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王冲:我今年90岁,乒乓球,会坚持打下去|对话乒坛人

对话乒坛人 对话乒坛人 2021-07-30



对话王冲



一纸一笔

雕刻时光

真诚、真实

有趣


和你一起领略
乒坛人的思想、睿智

真性情

人格魅力

和鲜为人知的另一面


王冲

生于1930年(农历庚午岁)

毕业于东北师范大学

乒坛宿将

十年寒窗独占鳌头

享一等助学金

二十年传道、授业

学生满意,领导盛誉

被诬陷时

市、区两级政府倾力还其清白

下海经商,行家指路,众友护航 ……

人生,足矣!



王冲在家中心爱的乒乓球台前


张宁:您好!


王冲:你好,张宁!


张宁:您年轻时曾给毛主席写过一封信?


王冲:是的,学生时期,把学校念没了是我的梦想,毕业时正赶上运动,校领导讲研究生班停止招生,两年后恢复。两年已去,鸿雁无声,什么时候招生?只有主席知道。于是我就给毛主席写了封询问信。


张宁:嗯,那封信,您是怎样写的?


王冲:那封信是这样写的。


敬爱的毛主席:


我是一名中学教师。很想读研究生,请问研究生班什么时候恢复招生?


张宁:收信地址,您写的是?您想过主席可能会收不到那封信吗?


王冲:信封写的是“毛主席亲收”。没有写地址。有“亲收”两个字就够了。那时的私人信件,是受法律保护的。写上了“亲收”,除非本人,别人是不可以拆看的。月余后,市教育局哈(斯博彦)局(长)以打乒乓球为名,把我叫到了教育局。


张宁:嗯。我想当时您一定很忐忑。


王冲:“你给毛主席写信了吗?” 我说“写了。” 我问,“回信了吗?怎么说的?” 哈斯博彦回答我,主席说,“该同志要求学习,是好的。是上进的表现。上级学校暂不招生。你们局要给创造学习条件。” 后来,韩志成局长去辽宁凌源带着我。聂绍禹局长去辽宁建平带着我。假期,木头城子、台子等公社教师办学习班,让我带人去巡视。大办农业时,郭凤鸣局长、张经武局长带着我。当时我想,我是一个教书的,他们为什么总带着我呀?


张宁:是呢,为什么呢 ?


王冲:深思之后,想明白了,教育局是根据主席的指示,带我到“社会这所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学校”里学习去了。


张宁:原来如此!


王冲:嗯,是的。


张宁:如果时光倒流,您还会写那封信吗?您还会有那样的勇气吗?


王冲:会的!没有主席的关爱,会有今天吗?!


张宁:在东北师范大学求学期间,乒乓球以其何巨大的魅力吸引了您 ?


王冲:其实我从小就喜欢乒乓球,只是那个时候没有条件,我们只能用纸壳当球拍,用砖头当球网,也不懂规则、技术。到大学之后,我才算真正地接触到了乒乓球。我们当时呢,时兴的是跳舞,每周三、周六都要去学跳舞,我们几个爱好乒乓球的人呢,就象征性地去比划几下,其实都带着球拍呢。


张宁:哦。哈哈。


王冲:然后再跑到乒乓球室去玩乒乓球!从那时起,我就特别喜欢乒乓球了,也很依恋乒乓球。


张宁:大学期间,您是俄语系的高才生,与我们说一说您的俄罗斯外教老师 ?


王冲:俄罗斯老师教了我很多年。俄罗斯人很认真,也很疼爱我们,不仅课上教我们教材,课后还会帮助我们练习口语!




东北师范大学的俄罗斯外教老师


张宁:没有偏见,像对自己国家的学生一样对待中国学生,感动。


王冲:是的,而且尽职尽责。


张宁:1953年大学毕业后,您被分配到了辽宁朝阳的最高学府“朝阳高中”,与我们分享一下初为人师的感受,好吗?学生怕您吗?亦或与您相处有如兄弟?


王冲:我与学生之间,有两个阶段的两种关系。在那场空前的运动之前,学生与我的年纪差不多,像后来很优秀的胡国庆、李玉芝等 …… 所以课堂我是老师,课后我们就是兄弟了。那场空前的运动之后,学生和我的岁数差别就大了,于是我和学生又变成了父子关系。


张宁:嗯。


王冲:他们表现不好的时候,我就像管自己的孩子那样说说他们,不行就揍两下,但他们有事时,我也是真疼爱,比如谁家盖房子买不到大梁,我就帮他们买,学生家有事我都会尽力帮着他们办。我的学生薄文忠考上大学后跟我说,“老师,我找不到学校怎么办?” 找不到学校我送他去!


