会应该建立起尊重当地国家主权和政府形式的共识，通过有正当性的、多边主义的全球治理体系，动员多方力量，加强国际间的合作，继而从根本上根除恐怖主义。过去二十年的单边主义霸权式反恐模式已经被历史抛弃，一个模式的失败尚可以承受，但对当地民众造成的伤害却是无法逆转的。我们期待一个更加团结有序的多边主义模式的诞生，来真正帮助那些深受恐怖主义侵扰的国家和民众。
作者：陈定定，暨南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海国图智研究院院长; 马铭克，海国图智研究院研究助理
编辑：严偲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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