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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愚:一个农民工兄弟

2017-05-31 讲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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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老愚

来源:FT中文网


K以“农民工”自嘲,总觉得自己处在社会底层。人到中年,想起白驹过隙般的人生,他颇为困惑:命运是怎样一步一步把自己带上这条道的呢?到底有没有一条更好的路呢?


看到一片片上好的地,经农民工的手变成混凝土建筑,他的心情可说是五味杂陈:买不起自己盖的房,会让他隐隐有自卑感;他不为乡村的消失、土地的死亡伤感,只担心房地产萧条,自己将无事可做,养活不了一家老小。



元旦这天黄昏,K回到了自己的家乡杨陵。


他是从百里外的蔡家坡返乡的。从火车站出来,坐一块钱的8路班车,二十几分钟就能到家。


他已经在那儿的一个住宅工地驻留了半年之久。作为承包商雇用的项目经理,他负责监督分包者的施工质量及现场安全。往年,K一年回家也就三四次,不外乎父亲生日、生病住院、其他杂事,以及春节过年。他当然想回家,但又不愿意丢钱,——说是月工资,其实,老板是按天算,走一天就少一天的钱。


自2011年进工地干活,他的工资从2700元起步,先是每年加600元,后来每年只加300元,到去年总算拿到4800元。老板愿意用他,除了他为人细致,踏实外,还有他是多面手的因素。初中毕业,十八岁的K就跟叔父盖房,先后学会了木匠、漆匠、瓦匠、电焊工等各种活计,有他在工地上,老板就不用操什么心,从材料采购、机械保养、设备维修,施工安全到管灶,他身兼数职,而且样样到位。


老板是同村人,按辈分,是K的门子叔伯,性格温顺的K,一直抹不开面子提加工资的事。但票子日日发毛,他心里不免有几分恐慌,生怕自己挣的钱赶不上通货膨胀的脚步。去年春节前,他委婉地给老板提出涨工资的要求,对方略微一愣,沉吟片刻后,答应再给他每月加一千元。这样一来,平均每天近两百元,他就更不轻易回家了。


回家后,他借来拐的,为母亲的坟上运了两车土。当地习俗,入土前三年,每年都要往塌陷的坟头补土,且须在腊八那天黎明完成。母亲去世已有四年,每年都会补土,但因头年不是在腊八这天补的,今年得重新补一次土。


坟头两边栽了树,西边的三株松柏长得高过头顶,东边的却枯死在坟上,这还是去年补栽的——他明白,这树又被歹人拔了。


村里的坟地,位于渭北台地南端,是一段隆起的坡头,南边是绵长的秦岭和平展展的渭河谷地,自坡头往北一路下去,二里外便是村落,风水上佳。坡头这块地坡度大,不易耕种,一直当作公用坟地,后来分给各家,但按亲族划分坟地,每家的新坟往往很难落在自家地上,这样就有了纠纷。


K的母亲的坟落在人家地里,种地的人恰好与他家不睦。K的父亲年轻时习得一身木匠手艺,四十岁便率领公社建筑队四处挣钱,许多人想跟他学手,他拒绝了那个笨头笨脑的家伙,自此结下梁子,那人看见K一家人一概别过脸去,一辈子不过话。坟在人家地里,影响了收成,自然不会高兴,母亲安埋时栽的,第二年上坟时就发现萎在土里,他们只好又补栽了几株,浇水培土,没想到又遭了毒手。


四十五岁的K,在家里休整两天,就要回去了,补土的事情只好交给妻子去做了。


妻子与他同岁,在扫路队上班,一月一千三百元,因为长年累月的劳作,患了慢性腿疼。说起来,她是父母送给他的礼物。十五岁那年,还在小学五年级读书的他,他读书晚,又留了一级。父母突然说给他相中了媳妇。他心里还想读书读出前途,因而抗拒这门婚事。父亲将他堵在厨房小屋里,暴打了一顿,他被迫含泪屈服。


多少年后,他才明白:这是多么美妙的礼物。媳妇为人大气,人缘极好,伺候公公婆婆无微不至,视同亲爹娘:晚上洗脚水,早上端尿盆,衣服三两天一换洗,饭菜常常变花样。十里八乡都知道有这么一个贤惠的媳妇,家里因此年年被评为五好家庭。也因为有她,这个大家庭,兄弟和睦,妯娌亲爱,令村里人羡慕不已。