张宁:太宠爱学生,您,这可不行!


王冲:57年后,学生们变得太淘了,于是老师们就都不敢管了,最后,我就当了个大班主任。



王冲(第三排右一)

被辽宁省借调到大连编写俄语教材


张宁:乒乓球对您来说,意味着什么?


王冲:对我来说,乒乓球意味着快乐、健康。无聊的时候,打乒乓球,就什么事都忘了。活动起来,气血流动,也会少生病,总之,乒乓球在我的工作、学习上都帮助过我。我今年到医院检查身体,很仔细地检查了一番,结果,什么毛病都没查出来!


张宁:为您高兴!


王冲:我现在呢,家里有球台(红双喜),有时朋友会来陪我打球,保姆来时,也会陪着我打球。


张宁:您家的保姆必须要会打乒乓球,否则,您会负责教会,是吗 ?


王冲:是的。


张宁:嗯,所以您家的保姆组一个球队,已经没问题了!您系统地学习过乒乓球吗?


王冲:没有。


张宁:那么当年,您为什么可以与专业的运动员抗衡?


王冲:在打乒乓球上,我可能是有一些天赋的,在大学,玩乒乓球不久,在系里就是第一名。到高中教书后,乒乓球、象棋始终是第一名。


张宁:原来如此。



王冲(第二排右一)与任教时期的同事


张宁:说说您对《乒坛宿将王冲老人散记》那篇文章的感受 ?并评价一下作者木尔老师?


王冲:这篇文章我很喜欢,就是木尔把我有点写的有点高了。木尔,活泼、对人热情,在我面前,因为年纪年的原因,他很尊重我,他有一定的文采!我挺喜欢他的,所以有些事我愿意与他分享。在我现前他经常表现出晚辈和学生的样子,我们在一起,其乐无穷!


张宁:年轻时,您多次受到市、省级表彰。罗彬市长还曾亲自给您颁发过奖状,那一刻您内心是怎样的感受?


王冲:我很受感动,整个文生、教育口,就我一个人得到了这样的认可,所以我非常感谢领导对我的重视。


张宁:您一个人独处时(年轻时期),会骄傲吗 ?哪怕是客观的骄傲。


王冲:骄傲,还不能那样说,但是也挺高兴的,能够交到那么多好球友,成绩呢,在当时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张宁: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您希望回到人生中的哪一个阶段?为什么?


王冲:从学校走入到社会这个大课堂的阶段。因为能学到学校里学不到的东西。


张宁:下海经商之初,压力大吗?因为可能会失败。


王冲:是,商海无情,有成有败,我在政治经济学当中学过,“资本主义社会的商海无情,竞争激烈,大鱼吃小鱼。”所以,对商海的竞争,有思想准备。但是我在当时那个情况下,还有我有个楞劲、虎劲,闯劝,所以虽然经商是新生事物,但在朋友帮助下,就闯一下吧,不闯,就不会有收获,对吧。人踏上人生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高高低低,不知有多少岔路口。哭着走,笑着走,都在往前走。当我的人生路出现岔路口时,不由得想起,“ BOG ”( 俄语单词:上帝 ) —— 天无绝人之路。


张宁:嗯。


王冲:也是吉人天象,赶上经济变革时期。不懂,去温州学。没资金,找朋友帮忙。下海之后,幸哉,当时的商海风平浪静,大鱼年老多病,小鱼刚刚出生“无知无力”。正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大好时机。在大鱼的帮助带领小鱼的陪伴下,顺风顺水,悠哉游哉,几年之后,知足常乐,回头是岸。


张宁:读至《乒坛宿将王冲老人散记》的这一段描写时,“感慨多少当年的球友故人已再难寻见了,王冲老人灯下提笔,伏在心爱的乒乓球台上……” 我落泪了,因为我的脑海中出现了您一个人孤独的身影。虽然,孤独是每个人必须接受的,如您现在的孤独,儿女忙碌、老伴已先于您离开(这个世界),原谅我提及到了您的往事。您,孤独吗 ?


王冲:有孤独的时候。


张宁:怎样排解那种孤独?


