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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风散文|情系鲤鱼溪

枕雨听风 枕雨听风原创小轩 2022-01-14


情系鲤鱼溪

作者:枕雨听风


【编者按】这真是一篇绝美的写景散文,在优美的文字下,一幅树木成荫,小溪流水,鲤鱼自由嬉戏的乡村出现在读者的面前。一段古老的传说,把人们带入了鲤鱼溪的历史,800多年的历史沧桑,让这个村庄更加地神秘。一条不成文的乡规民约,世代地被村民们遵守着,这里的鲤鱼是神鱼,是不能吃的。就是死去的鲤鱼,也会被村民们郑重地埋进专门为鱼修建的“鱼冢”,可见当地人们对鲤鱼的尊重。在这里除了吸引人们的鲤鱼外,还有那祠堂,供奉着世代的先人,走进这里,会感受到一种肃穆与厚重,看着列祖列宗,像是走进一段历史。作者通过回忆自己在少年与青年时代两次在鲤鱼溪的所见所闻,深情地回忆了与鲤鱼溪有关的人和景物,尤其是爱着自己的姥姥。作者对景物描写很细腻生动形象,有如身临其境的感觉,当真来到了这个溪水潺潺,鱼儿嬉水,绿树成荫的地方。感谢作者参加征文,推荐阅读。【编辑:田野】【获湘韵征文三等奖】


  清晨,天空灰濛濛的,空气里还带着一丝轻寒。坐在床头,随手打开手机微信,浏览着朋友圈的动态,突然看到好友分享的《鲤鱼溪春色》,心便在瞬间回暖了。打开链接,一组清新而熟悉的画面呈现在眼前。那阳光下湛蓝的天、那两溜沿溪延伸的半明半暗的明清式老房、那古老而悠长的石板路、那临水而立的亭台楼榭、那岸边初匀新绿的老柳……一下子像一缕温暖的春风吹入心中,眼眸渐潮了,心渐融了。那山、那水、那亭台还是旧时模样,只是在晴朗的光影中给人一种怀旧而柔软的感觉,看到柳梢上淡淡的新绿,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遐想。此时,但愿自己身在其中,感受阳光的轻抚,感受春寒消尽的清新,感受细柳拂动的悠然。

  

  鲤鱼溪是福建省周宁县埔源村中的一条穿村而过的小溪,溪长约一公里,宽约二、三米,水流清浅见底,十分平缓。发源于海拔1400米的紫云山麓,汇数十条清泉而成的溪流,峰回路转至浦源村。相传在宋代,这里的郑氏祖先就在溪中放养鲤鱼,以去污澄清,供人观赏。为了保护溪中鲤鱼能世代繁衍生息,郑氏八世祖晋十公讹称这些是神鱼,并召集全体村民订立乡规民约,禁止垂钓捕捞,违者严加惩处。从此人鱼同乐,形成淳朴而友爱的民风,长此以往,鱼“闻人声而来,见人影而聚”。沿溪两侧,错落有致地分布着明清风格的黄墙青瓦老屋,古老的石板路弯延其间,婉如江南水乡。乡民悠然地生息、劳作此间,仿佛是陶公笔下祥和宁静的世外桃园。

  


  八百多年的风雨沧桑,这里已成为故乡一个宁静的小镇;这里也是故乡无人不知、闲暇必去的景点;这里还是外婆的家园。自记事起,也不知自己曾来过多少回?后来,离开了家乡,她又悄然出现在我的梦中。这里并非生我养我的故土,我一直不明白,这黄墙灰瓦的老屋,这缓缓流淌的小溪,这悠长古朴的石板路,与我有怎样的渊源,时常总萦绕在我的梦境中。

  