父亲今年七十五岁了,精神头不错,麻烦的是被高血压常年困扰,时常面红耳赤,一年总会有几次状况。发病住院,老人不愿告诉外面的孩子,能使上力的就靠离家最近的K了。从小到大,父亲一直是K心目中的好汉,仅读过三年私塾的父亲,四十七岁就盖起了让十里八乡羡慕的宅院。母亲走了,父亲突然就衰老了,一条腿软了,步子迟缓起来。“我这辈子恐怕没法超过父亲了!”K时常会如此感叹道。


无论如何,一踏进自家院子,他的心就安静下来。再有二十来天,就要过年了,一家人又将团聚在一起。长子大专毕业,上班一年有半,也就春节能回家待几天。次子今年考上石家庄一所学院,他都没时间去送,是妻子和老父亲一起送孩子到学校的。过年了,亲人们候鸟一般归巢,大家和颜悦色,亲亲热热,K这个时候会觉得非常温暖。


他心里隐隐有点遗憾,这辈子未能上大专或大学,一直被关在知识和社会的大门外。他感到自己失去了往上走的机会。“唉,我再努力,也就是个农民工。”


其实,他已经是一个称职的管理者了。靠自学获得的注册二级建造师资格,让他被聘为项目经理。在千千万万个农民工里,他应该算是一个成功者。



K以“农民工”自嘲,总觉得自己处在社会底层。人到中年,想起白驹过隙般的人生,他颇为困惑:命运是怎样一步一步把自己带上这条道的呢?到底有没有一条更好的路呢?


父母育有四子,K行三,脸黑身瘦,自幼不受父母宠爱。他迟至九岁才上学,这导致了一个严重后果:在班里年龄大,学习吃力,心理压力在小学高年级时达到峰值,夜里常常做让他心惊肉跳的梦。他感觉自己考不上初中,小学最后一年恳求父母留了一级,总算考上了中学。这样,读初一时,已经十六 39 34702 39 13553 0 0 7264 0 0:00:04 0:00:01 0:00:03 7263了,整整比别人长三岁。


一般课程都能应付,他还对物理、化学、几何颇感兴趣,但一提起英语,心里就发憷:发音、语法、拼写,样样让他抓狂。他不明白为何要学英语,本可以用来学习自己喜欢的课程的时间,都花在它上面,却不见有多大进步。两年下来,考高中差三分,父亲不同意复读,只好弃学。他感觉自己像荒草一般长大了,自卑、压抑、胆怯,缺乏底气。


父母年过半百,考虑后半生的事情,觉得K老实、温顺、靠得住,就打算把他留在家里。


毕业那一年秋天,叔父家盖房,他去帮忙,从小工干起,学木工、瓦工,开始了自己的人生之路。他还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能干什么,但不能闲着,农村男青年若考不上学,就是跟人干建筑的活了。


毕业第二年,父母决定给他把婚事办了,对象是十五岁时定的亲。


他不愿意结婚。二十岁,正是闯荡世界的年纪,那时候,年轻人都结伴远走广东、浙江打工,过年回来,穿着、气质骤变,叫人羡慕。他也想出去见识见识,自幼生活在渭北台地,没出过关中,外面的世界对他有极大诱惑。大哥在上海读书,毕业后去北京工作,每每看到大哥寄来的信封上的地名,他都会生出一丝渴望:我啥时候才能去远方看看呢?


但父亲一席话让他顺从了:你妈经常害病,我得出外挣钱,你两个哥哥都在外面工作或读书,你弟弟初中也没毕业,只能靠你支撑家了,结婚了,家里就有人做饭了。你想想吧。


K自小畏惧父亲,父亲性子硬,下手狠,每个孩子都怕他。他挣钱养活一家人,理所当然地决定着每个人的命运。K尽管心有不甘,但不得不答应父亲的要求。他明白,今生已经铸定,自己无力改变这强加的命运。


