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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向东 2018-05-30

谷有钱终于还是要离职。

那天我邀他下班后去喝一杯,那几天北京傍晚的天空让人惊叹地美,很适合坐在户外喝啤酒,何况办公室的露台简直可以入选LP之最佳观景点。但谷大侠说晚上要打包收拾行李,改天吧。第二天我去了深圳办公室,晚上接到他急促的电话问我怎么出差了,什么时候回来。

那杯酒,估计要等上好几年了,再不相遇也未可知。

谷有钱这周就要告别北京,回云南老家去完成一些责任了。具体是什么责任,非要他必须身在父母身旁才可完成,他没有说。他只说,两年前来北京,他就希望做设计,骑自行车,没有想到这两件最喜欢的事居然成为了一份工作,连朋友都说本来不是做梦嘛怎么变成真的了。“可是我不能只想着自己啊,那些责任必须我去完成。”

我们是同事,他各种稀奇古怪的名字,我就记住了这一个。他说话、长相和做事风格都一样,干干净净、清清楚楚。学习东西特别快,总透着一股劲儿。去洗手间就踩着他的滑板,嗖一下从你身边滑过去,中午出去吃饭,就看见他骑着死飞,站着摇车在街角飞一般转弯。我们设计总监Cedric是瑞士人,总是夸他,谷有钱听见,就抓抓自己新烫的卷发,腼腆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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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ng是……现在应该说是导演吧。

我只见过他三次。第一次是一个小采访,他负责摄像。拍摄之前一天,Jing约了时间,带了助手来我的办公室,比划位置,测量光线,甚至记录下太阳光照射的位置和时间,他拿着笔记本和笔写写画画,自己模拟我在不同位置上的状态,让助理一一拍下。职责缘故,这些年我接受过上百次拍照采访,提前一天来做这些工作的,他是唯一的一个。

第二次见面是大概两年后,还是拍摄。显然他之前也是做过测量准备工作的。我听到他不停挤压其他人,为自己的工作抢下更多时间,理由就是:光线快过去了。至于拍摄,每一个镜头他都要尽可能地多拍、多拍。这样的工作,大多数创作者会认为远不必那么认真的,又不是作品,可是他那么那么用力,远远超出了工作组里任何人的耐心。就在那次,我对他和他的女朋友说,你们应该去拍自己的电影。

第三次见面是两年前,我请上海的朋友吃饭,他骑着自行车,后座带了女朋友过来。那辆车太糟糕了,尺寸也小,承受两个人的重量,歪歪扭扭的,惹得朋友们都大笑。那次他告诉我说要回美国去了,好好拍电影。

不久前,一个朋友发来照片,是Jing在戛纳举着获得新人导演一等奖证书的照片。还没有看到他的作品,我就立刻发微信祝贺他,他说,快来LA,我们一起去骑车。


△图 | Marek Kubica

榴莲是这个北京少年的外号。他创下了奥森刷街的最高纪录:57圈。

那是去年,也是7月。20岁的榴莲骑了他的公路车,6点就到了奥林匹克森林公园,奥森是北京骑友周四晚上刷街拼速度的固定场地,一圈6.4公里。之前有人在论坛上放出自己的APP骑行轨迹的记录,一天一夜,刷了奥森100圈,榴莲要挑战这个记录。

那天天超热,过午那会儿过了32度。车友们一拨一拨去陪榴莲刷,每拨都几十号人,还有人拉了帐篷过去,在路边给他加油,给他送水、送吃、换充电宝给手机充电。13小时57圈370公里,体力完全耗光,他中暑躺倒。后来证明,那个100圈的记录是造出来的,没人真骑了那么多。这事儿,奥森骑友没有人不知道。

少年的勇气就是这样吧,必须用破坏、甚至带了血腥味儿的方式才可证明,和单薄的身体、浅显的涉世经验对照,更让人觉得残酷。而这个勇气所面对的考验,经常是自设,根本没有裁判,旁人看来,是多么无谓。

有一次大家玩野猫赛(死飞比赛的一种,骑死飞自行车去城市里不同方位签到,比赛速度及对城市的熟悉程度),我和他碰上,他说打算去国外读书了,我问他去挑战这个记录是不是想留个纪念。他说不是,就是想去挑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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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我要说的三个故事。

谷有钱、Jing和榴莲互相并不认识,他们算是我朋友中比较年轻的几个,我也许还不算是他们的朋友呢,这并不妨碍什么,他们的故事给我一面镜子端详自己。这些年里做过的很多事都让我后悔,但是,为他人做一点牺牲,或在某一些事情上有过远超常人的勤奋,还有以近乎疯狂的勇气去做的挑战,最后都成为了时间留下来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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