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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安 2018-05-26

《20:16》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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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围观的村民立马跟旁边的人大喊:“黄书记还真是有面儿啊!县长给他抬棺材!”其他的村民听见了立刻哄堂大笑,还有一些人鼓掌叫好,整个葬礼的气氛变得十分诡异,像是在耍猴。

 

1


老黄是我考上公务员后的第一个直属领导,镇党委组织委员,主管组织办,兼带负责后勤的党政办,虽然每个人都叫他老黄,其实他也才30出头,可看起来却直逼40岁,一身标准的黑色干部夹克,凌乱的发型,常常忘记修剪的胡渣。

我去之前,他手底下就两个人:一个50多岁的老党政办主任,工作已进入养老模式;一个选调生,背景深厚。老黄一个都不敢招惹,所以平时总是事事亲力亲为,即使我已经分到他手下,也很少直接给我安排工作。有时他实在忙不过来了,心里郁闷,便好几天都不跟我说一句话。后来,老黄知道我确实没有背景,才放开了给我派活。

镇政府系统里只有三种称呼人的方式,要么叫人职位,例如X书记X镇长;要么“老张老李”,这类人都是年纪一大把,没进党委,不是领导,仕途无望,退居二线;剩下的就是“小王小赵”。唯独老黄比较特殊——既在党委,又年纪轻轻,但称呼和职位规格不匹配,所以当我一口一个“黄委员”地叫他,看得出来他非常受用。

虽然工作繁杂,但老黄做得还算井井有条。相对于其他整日无所事事的人,老黄算得上是政府里的中流砥柱了。但让我疑惑的是,即使老黄如此卖力地工作,他在政府里的风评居然不算太好。

有一次聚餐,平日里就阴阳怪气的老党政办主任,得知我还没有对象,便当着老黄的面对我说:“那你可要跟你黄委员多学学,让他教教你怎么找个好媳妇儿。”我瞥了眼一旁吃饭的老黄,发现他脸色已经差到了极点。那顿饭,老黄吃了一会儿,就借故离开了。我感到莫名其妙,就问了一下老主任,他只说了句“戳到痛处了呗”。

过后我听说,老黄在30岁之前就当上副科,全是靠老丈人的裙带关系。我所在县的官场风气是这样的,想要仕途通畅,必须“下推上拉”,多方运作,搞关系强于干工作。所以在大家眼里,无论老黄多么努力,也只不过是一个吃软饭的。

其实在我眼里,老黄还真不是,至少那时还不是。


2


工作久了,跟同事平时的闲聊里,我知道了一些老黄的家庭情况。

在大学毕业之前,老黄的经历很励志:一个农民的儿子,从小到大一路披荆斩棘,最后考入全国一流大学的法学专业。他还未毕业便考了律师证,同学们还在为工作焦急时,他已经进入一家大律所实习。

但老黄的故事,很快出现急遽的转折。毕业第一年即将转正入职时,他的母亲患癌去世,老黄的父亲本是一个在庄稼地里硬气了一辈子的男人,目睹妻子患癌的惨状后,突然怕了,葬礼上,父亲把两个儿子叫到了身前,说两兄弟必须留一个在家里工作。老黄作为老大,便担起了这份为父亲养老送终的责任。

从大上海到小县城,从律师到乡镇公务员,几年时间里,所有的少年意气消散于日常琐碎,曾经的恃傲清高被现实的锉刀磨得粉碎。他的故事成了“读书无用论”的经典案例,起先人们还只是背后议论,到最来,便有人当着他的面半开玩笑地说:“名牌大学生最后不也还是来乡镇端茶倒水。”面对调侃,老黄也只是苦笑几声。

都说老黄的妻子比他大3岁,他的老丈人在县里有深厚的关系网,除了被大家诟病“吃软饭”,老黄在很多人口中还是个“陈世美”。老黄似乎跟乡镇中学的老师丽姐纠缠不清,丽姐调动工作,就是老黄找的熟人。乡镇上人多口杂,关于俩人的桃色传闻甚嚣尘上,捕风捉影的事也越来越多。即便如此,他们也毫不避嫌,照常交往,出双入对。

每次老黄和丽姐出入政府大院,好事者们就聚在一团,远远地指指点点:“我早说了他们两个之间有一腿吧!你看看,都快脸贴脸、嘴对嘴了!”