瘦小的他,在身体结实的媳妇面前,会产生莫名的紧张感。


结婚,生子,过日子,一生的轨道大致铺就了。


第一个孩子出生后,乡里计划生育工作队就上门来了,要求夫妻做结扎或绝育手术。找人糊弄过去,头胎男孩,他们还想要个女孩,暗结珠胎两个月后,被人密报,强行拉到卫生院做了流产手术。


为了生下第二胎,夫妻俩想尽了办法。计划生育工作队拉网式巡查,一旦发现哪个女人肚子大了,立马拉走“处理”。K的妻子先是通过关系,用别人的尿液去应付尿检;在怀孕两个月后,怕显形,K将妻子藏在自家开的造纸厂里,对外谎称去四川学习造纸技术去了。管计划生育的人找到厂里,他的父亲拿两条好烟堵住了人家的嘴。就这样,终于生出第二个孩子,还是男孩。


妻子嘴边常挂着一句俗语,“女娃是娘的棉袄”,心里还有生女孩的念头。但残酷的现实让他们彻底断了念想。二子出生后,天塌了。第七天,政府雇佣的一伙痞子就来了,强行将K的妻子拉到卫生院检查,见无异常,才放回来。没多久,当得知她确实生了孩子后,那伙人就打上门来,撬门,抢走麦子玉米,搬走电视机、自行车,甚至拆掉纸厂里的大马达运走……


一家人栖栖遑遑,好似犯了罪一般。老人都快被吓出病。K的母亲一听到敲门声就打颤。为了办户口,只好交了三千元罚款。交钱后,其他东西陆续托人要回来了,粮食却被没收了,只好向别人买粮吃。


经过这一番非人的折磨,K的妻子三十四五岁时子宫萎缩,断了月经,自此不能生育。


K感到自己在父亲手掌心里攥着,他不知道人生的路在何方。


婚前,父亲让他跟人学涂料粉刷,学了三个月,因担心粉尘、甲醛污染及行业前途,他就没多大兴趣。随后,父亲办造纸厂,全家陷入其中,试产当年,整顿“十五小”污染企业的环保风就自南方刮到渭河流域。断断续续生产了四五年,便彻底熄火。K独自看了一年半厂,实在无法忍受了,跟父亲提出去外面打工,就这样跑到了西安。


因为以前学过手,他直接要求砌墙、粉墙,成为一名建筑行业的新人。


两年后的秋天,二哥打电话让他去上海,说是同学包了住宅楼防火封堵工程,需要人手。K听说那边给的工资高,又可以出潼关见见世面,便答应了。


二哥的同学把K指派到分包商那里,实际上是为了催促工程进度。干一天四十二块钱,在当时算是不错的收入。但只干了一天,他就明白母亲经常念叨的那句话:“钱难挣,屎难吃。”防火封堵施工空间狭窄,在只可容一人转身的管道井里作业,给头顶上的楼板打孔,粉尘从头上往下溜,又没有防护面具,粉尘钻进眼睛、耳朵、鼻孔、脖子,一天下来,人好像从面粉袋里爬出来的,高分贝的噪音也让耳朵难受。


有一次,老板在江苏太仓接了一栋三十五层楼的工程。电梯尚未验收,他们只好挑水和材料上楼,一担两桶水,各三十斤,一担两袋防火材料,各四十斤。挑到楼上,背就湿透了。一组两人,一天须做完十几层(两个单元)。小老板比K长两岁,人好,信任K,不断给他加工资,三年后已经可以拿到一天近百元了。K最感温馨的场景是,晚餐时分,老板娘会炒七八个菜,老板拿出啤酒和黄酒让大家喝。


三年里,每年干三百一十个工,能拿回一万多块钱。他不抽烟,平时也就不花什么钱。腊月十五放假,正月二十后返回。一年就这么三十来天,可以跟家人待在一起。坐在从上海回西安的火车上,他不舍得买硬卧,一张卧铺比硬座只贵一百几十块,他还是买硬座,觉得一天才挣几十块钱,不能花在路上。


有一年,没买到火车票,只好买长途班车,竟然花了三百几十块,他都有点心疼,觉得自己奢侈了。老板年终一次性发工资,钱存在卡上,便于工人携带。虽然辛苦,但按按揣在兜里的银行卡,K心里还是有成就感,觉得自己是个养家糊口的大丈夫。


尽管心理上也压抑,但K看不惯那些“潇洒”的男女。他说,工地上有几个四川人,男男女女搭伙吃饭睡觉,过年各回各家,“嗨,人家放得开嘛!”


