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淮诗典1565期 || 严破的诗
长淮诗典·后浪专辑CHANGHUI POETRY CANON RISING STAR
秋浦河盘山而行
陆续盘出高峰、山丘、村子
和我。
---《秋浦河塑造我的经脉》严破
本期组稿 编辑：乔一水
严破，真实姓名：严鑫立，安徽石台人。作品发表于《诗歌月刊》《散文诗世界》《金山》《作家天地》《青年文学家》等刊物。
时间不曾睡过
空调，冷气
是渗进关节的酸痛
在午夜里代替失眠
蛙鸣琐碎，月光从露水中
滴落。
黑暗的时候，哪里都是漂浮的
只有白天，才能站立
我用贴在席梦思的皮肤感知重力
不知觉间，转过了十五度角
时间的颜色，更黑了一层
囚非囚
窗子的格栅是木制的，比铁制的
握起来温暖，大青石搭建的
窗洞，像一个漆黑的相框
阳光被切成一块块的，递送进来
据说每一道光被我们看见，都是过去
我哭累了，就抚摸光柱里的灰尘
每一个小世界，都那么明亮
吃肉的生物有不少，高大；饮血的
也有蚊子、蜱虫，或小如蠓虫
它们是不是外婆所咒骂的
那些“人”，会同时吃我的肉
喝我的血
每个人眼里的疯癫
都是一样的：不分世道
端午帖
我们总会怀念屈原
总会裹粽子、插艾草、食
绿豆糕……这些在行为中
的遗传：它们都有硬质的骨头
外化于形，而内化于
喉咙和血脉
端午水与粽叶有一样的过程
与我，与我站立的土地也有一样的
过程。我们同样：在风狂雨咒的时候
不停的怒吼，由青而黄
但我们也不完全相同的：譬如此刻
青葱的我，迎风而立
的我……
青草
花盆里长出几种不同的草
这些努力的绿，在大片的绿里
它们有庞大的队伍
它们拥抱自己的石头、溪流
乡村和城市
有时，它们也会因为争风
而挥动手中的宝剑
偶尔有一些，会长成树的样子
反过来说，我是树。
有的则不说
与这些生灵亲近
就发现，我逐渐高于自己
蛛网
蜘蛛在结自己的
心事，那么大
一圈一圈，围住了自己
蛛网垂泪
一定有不想显于人前
的忧伤，两爿夜色
迅速，合上了所有的线索
我也会在记事本上
结一些愁怨，然后合页
上锁。有些
无人能懂的情绪
像是撞上蛛网的飞虫
被层层包裹
独自
消化
中秋·剥柚子
剥第一瓣柚子，窗外的雪
铺满了山坡，跨过屋前的溪流而来
为我加冕
剥第二瓣柚子，我坐在白炽灯的下面
看一只飞蛾扑过来，看
一场有惊无险
剥第三瓣柚子，漫山的梨花
樱花盛开，予我
以忠告：一切美好都在开始
剥第四瓣柚子，所有的谎言
都过着愚人节
剥第五瓣柚子，我的语言是苍白的
而我的柚子泛着红色的光
剥第六瓣柚子，一些火苗
在每一寸土地上燃烧，把我们烧得
身无寸缕
剥第七瓣柚子，有些雨说来就来
牵被子似的过来，又
说走就走
剥第八瓣柚子，水从两条河里下来
浑浊与青绿的反光，是一面
透明的镜子，我们聊着今晚，也
聊着明天
剥第九瓣柚子，这是我今年剥的最后一瓣
月至中秋，处暑已过。而我
在等着一缕桂花的香气
历程
那么多的湖，像一个个点心
被打包。夜宵、下午茶，或者
迟一点的早餐
在湖边行走，把每块石头都数一遍
夕阳从一棵杨柳的辫子里
滚下山线。有时，也行走在湖上
浮桥，或者租一艘小艇
湖是一条大鱼露出水面的背
鳞片上，我们找风的痕迹
每个湖都有自己的名字：
太平湖、升金湖、平天湖
镜湖、天鹅湖、西湖、金鸡湖……
有的近，有的远；
有的大，有的小
最小的，在雨天的草尖。滴落
一个湖打开了自己
秋浦河塑造我的经脉
秋浦河盘山而行
陆续盘出高峰、山丘、村子
和我。
九月属于离别
山水倒退的速度太快，就拥有了刃
街道锋利，割裂的高楼如峰
地铁也能钻通一条暗河，车灯流过
撞碎一个个黑夜
大地之上有众多伤口
它们与生俱来，或突遭变故
一如我身体上的沟壑
唯有七月
的河流，可以治愈
白鹭之行
一座山不敢撒谎：它分娩出太阳
秋浦河和白鹭。白鹭不敢撒谎：
它的确向李白借了白衣。
一只白鹭在游水、听山、行吟
一群白鹭在河里重复自己
我分明看到，它们的影子
在水里重逢、并肩、拥抱
然后一一作别兄长，跋涉西北
我快速披上我的白外套，更多的我
披上一朵云。从秋浦河的清晨
出发，加入了行列
与皂荚树有关
河水隐藏的部分。皂荚树的内部
水流推动年轮。
站在桥头，皂荚以苍老俯视众生时
众生甘愿仰视，苔藓
当着腐朽的面，赌上青春。
我似乎理解
大地为何甘于被绿色奴役
大多足够的古老终将倒向泥土
而青苔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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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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