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衡木上的瑞典：如何应对中国收购？

刊物介绍

《人工智能资讯周报》探讨人工智能对公共政策、治理和政策建议的影响，探索人工智能对商业、政治和社会的影响，以确定潜在的研究领域，探讨可能的合作研究和机构伙伴关系。本刊着重提供中国人工智能发展动态和对人工智能的思考，同时关注全球范围内人工智能相关研究动态。本刊旨在通过可靠的研究，来帮助企业、研究机构和公民预测和适应技术引领的变化。

（欲获取本刊，请点击阅读原文）

原标题：

交易平衡木上的瑞典：中国收购限多少

本文作者：

王天琳

点击蓝字

关注我们

摘要

对于中国企业在瑞典半导体、信息技术等技术领域的投资收购行为，瑞典逐渐转变其开放的投资态度，呈现出跟住欧盟政策、实行收紧外资审查的趋势。此外，美国的施压和橄榄枝以及跨大西洋伙伴关系的重塑也在对瑞典产生影响。

https://unsplash.com/photos/pKeF6Tt3c08

2021年7月，瑞典沃尔沃宣布将收购与其母公司吉利控股集团在中国合资企业的全数股权，对于沃尔沃的这一“去中国化”战略，沃尔沃首席执行官Hakan Samuelsson称，该收购将使得沃尔沃汽车成为“第一个完全控制其中国业务的主要国外汽车制造商”，预计到2023年正式完成。此前，吉利集团于2010年以18亿元收购了沃尔沃100%股权，成为中国在瑞典备受瞩目的大规模收购案例。整体来看，除了吉利收购案，中国在瑞典的其他投资收购以中小规模为主，受关注较少，集中在半导体、信息和通信技术等领域。被收购企业多为中小型瑞典本土科技初创企业。值得关注的是，与近期沃尔沃淡化中国标签的选择同向而行的是，瑞典本土有了对中国资本收购案加强投资审查的趋势。

一、中国在瑞典的投资收购：面临转折点？

相比欧洲其他地区，北欧经济体虽然规模较小，但对外商投资的监管低，且初创企业文化活跃，在高技术产业领域的投资机遇大。作为创新与知识型国家，瑞典本土投资市场活跃，即使依然受到疫情影响，据瑞典贸易投资委员会（Business Sweden）初步统计，不同于2020欧洲吸引外国直接投资总额下降的77%，瑞典吸引投资额比2019年翻了一番，达到2400亿瑞典克朗。而2019年中国在瑞典的投资，有58%涉及先进技术领域，且有25%有关国有企业投资。

不同于沃尔沃被吉利收购后从破产边缘重获活力的积极评价，近年来，瑞典当局对中国企业在瑞典的高科技投资多持审慎的态度。例如，2016年赛微电子（原奈威科技NavTech）全资完成收购瑞典微机电系统MEMS芯片制造商Silex，并依据其成熟的产业技术和生产模式，在近几年里有力推动了中国MEMS制造技术及发展。2020年10月，瑞典战略产品检验局ISP表示，由于可能的军事目的或公共安全考虑，其有权决定瑞典公司Silex的两用物品是否需要申请出口认可。也就是说，赛微电子后续项目存在无法得到Silex技术引入授权的风险。

这种政策考虑与瑞典政府长期缺少对关键技术领域的战略投资导致的技术流失有关。瑞典国家战略创新项目Smarter Elektroniksystem提出，瑞典半导体产业是“无形的”，以瑞典半导体材料和设备制造领域为例，其2020年营业总额虽超过50亿瑞典克朗，但生产芯片的98%-100%以出口为导向而非在本土商业化，部分初创半导体公司被中国国家基金背景以及日本、美国等外资收购，产业技术也因此引入到目标地区。针对这一现状，虽然瑞典尚未出台专门针对外资的限制政策，但其在具体操作上收紧投资限制和审查的呼声渐高。2020年6月，瑞典政府授权战略产品审查局（ISP）获取外国投资者特定信息，预示着投资审查将成为瑞典为维护国家安全所强化的重要机制。在此基础上，与之紧密相关的瑞典国内政商生态、欧盟和美国将如何影响这一趋势的发展？

二、内部分歧：投资和“国家安全”之争

一方面，瑞典政府内部的对华鹰派不断发出有关中国投资引发瑞典国家安全隐患的声音。2019年3月，作为典型鹰派的瑞典情报安全局（SAPO）提出“安全担忧”，认为中国政府利用大量收购瑞典技术科技企业的方式获取情报、技术信息，将威胁瑞典本土安全。同年末，美国智库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CSIS）发表报告称，瑞典本土有至少100家中控子公司，且存在大量还未进行确认的收购行为，而近一半的被收购公司都与“中国制造2025”战略中所强调的技术部门有关联。2020年6月，瑞典政府宣布计划出台相应外资筛选措施，由瑞典战略产品审查局（ISP）和瑞典国防研究局（FOI）等对敏感领域的外国直接投资进行调查，防止外商对瑞投资以获取关键商业资产。同样地，以危害国家安全为出发点，同年10月，瑞典邮政和电信局（PTS）宣布禁止参与瑞典 5G 频谱拍卖活动的电信运营商使用华为和中兴产品，为瑞典的5G建设强行设立了竞争门槛。