K的母亲觉得孩子苦,就让在北京工作的大哥给找份好差事。2007年初春,K来到北京,给一位诗人老板开车。在这家互联网小企业,K有大把时间玩电脑,就这样喜欢上了电脑,他知道了新浪、搜狐、网易、奇虎、猫扑、博客、点击率、网络红人……踏进了一个扑朔迷离的新世界。


他认识了北京的马路,也见识了上流社会的生活,认识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人,他还在一个卖云朵卖月球土地的策划大师家住了一个来月。半年后,公司有变故,他只好回家。


2009年,他决定独自揽活,做一回小工头。他招呼了四五个人,在上海干起来。他答应给工人包吃包住,还定了基本收入——即使无活干,也得发给人家的钱。可惜时运不济,中国受全球金融危机影响,建筑业进入寒冬,防火封堵的活少得可怜。没活干的时候,他常常整宿睡不着觉,迷糊一阵子就突然惊醒。那些人见情况不妙,就整天为工资吵嘴,他见证了人性之恶,也体会了当老板的不易。勉强维持了半年,他解散了自己的团队,沮丧地回到老家。


家乡正在进行设施农业开发工程,家里几亩地被政府以每亩六百元价格收走,再转手包给操各地口音的人;种植小麦、玉米、棉花的土地,被用来栽培蔬菜、花木、药材;农民都闲下来了,除了出去打工的,都钻进塑料大棚捞钱了。


建大棚是个好生意,活好干,挣钱又多。他跟人焊接大棚架子,起早摸黑,整整忙了一年。


没有了土地,承包大棚也未必能挣钱,只有出去觅食。他还是决定上工地去。2012年,他再次来到西安。


人生的磨练,使K的内心逐渐强大起来,他要为自己拿主意了。这一次,他打算定下心,在建筑这个行当吃饱饭。



K的父亲是一位自学成才的建筑行家,在设计、预算、管理诸方面颇受人敬重。他把自己用过的建筑识图及制图方面的书给了儿子,K凭着一股钻劲,不久就弄懂了建筑的基本知识。


来到工地,老板分配给K的任务有好几项,包括材料采购、安全督查及灶房管理。水、电、暖大宗材料的决定权在老板儿子手里,他只是负责去几个市场询价,提供决策参考;当然,他有买小件东西的权力。每天最重要的职责是巡视,察看施工现场的安全及施工质量,遇到违规操作,他会立即纠正;若是发现工程质量问题,则会跟承包人交涉,令其改正。


至于灶房管理,琐碎,容易得罪人,他靠善意和细致打理得井井有条。


若要从一般的管理人员提升,就必须有建造师资格证书。考虑良久,他打算报名参加注册二级建造师考试。摆在他面前的是三本厚厚的大书,涉及建筑工程法规、施工管理及工程实务,对一个仅有初中文化程度的人而言,难度不言而喻。K购置了一批建筑基础知识书籍,下班后悉心自学。别人逛街、打牌、看电视,他咬牙看书,在自己廉价的笔记本电脑上画图做题目。


他没有参加培训辅导——不愿意交那个冤枉钱,硬是靠自学,一年后就考过两门,第二年工程实务补考过关,又通过培训拿到安全B证,这样,他顺利地拿到了建造师资格证书。


建筑行业乱象丛生,他不明白包工头是如何包上活的,总觉得背后有无穷的关节和窍门。他的老板常年从事住宅包工,即从开发商手里包活,除了基础、主体外,再分包给别人,如水电安装、粉刷、装修等。盖房的经常拿不到工钱,老板在西安被开发商欠了工程款一千七八百万,没办法只好逼迫开发商同意卖房顶账——老板收了业主的钱,再把钥匙交给对方。蔡家坡的几栋经济适用房,因为开发商资金紧张,断断续续拖了四五年,去年总算完工了。