而我知道,丽姐是老黄的高中同学,在整个乡镇的熟人圈子里,只有她见证过老黄的辉煌岁月,丽姐看老黄时,始终有一种蛮崇拜的目光。跟丽姐在一起,老黄总是显得很轻松,甚至意气风发。


3


镇政府门前的道路年久失修,我去的第二年,新来的书记向县里要来了项目,准备把这条路修好。因为管控趋严,油水不如以前好捞,于是修路的差事自然又交给了老黄。

整个工程从立项到完工,老黄都全程督办,后来,这路竟出了大麻烦。

竣工没多久的一天夜里,有个住在政府旁边的年轻人,酒后骑摩托回家,在这条新修的路上撞死了。本来,这只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可后来,死者的母亲听村里的神棍说,她儿子之所以会死,全都是因为新修的路斩了她家门前的龙脉。从此之后,这位叫熊桂珍的老人,便成了一个神神叨叨的“上访专业户”。她不仅自己上访,还怂恿其他人,镇里干部一听到她的名字就头疼。当初,修路是老黄负责的,所以,熊桂珍这颗“地雷”也扔给他了。

每年一到全国重要会议期间,老黄就负责盯梢熊桂珍,为防她逃跑,老黄吃住都在车里,怕被她发现,冬天最冷时,连暖风都不敢开,在车里冻得瑟瑟发抖。可稍不留神,熊桂珍就能溜去北京,每次,老黄前脚劝她回来,后脚她就跑了。

即使如此,老黄对工作还是很尽力,我很少听到他的埋怨。在老黄努力下,熊桂珍也没出什么大乱子,领导换了一批又一批,老黄也在党委里往前排了几名,其余则不变。

有年的全国“两会”期间,熊桂珍照常准备去北京,赶上老黄的老丈人突发脑溢血去世了——这是位医术精湛的外科圣手,救过许多领导的命。

得知老黄的丈人死了,熊桂珍竟然不走了,还特意等到老黄回来上班时找他。

我还清楚记得那天的场景,一见到老黄,熊桂珍就开门见山:“听说你老丈人去世了?”

老黄被她这么一问觉得有点莫名其妙,愣了一下。

“唉,是的,都是命啊!”老黄以为熊桂珍是想安慰他,不经意间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谁知,熊桂珍突然仰天长笑:“都是命啊!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就是你害我儿子的报应!”她的笑声越来越大,一旁的我听得毛骨悚然。

我第一次见到温文尔雅的老黄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他指着熊桂珍破口大骂:“你儿子他妈的才是报应!该死!死得好!什么样的娘生出什么样的杂种!”

一提到儿子,就是触及了熊桂珍的痛处,她立刻张牙舞爪地向老黄扑来,身形单薄的老黄显然不是庄稼悍妇的对手,只见熊桂珍一伸手,便在老黄的脸上挠出五道血印。最后,还是我帮着老黄才将熊桂珍挡下来。

这件事又成了老黄被调侃的笑料,从此,老黄又多了一个外号,叫“五道杠书记”。别人当面揶揄,老黄性子懦,也没太计较。


4


老丈人死了,老黄仕途上唯一的依靠没有了,他的压力越来越大。

在办公室里,他开始变得絮絮叨叨,只要一没旁人,就跟我传授他的“为官之道”,作为他唯一的听众,我也只能在一旁点头称是。

老黄的面授机宜里,还包含许多秘辛,作为组织干部,他仿佛掌握着每个人身上不为人知的秘密:书记怎么升上来的,镇长跟书记之间有哪些矛盾,管工程的领导都捞了哪些油水……每次说完别人的一个秘密,压力得到缓解,他总会环视四周,然后压低声音:“我跟你说的这些,可千万不要跟第三个人说了。”

大家始终觉得,家境平寒的农家子弟,娶了一个嫁不出去的富贵老姑娘,目的一定不单纯。老黄的老丈人死了,他铁定要跟嚣张跋扈的黄脸婆离婚,到时候,这就成了老黄吃软饭的实证。但老黄一直没能如他们所愿。老黄的妻子虽脾气不好,长相也不出众,但平时我接触下来,还是可以看出,老黄还很爱妻子,或许里面有些仕途的考虑,但是我相信,那不是全部。


 ●  ●  ● 

我工作的第三年头,是我们县的“换届年”,乡镇政府里的人都想趁换届回县城:年纪大的想回去养老,年轻的想继续晋升,每个人都想往上爬,但塔尖的位置就那么几个,所以换届就是各显神通的时候。县里掌权的也就那么几个人,关系网错综复杂,你找的远房表叔很有可能是别人的亲舅舅,所以即便走关系上位,也少有得到准信的。