  记忆里,初识鲤鱼溪,那应该是八九岁时。童年时,每年正月总会随着母亲到外婆家小住几日。一踏上那古老的青石板,心便有一种欢喜在蔓延。那时外婆还不老,知道我们会来,她梳着燕子头、穿着斜襟蓝褂的身影便早早地出现在巷口迎接我们。看到她慈祥可亲的笑脸,心间便涌动着一种暖,就如第一脚踏上那古老的石板路的感觉一样亲切、温暖。此时,溪边古屋门前的石板条上总会坐着三三两两与外婆同样着装的缠脚妇人,晒着太阳、聊着天,一下子有时光回转,返回旧年代的幻觉。

  


  外婆的脚虽曾缠过,大概是太婆不忍心看她受罪吧,终没缠成三寸金莲,但比平常人的脚又稍小些,走路也还稳健。我们一来,她就忙碌开了,而我好像春天的燕子一样,与邻近的小伙伴们飞出了古屋,穿过小巷,往溪边看鱼去了。

  

  沿着溪边的石板路,随着游人的身影,看着清澈的溪水缓缓而流,一尾尾红的、金黄的、青灰的鲤鱼自由自在地游弋于其间。游人边走边往溪中扔光饼或爆米条,那五颜六色的鱼便时而聚在一起,时儿挤作一团抢食。人们叫着:那条好大,有几十斤吧?那条好漂亮,鲜红鲜红的!那条好勇猛,抢得真快……人群的笑声与鱼儿那“噗噗”的抢食声交织在一起,那情景已烙印在儿时的记忆里。

  

  沿着溪边,每隔几十米就有一条青灰色石梯从路边延伸而下,最下边的石板光滑而细腻,那是女人们长久洗衣和溪水长期涤荡的结果,带着岁月的温润与沧桑。有时我们在溪上看得不尽兴,就沿着小溪边上的石梯而下,蹲在这湿润的石板条上,用手中的菜叶、光饼或者爆米条引得鱼群游到身边,近距离地与鱼嬉戏着。偶尔手会触碰到它们的身体,滑滑的,又缩回,那种既惊奇又害怕的感觉让小小的我们无比欢快。这种人鱼同乐的时光被封存在童年的记忆了,那时的笑声应该是生命里最纯粹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视线转向周围的风景。溪流向下一公里处,溪水汇聚成一片一千多平方米的圆形池塘,宛然一面平静的小湖。这是鲤鱼溪主要的风景点,在这片开阔的景区,围绕着水池周围分布着郑氏祠堂、廊桥、林公宫、鱼冢等建筑。池的左侧立着一座两三米高的鲤鱼仙姑雕塑,衣袂飘飘,温婉动人。雕栏曲径从塘中央穿行而过,中间衔接着一个观光亭。

  

  走进郑氏宗祠,一种肃穆与厚重感涌入心头。郑氏宗祠历史悠久,造型独特,前窄后宽,形同古船。祠堂呈长方形,梁木石瓦古朴沉静,房屋结构巧妙,堂内由两处天井调节光线,明暗过渡自然。祠堂四壁供着众多郑氏祖先的牌位,新旧不一,有些已经有好几百年的历史。宗牌均为手工雕刻,刀工细腻,线条流畅优美,堪称民间艺术精品。这三进式的古典殿堂建筑里,有诸多牌匾、盈联,透着一种文化与历史的厚重感。

  

  这里是郑氏族人每年举行隆重祭祀仪式的地方,虽然与我并无紧密的关系,但我也是这一家族繁衍出的血脉,我依然对它充满深深的敬意。在久远的年代,这里还是看戏之所,当生旦净末丑穿行于戏台上时,台下的乡民的笑与泪里也映衬了人世的悲与喜。

  


  穿过宗祠的小门,左侧便是一座廊桥结构的“龙门”,桥上供奉着龙君,时有信女到此烧香祈愿。桥下是一座小坝,溪流到此被截流,才形成数千平方米的大池塘。为了让鲤鱼能尽情在清流中畅游,乡民们每年在春夏之交,会义务前来开闸放水,清理池中的污泥。

  

  顺着“龙门”向右拐一个弯,是一座道教建筑风格的“林公宫”,院子里花草葱茏,殿堂庄严寂静,游走其间有一种远离尘世的宁静。

  