另一方面，更多务实派的观点来自瑞典企业及商业界。对于瑞典本土的中小型公司尤其是初创企业来说，它们的运作往往不在外资筛选机制的审查范围内，对于外国投资机会比较欢迎，而较少关注有关国家竞争、就业机会等因素的影响。另外，瑞典初创企业也面临政府以及有关当局扶持不足的困扰，这间接促进了其吸收外资的活跃度和意愿。典型收购案如2020年3月，蚂蚁金服购买了瑞典金融科技初创企业Klarna的少数股权以展开线上支付合作，后者曾于2019年首次报告年度亏损11亿瑞典克朗；2018年中资企业收购了三家瑞典尖端半导体初创企业等。作为中国在欧洲重要的技术引进国，2019年瑞典引进技术项目148个，引进项目合同金额约22.9亿美元，中国对瑞典直接投资存量为85.79亿美元。对于市场容量小、高度依赖对外贸易的瑞典经济来说，2019年底25%的投资增长来自信息技术领域。西瑞典商会首席执行官 Johan Trouvé表示，必须区分中国国有企业和私营企业，‘一切都与国家有关’是一种先入为主的观念。前贸易和工业部长Björn Rosengren也强调了中瑞经济关系的重要性。

三、外压之下：欧盟和美国对瑞典的影响

欧盟方面，2020年10月欧盟软法《欧盟建立外国直接投资审查框架条例》的全面实施，将有望干预和限制成员国政府接受外商投资。作为欧盟成员国，瑞典选择在政治道路上追随欧盟，采取更统一的欧洲投资审查政策。2020年3月，在瑞典直接投资调查委员会（2019成立）的报告中，提出了‘使瑞典法规与欧盟框架法规保持一致’的建议，有关瑞典建立外资审查机制的提案将在2021年11月完成。

美国方面，随着中美摩擦的加深和持续，首先，美国有意向瑞典等北欧国家提供关于中国收购、融资的情报。2019年末，美国智库CSIS报告即提出搭建“美国-瑞典双边情报合作机制”，或“美国-英国-瑞典三边机制”。以这个框架为基础，可以向北欧国家提供有关中国意图和融资的非公开信息，收集和追踪大量未被关注或潜在的中国在瑞投资者和收购行为，评估某项技术或领域的战略地位以及中资收购背后的动机。CSIS也建议共建技术获取信息相关数据库，用以限制中国的海外技术获取和交流。其次，美国对华为在网络基础设施建设中的限制向外扩展，利用对其他国家如瑞典5G建设施压的方式，对中国企业的长期对外投资以及收购合作等进行排斥和限制。2021年6月，瑞典法院以国家安全为理由，维持对去年10月继英国之后，瑞典电信管理局PTS对华为、中兴排除在5G供货商之外的禁令。最后，2021年 6月15日的拜登与欧盟领导人峰会中，双方同意成立贸易和技术委员会，对人工智能、量子计算、生物技术等领域的贸易和技术标准进行沟通对话，并筛查中国在欧盟和美国可能有关国家安全的投资。这一跨大西洋合作伙伴关系的重塑，可能使得欧盟与美国的外资审查机制向着趋同的方向发展，对瑞典等欧盟国家的审查机制形成渗透和引导。

结语

截至当前，瑞典政府委托建立外资审查制度的相关调查还未完成，但当局已于2020年出台了授权瑞典国防研究局等对外国投资信息的调查和评估政策，呈现出收紧外资尤其是中国企业对瑞典投资的倾向。一方面，中国投资很可能因此由美国、瑞典等国转移至其他相对更开放的北欧国家如芬兰，后者在政府关系和本土企业策略上，对投资收入的需求大于对技术产权风险的考虑。另一方面，面对多方压力，瑞典虽然有降低外资欢迎度、收紧审查的趋势，但其平衡困境似乎预示着短期内瑞典无法很快放弃中国投资。尽管如此，在可预见的未来，中国在瑞典乃至北欧地区的投资，面临的地缘政治风险和不确定性只会有增无减。

文章推送方式：

微信：关注“海国图智研究院”公众号

网站：收藏我们的网站 www.intellisia.org

邮件：扫描下方二维码登记邮箱信息，每日接收新鲜、深度的时政洞察

往期回顾：

海国图智研究院（Intellisia Institute）是中国第一批独立的新型社会智库之一。海国图智专注于国际问题研究，并主要聚焦中美关系、中国外交、风险预测、新科技与国际关系等议题，致力于通过书目与报告的出版、学术与社会活动的组织、研究项目的承接和开展等形式为政府、企业、媒体、学界、社会公众提供知识资源，以帮助其更好地“开眼看世界”，了解中国与世界的关系，为其对外事务提供战略见解和政策解决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