老黄变得比以往更加心事重重。他也想回城,却不是为了晋升——他妻子生了二胎,产后抑郁,开始变得疑神疑鬼,产假期间,差不多每隔1个小时,就要打电话查岗。有时,老黄因为开会回电话迟了几分钟,电话那头就是歇斯底里的怒骂。每次安抚完妻子,老黄总是暗自叹气,整个人也日益消沉,工作也没有以往积极。

家务事缠身的老黄,偏偏又遇上了一个“工作狂”书记,这位书记的子女在外求学,妻子也常年不在家,他便一心扑在事业上,书记喜欢在周五晚上召开党委会,一开就是几个小时,老黄念着老婆孩子,每次都谎称县里有事。

老黄缺席的次数多了,书记开始变得不满,有时开例会,便借机指桑骂槐:“我们的一些年轻干部啊,要多吃苦多做事。我们黄书记那么多任务,经常忙得连党委会都参加不了,你们也不知道帮他多分担一点?”一旁的老黄听了也只是尴尬地笑笑。

夹在事业与家庭之间左右为难的老黄,在书记眼里的印象越来越差,老黄在办公室里叹气的时候也越来越多。回城,成了老黄唯一的工作重心。

 

5


失去了老丈人的庇护,不善官场人情世故的老黄没人指点,他四处跑关系求人,像个无头苍蝇。

有一次,县委组织部来考核提拔副科级干部,带队的是组织部长李部长,我一看居然是经常一起打球的大叔,便上去寒暄了几句。

等李部长走了,老黄赶紧把我叫到一边,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外人才开口:“你跟李部长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啊,就是以前打过几次球。”

“打球?”当时说话时,老黄背对着我,一边来回踱步,一边自言自语,突然猛地一转身又问我一次:“真的就只是打过几次球?李部长走的时候怎么说让我好好关照你?”

“真的只是打过几次球,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是组织部长。”面对老黄的诘问,我有点哭笑不得。

老黄见我不像是在撒谎,便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走的时候又看了我几眼,好像还想再试探一下真假。

在之后的几天,我便经常在体育馆遇到老黄,他穿着背心短裤,在那里笨拙地拍着篮球,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似乎在找什么人。每次我邀请他一起玩,他都婉拒,待了没过半个小时,他就离开了球馆。

直到一天我再去体育馆,临近闭馆,老黄居然还在,我再定睛一看,原来李部长也在。全场5打5,因为李部长参加,就逐渐演变成了9打1,还有一个愣头青的大学生,据说是临时叫过来凑人数的。

整场比赛,李部长控球率超过90%,每次他拿到球大手一挥,所有人都往他指的方向跑。而不同于其他人浮夸的演技,老黄主防李部长时,总是在他投出球后还高举双手,装作奋力扑防的样子。每当李部长进球,老黄总是高呼:“李部长真准啊!”在空旷的体育馆里,喝彩声经久不息,老黄的崇拜之情,发自肺腑,演技真诚,情感丰富,我在一旁观看,差点忍不住为老黄的卖力表演鼓掌叫好。

如此竭尽全力地结交李部长,老黄却始终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因为李部长是隔壁县调过来的,关键的人事任命终究还是做不了主。不过好在李部长还算讲道义,给老黄指了条路子:县里住建局局长的位置马上要空出来了。老黄那段时间的鞍前马后,总算没有白费。


6


可老黄想去住建局也并非易事。

住建局局长名义上不过是个正科,老黄是副科,提上来也就一级。但实际上,住建局是一个肥缺,即便那时老黄已是乡镇副书记,但要调到住建局这种“大局”主政,中间也有很多隐性台阶,需要“小步快跑”式的破格提拔。

为了把握这次机会,老黄开始奔波于各个酒局。平日里滴酒不沾的他,偶尔来上班时,开始带着一身酒味。

酒是官场兴奋剂,是干部交往最常用的媒介,在酒桌上,不认识的相互认识,认识的感情会更加深厚。酒场又不仅是建立关系的地方,而且是信息的流动地,办事的润滑剂。酒桌上每个干部都是透明的:谁和谁是什么关系,谁和谁有一腿,谁被双规,谁家的子女考上了大学……对老黄来说,喝酒是个苦差事,可是为了回城,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一天下午,老黄刚上班便满身的酒气,恰好碰到书记来办公室闲逛,见到酩酊大醉的老黄,早已不满的书记便揶揄了几句:“我们黄书记现在工作能力越来越突出了,以前喝酒一杯就倒,现在都是千杯不醉了吧?哈哈哈。”