  林公宫的后院是一座幽深的高台。两棵苍劲挺拔的鸳鸯古树耸立其上,几人合围的树杆并肩而生,繁茂的枝叶交织,不尽让人想起舒婷的诗: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世易时移,人世几经变幻,而这几百年的老树依然虬枝苍劲,枝叶青翠,相拥相守,令人感慨。

  


  树下就是神秘的鱼冢,因为乡规祖训,这里的乡民绝不吃鲤鱼,即便在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即便到异地他乡也谨尊不怠。只要一看到溪中死去的鲤鱼,就会有人将之捞起,有专人送于鱼冢厚葬。虽从未亲眼见过隆重的葬鱼仪式,但每每念起那些对鱼关爱有加的乡民,心中便生出一片敬意,也为这儿的鲤鱼感到庆幸。

  

  就在这高大的树下,就在这鱼冢旁边,我与几位闺蜜曾在此留下一张时光剪影。二十几年过去,翻看那张相片,心中仍洋溢着暖意。这些密友时常还会联系,偶尔有机会,仍然会结伴来到这里,寻着岁月的脚印,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

  

  从鱼冢下来,向右拐一个弯,踏上斑驳的青灰石拱桥,便回到郑氏宗祠前方的一片大沙坪。四周柳树环绕。在这里四周的景致一目了然,池中的鲤鱼仙姑在水波中,婷婷玉立。亭边叠排有致的水泥桥,婉若片片浮萍飘浮在水中间。转动着身体,不同的景致收纳于眼中,游走在这一个个景点里,心是如此悠然。

 
 

  初三毕业那年,带着一种放松的心情,独自来到外婆家。那时,外婆已有些苍老,但还健朗。与外婆一番嘘寒问暖之后,吃过午饭,便信步来到鲤鱼溪边,走过小桥,越过雕栏,来到池中央的二层小亭,在小亭二层的青石桌边坐定。一个人、一本书、对着鲤鱼仙姑,开始享受这静谧的午后时光。

  

  那天,天空很蓝,白云如絮,轻风从四面吹来,柳丝在动、池波在动、鱼儿在动,我眼中的风景也在动。那天,人很少,偶尔有三两游人悠然游过;或是淳朴的农夫荷着锄头,匆匆而过;又或是提着篮子兜售光饼的小姑娘珊珊经过……这些身影都融在这道风景中,成了我眼中的风景。他们只是短暂地掠过我的目光,这一池幽静的风景又静静与我相伴。

  

  这四周的风景已然铭记于心,我不需去一处处看,但时时会有一些旧时的浮光掠影串入脑中,打破片刻的宁静,然后又像被风吹皱的水面一样,几圈波澜之后,又恢复先前的平静。

  

  那个下午的时光,这片风景,只属于我一个人,带着微风、带着波光、带着记忆、带着书香、带着清凉,深深铭刻在记忆最深最柔处。偶尔翻阅起来,总会在嘴边留下浅浅的一个笑痕。

  

  时光静谧,当心悠游于这方古色古香的景致里,总会忘了时光的流逝,总会被眼前的一景一物所牵引。那时的风景单纯而美好,那是青涩的记忆,深刻却无忧愁。

  

  时光飞逝,不知何时我的眉间心上沾染了轻愁。那片古朴而带着历史印迹的老屋牵引了我的情思。这里的房子都是明清风格的土墙灰瓦,沿着溪流两岸,错落有致地分布着,自有一种江南水乡的韵味。房子的大体结构与外婆家一样,低矮的几级石台阶,洗得发白的木门,高高的门槛,迈过那道门槛,便看到中间有些苔痕的天井,一个很大的厅堂,两边是灶间和厢房,大厅后面是另一进门,两边有耳房与厨房。再往里便是一个小小的后院,里面种着菜,养着猪,还有几棵梨树,后院一个小门通向屋后小巷。记忆中这房子的二楼都是一间间木板间,两边的走廊黑暗而悠长,走入其中总透着森严与神秘感,轻易我总不敢上去。