王冲:有朋友会到家里来陪我打球,还有保姆也会陪我打乒乓球。(请保姆照顾我,已经20年了。)


张宁:追思故人时,你也会落泪,是吗 ?希望众多球友对您的关爱能减轻您的孤独。


王冲:老伴去逝,知心旧友、老领导离世的时候,都落过泪。黄本答,黄凤岐这些旧友走了,减少了我不少的乐趣,我们当时在一起,互相学习、互相帮助、互相鼓励 。


张宁:能做到不回忆吗?


王冲:想不回忆,也做不到,比如躺在床上或睡不着的时候,就会回忆起过去。特别是到了我这个年龄,会时时想起。


张宁:嗯。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王冲(认真思忖):能够给社会留下些有意义的事。


张宁:你有遗憾的往事吗?


王冲:我最遗憾的事是曾经只有闯劲,对社会不够了解,头脑简单,所以承担了一些后果,等我明白之后,为时已晚。


张宁:嗯,那次被诬陷后,您没有怨天尤人,而是每天去打乒乓球?


王冲:是的,我从小就是一个乐观的人。


张宁:乐观是您身上非常重要的一种品质!


王冲:是的,是很重要的一点。曾经正当朝阳一高中校办工厂省内有名时,应了一句“无事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一句。区工作队来了,大喊要抓一批贪污犯。“以万字号贪污犯——王冲”为题的报道之后,工作队来了。在全体教职员工大会上讲,“有问题王冲服法,没问题、我们赔礼道歉。” 相信实事求是的政策。脚正不怕鞋歪。我拿起乒乓球拍,走进乒乓球室,过起 “ 银球空中飞,球人地上舞,无事一身轻,未老享清福 ” 的神仙日子。最终,水落石出,真相大白,闹事者离位了。


张宁:嗯,为当时的您感到高兴!阳光、空气是免费的,您心里还有哪些与物质关联不多却与我们息息相关的事物?


王冲:知识、友谊、互助。


张宁:如果年青时的王冲一个人去一座有食物、有水可以保障基本生存的小岛,只能带三样物品,您猜他都会带什么?


王冲:纸、笔、墨,把岛上见到的事物记录下来,万一有一天,后人看到了,对他们或许会有帮助。


张宁:很高兴与您进行这次对话!


王冲:谢谢你对我的关注,张宁,也感谢你对我的采访!我也很愉快!


张宁:如何评价自己的人生?也许您身边的很多人会说,王冲的一生,值了!


王冲(亲笔作答):回首往事,有成有败,有得有失。想当年,十年寒窗独占鳌头,享一等助学金;二十年粉笔生涯,学生满意、领导奖励。被诬陷为“万字号大贪污犯”时,市、区两级政府为我洗刷的干干净净。下海经商时,领导支持,行家指路,众友护航。真是一人有事,众人帮。我何德何能  ?人生,足矣!


( 每位被访者都给予了提说访谈问题之外想说的话的绝对权利亦不必说违心的话。)


后记


首先,感谢木尔老师对此次采访的倾力协助!


谈锋甚健、思维敏捷的老人,每听到一个问题后都做短暂停顿斟酌词句,以做出他认为的最贴切的回答。严谨、认真,是老人青年时所处的年代的印记。


此时,我正在整理与老人的电话录音(采访录音),盛夏,晚风习习,清凉寂静 …… 当话题转入老人最爱的乒乓球时,他的语气中隐约流露出了一丝眷恋与喜悦,“ 我们当时呢,时兴的是跳舞,每周三、周六都要去跳舞,我们几个爱好乒乓球的人呢,就只是去象征性地比划几下,其实呀,都偷偷带着球拍呢,然后,再跑到乒乓球室去玩乒乓球!” 此刻,我的脑海中出现了那年正在东北师范大学读书时的王冲奔向乒乓球室的背影 ……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曾记否 ?于是,他们( 王冲和同学们 )的笑声和背影,就那样,永远地停留在了时光深处 ……


感慨多少当年的球友故人已再难寻见,老人伏在心爱的乒乓球台上,提笔书下:回首往事,有成有败,有得有失。想当年,十年寒窗独占鳌头,享一等助学金。二十年粉笔生涯,学生满意、领导奖励。被诬陷时,市、区两级政府为我洗刷的干干净净。下海经商,领导支持、行家指路、众友护航。真是一人有事众人帮。我何德何能 ?人生,足矣!




 

往 期 阅读


柳云:球韵悠扬

蒋利平:正手攻球易犯的错误

木尔:乒坛宿将王冲老人散记

李中天:不懈努力,终有回报

刘国三:给业余球友的八点建议

王泽森:“枪拍”的守护者之一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