K的一天从五点四十分起床开始,他必须在七点前赶到工地,因为工人都是承包计件,他们都是很早起来干活挣钱。他十二点吃午饭,下午两点再去现场,一直到晚上六点下班,一天的工作才算结束。工地偶尔会有打架的事情,都是工人为抢活干而发生争执,碰到此类事情,他会立即制止,并给予教育、罚款。


吃饭是个大问题。活多时有厨师,活少时,几个人合伙做饭,总有人懒,久而久之,便散伙了。到街上买着吃,周围就那么几家馆子,他常常为吃什么发愁。每到这时候,他就不由得想起媳妇的好处。


晚饭后的时间,他一般都待在屋里,有时与工友打个小麻将,输了赢了不伤和气。


城市对他其实还是陌生的存在。在西安干了那么多年,他只去过一两回大雁塔和钟楼,去书店买过几次书,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去过别的地方。歌厅不去,——“我又不会唱歌,去歌厅干什么?”咖啡厅不去,——“那是有钱人去的地方。”他没有花钱在上档次的馆子里吃过一顿饭,一年里有数的几次开荤,都是分包商有限度的宴请。


街上无非是房子、行人、车辆,没有值得注目的风景。人们行色匆匆,心事重重,很少看到笑脸。唯一一家电影院还在城市西头,工地在东头,远是一个次要理由,主要是他舍不得花几十块钱去看电影,“看了就没了,看不看都一样。”城市的好处,在他看来,是有各种各样的超市,缺什么直接去那儿买。


有时,他也出去蹓跶,瞅瞅城中村各种卖吃货的摊子,忍不住了买一份尝尝。让他好奇的是,有一个据说家里分了好几套房的老太婆,每天出来摆摊。


工地的晚上并不轻松。时常有贼来偷电机、割电缆,他和同事抓住过一个偷马达的贼,报案,交给派出所,最后不了了之。


唯一奢侈的是住,他独自住在一套安装了临时马桶的毛坯房里。以前一直睡铁架子床,后来他捡了一个拆迁户丢弃的席梦思,晾晒了好几天,感觉除尽了霉气,才把疲惫的身体压上去。


工地没有网线,电脑用不了,只能靠手机了解外面的信息。想听歌、看电视,只能乘吃饭的空档,借饭馆的WI-FI下载些歌曲和电视剧,夜里躺在床上消遣。他记得小时候看《七侠五义》《红楼梦》《射雕英雄传》等小说的情景,那时,他幼小的心灵里充满了快乐:人世间竟然有如此的人物和故事!


前年,他感觉耳朵出了问题——耳膜里突然出现持续的尖叫声,扰得无法入睡。医生说是患了神经性耳鸣,开了一大把药,吃了一段时间,尖叫变成间歇性,他索性停了药,因为药里面含有激素,他担心有副作用。他知道,耳朵的这个毛病恐怕是多年焦虑、紧张的结果。


晋升管理层后,动脑子多了,干活少了,肚子一天天凸起来,二尺一的腰不知不觉变成二尺六,原来的裤子就没法穿啦。


去年,他花四千元买了一部新笔记本电脑,替代使了好多年的旧家伙。


老板没有为农民工上任何保险,K也不会提出上保险的要求,他不相信保险,总觉得那是一个骗局。三年前,妻子为他买了人身意外伤害险,连交十年,每年五千元,她担心丈夫有个闪失,买了保险就有钱治病。


看到一片片上好的地,经农民工的手变成混凝土建筑,他的心情可说是五味杂陈:买不起自己盖的房,会让他隐隐有自卑感;他不为乡村的消失、土地的死亡伤感,只担心房地产萧条,自己将无事可做,养活不了一家老小。


两个儿子大了,K和妻子又发愁了。能读书读出去最好,尽管他们也知道,在这个畸形的关系社会,没有背景,毕业了也是遭罪,没人没钱就找不到好工作。还有婚姻大事,他扳起指头算了一笔账:彩礼七八万,买房二三十万,就是首付也得六七万,装修、家具十来万,婚事四五万,怎么也得三十万,两个儿子下来就是六十万。


“我们俩一辈子攒的钱都不够啊!”他长叹了一口气。又说,儿子的前程也是他和妻子挣钱的动力,当父母的都想把孩子安顿好。老辈人自嘲,关中人是老子为儿子卖命,苦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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