  


  外婆已老了,佝偻的身姿,苍苍白发,不利索的腿脚,仿佛与这老屋同时老去。当我再踏上那古老的青石板,再走进那幽深的巷子,再看到那两岸古朴而老旧的老屋,就好像看到我苍老的外婆一样,我的心便游动着一丝哀伤。

  

  这时我喜欢在细雨中,持一把伞,游走在狭长、幽深的小巷深处。走在巷子与老房之间,总让人有迷宫之感。以后的日子里,这长巷与老屋就时常出现在我的梦里,将我牢牢困住,怎么走,我都穿行在这一座座老房子里,一进又一进,一间又一间。

  

  停留在那一扇扇洗得发白的木门前,心间有久远的故事在流转,有斑驳的记忆在蔓延,有一种深切的幻觉在回放,似乎有一位挽着发髻的女子,穿着红衣,从时光深处走来,腰间搭着刚浣洗好的木衣盆,跨过门槛,消失在大门深处。

  

  那样的感觉美妙而带着一种忧伤,柔软中又夹着几许苍凉。

  

  后来,外婆移居城关,我便不曾独自酣畅淋漓地享受这片宁静的风景了。往后的日子,或是为陪慕名而来的外地朋友时;或是想出来走走,又不知去哪儿时;或者只是每次回到故乡时;或者纯粹经过此地时,才即兴而游……我已然成了这片风景的匆匆过客了。大多数时候只是走马观花,表明自己来过而已,或者这也是心灵的一种慰藉吧!

  

 这里的风景留给我心间的感觉是那样复杂。她在细雨中婉约如江南少女,在阳光下典雅而沉静;在早上雾气缭绕如仙境,在黄昏深沉而古朴;在春天清新,在夏天旖旎,在秋天悠然,在冬天宁静;而在听过了有关她许多美丽传说与历史故事之后,她又变得神秘而厚重了。
  

十年前离开了故乡,渐渐的关于这里的记忆似乎模糊了,但关于她的每一条消息都牵动着我的神经。当听说她上了中央台的节目时,我的心充满欣喜;当听说她被载入吉尼斯“年代最久的鲤鱼溪”时,我的心充满自豪;当听说有人拍了一部烂电影来宣传她时,有一种被亵渎感;当听说有人投资开发了她的上游时,既高兴又担心,担心是否会破坏了它古老神韵……    
  时光走远,关于这里的记忆已重重叠叠。外婆已离开人世,岁月已在我的心间镌刻下沧桑,唯这片风景依然如初,供我去默默怀念。这里已成为心灵的一处港湾,它不时的出现在记忆里,缱绻于梦中。带着生命的印记,带着情思的牵绊,深藏于灵魂深处。似乎她就是灵魂深处的故乡,蛰伏在心头,潜藏在梦里。因此,总会不经意地想到故乡就想起她,梦到故乡就梦到她。想必是,自小离开生我养我的小山村,灵魂就四处游荡。在陌生的小城里,经年的居无定所,让灵魂也跟着飘忽不定。在成长的路上,灵魂也如无根的浮萍,处处飘荡着。或者,每个人的灵魂都需要一处居所吧,无形中,这一宁静的去处就成了灵魂的栖居地,逾久逾怀念,逾久逾烙入灵魂深处。    
  客居异乡,我在梦里依然穿行在这里的老屋与小巷间,脚下踏着古老的石板路,让我有种回到旧时光之感。梦回,好像是遗落的记忆,被轻轻地打开一样,心中留下一片戚戚然。    
  世事沧桑,人生辗转,我深信灵魂总要回归故乡,我深信那静谧而祥和的鲤鱼溪已成了心灵深处的风景。这道风景,在你离开时,是眷恋;在你忆起时,是柔软;在你重新走入她的怀抱时,那是灵魂的皈依。



枕雨听风

原创小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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