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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语文的“阅读理解”

2017-06-10 杂谈 姜大白

难道只有达芬奇能答它的美吗?自然不是,人人都可答它的美。作者中心论追求达芬奇的正确答案,可当代文学批评是允许千万人有千万种审美,但从鉴赏的角度,要有最基本的共情。


每年高考,语文科目,阅读理解部分容易被吐槽。


考试结束,阅读理解的题目放到网上,大家讨论,然后原文的作者站出来:“我写文章的时候压根不是这样想的”。各种标题党立马搞个大新闻,吐槽高考阅读理解题的设置,违背了原作者的本意。开始批评高考的不公,考题设置的不科学。


大家开始嘲笑,群众总是爱看这样的嘲讽,作者中心论。


文章一旦写出来,“解读”与“作者本意”是可以没有关系的,阅读除了理解作者的感受,还会掺杂自己的感受,一千人有一千个哈莫雷特,莎士比亚会跳出来批评其中的999人没理解自己的原意吗?


我们学生阶段的语文学习,文学鉴赏占了很大的比重,但中国缺乏文学鉴赏的理论学习,初中、高中的语文课,容易变成读课文,总结中心思想,分段理解大意,特别老套的鉴赏一篇文章。没办法,师资不够,选择当老师的人大都是找工作不如意,索性去当老师算了,是个最不差的职场选择题,本身的素质跟教育水平,都有待检阅。


老一代的中国人又缺乏最基本的逻辑训练,审美培养。


阅读题的正确答案,似乎只有原作者能答对。可实际上原作者不能代表“作品”,文章是脱离个人的,尤其是经过传播的文章,作品应该是“文章”本身。文章被挑选作为阅读理解题时,作者想答题,就应该好好从学生的角度去答,而不是“我是作者,我当初是这样想的,答案跟我有冲突,答案是idiot”。


设计阅读题的问题,跟原作者的立意区别很大,阅读理解题考验的是学生对一篇文章阅读的感受、理解能力。学生理解到哪一步了,如何总结自己的理解,这是要有理有据来证明其说的。写作往往不讲证据,不讲分析,偏重感受,偏重感性。


作者即文学,作者即作品,传统的文学理论与文学批评支持这个观点。在西方历史主义兴起之前,无论是神学的《圣经》解释,还是世俗作品的解释,全都围绕着如何去发现作者的原意。它力求由文字表面意义推知作者寄托在作品语言中的旨意。文字学、考证学、心理解释的方法都是在原意说的基础上逐渐发展起来的。


但它慢慢被淘汰掉了,它狭隘。


以新批评、结构主义为代表的批评流派的崛起标志着批评范式由作者向本文的转移。这是西方现代批评史上的一次具有历史意义的重大转折。它宣告了意图主义的作者原意说的破产。文学批评从此进入了一个更加广泛深入地探讨文学自身内在特质的历史时期。


你阅读的文章,文章本身是作品,它可以脱离作者,其实中国人本应该是优先提高这一点的,兰陵笑笑生到底是谁我们无从考证,可《金瓶梅》完全可以脱离作者,我们不需要去研究作者的成长环境,作者的个人境遇,我们完全可以从作品本身去理解作品。反观《红楼梦》,作者到底是不是曹雪芹都有争议,但太多从曹雪芹个人境遇、成长环境去解读作品,固步自封。


高考的语文阅读理解题,跟原文作者几乎没关系,原作者的调侃,只能当做玩笑话,如果当真了,就应该去补一补文学批评的基础理论知识。


可爱的胖子马东先生讲: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


其实写作者被误解,不是读者误解作者,大多是读者误解自己。


锦瑟无端五十弦, 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 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 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 只是当时已惘然。


李商隐这首诗基本上是无解的。没人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或者想要说什么。是啊,当时便已惘然的,又如何追忆?但如不追忆,又岂知当时惘然?可见问题不在可说不可说,而在怎么说。把不可说的说得声声入耳,正是李商隐的魅力。但如果遵从作者中心论的人,这诗没必要读了,因为它没意义,无论是历史学家还是文学大家,都没法解读它。


但李商隐不在了,就真的不能读它了吗?自然不是,大家都有各自的意义,李商隐都没资格站出来说“我写的可不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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