我看到,老黄听后浑身战栗,明显地能感受到他克制下去的愤怒,只是碍于面子,没有发作。书记离开不久,办公室的座机突然响了,号码显示是书记的电话。我刚准备去接,老黄便把电话举起来猛地往地上一扔,砸了个稀巴烂,站在一旁的我吓得目瞪口呆。

第二天,老黄找党政办主任申请换电话,给的理由是“不小心摔了”。主任拿着支离破碎的电话端详了半天,又望了望脸色阴沉的老黄,只好勉强答应更换。

我们县不大,官场很难保存什么秘密。很快,老黄便发现了自己潜在的竞争对手——邻镇的林镇长。经过多方打探,老黄得知,林镇长已通过市委组织部长给县委书记打了招呼,住建局长的位置估计已经十拿九稳。

老黄慌了。平日里,他来办公室也少了,反而经常去市里“办事”,他在车后备箱里装了整箱的烟酒,每次回来后就空了。从镇上的风言风语里,我模糊地了解到,老黄经常跑市里,是去找市委委员董书记帮忙。当年,老黄的岳父曾经为董书记的父亲主过刀,而董书记曾是我们县委的书记,说话还是有一定分量的。


7


可就在换届之前一个月,老黄突然去世了。

传出来的消息是说,那天老黄喝醉了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吐了没人发现,被自己的呕吐物噎死了。有人说,在那天的饭局上,县里的几个领导已经向老黄表态,县住建局的局长位子已经内定给他。谁知道老黄福浅命薄,还没当上局长就一命呜呼。

当时整个事情闹得挺大,老黄妻子接连遭受亲人离世的打击,变得有些神神叨叨,每天找人去县委大院拉横幅,要上访闹事。而我,则变成了老黄妻子的“包保人”。老黄妻子一见到我,便跟祥林嫂般重复那些说辞:“我们老黄不容易啊!为了个住建局长,这些天哪天歇了空?礼成千上万地送,现在落了这个下场,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县里面不给我个说法,我就要把送钱的事儿全都抖出来!”

我在一旁安抚没用,直到县委书记出面,她的情绪才稍微稳定下来。两人进接待室聊了个把小时,老黄妻子离开时,已有些喜笑颜开的神色。

县委书记迅速下令封锁消息,同时动用县里的财政资金给老黄的妻子赔偿将近百万,这才封住了她的嘴。那天晚上一起喝酒的5个人,除了一个副县级领导,其余人全都革职查办。如此这般,整件事情才逐渐平息下去。

老黄“上山”那天,5个当晚一起喝酒的县领导为他抬棺材,实木的棺材又大又沉,要抬稳护着死者,着实要些力气,平时养尊处优的5个干部,没做过这等苦力活,当时引来大群村民围观。我看到老黄妻子一边哭一边抚着棺材说:“别怕啊!别怕!还有一会儿就入土了。”那个副县级的领导年纪稍大,脚底打滑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老黄妻子上去就是一记耳光:“抬稳些!别惊着老黄!”

有围观的村民立马跟旁边的人大喊:“黄书记还真是有面儿啊!县长给他抬棺材!”其他的村民听见了立刻哄堂大笑,还有一些人鼓掌叫好,整个葬礼的气氛变得十分诡异,像是在耍猴。

棺材入土,5个人一步一步地跪着走到老黄的遗照前面。遗照用的是他当时考上公务员时的登记照,照片上的老黄意气风发,笑得格外灿烂,眼里全是前程似锦。老黄的妻子还准备上去给他们几个耳光,还好被人拉住了。

这些都是老黄妻子不再闹事的条件。


8


葬礼之后,镇里的人就开始议论。有人说老黄死了真可惜,明明都快进城当局长了;有人说是老黄想要离婚,老丈人过来索命;有人说老黄算是白死了,他想要的位置早就被关系更过硬的人预定了。

虽然众说纷纭,可是他们有一个观点是一致的:那就是老黄的葬礼可真是有面子,平时人前不可一世的几个县领导全都跪下给他磕头,跟个孙子一样,能有这样的待遇,就是现在死也是值了。我想,如果这些话老黄知道了,一定会又笑死一次。

日子照常过着,老黄去世的事情渐渐就没人关注了。他的妻子拿着赔偿金买了几家店面,当起了收租婆,一边上班一边收租,生活反而比以往还好,就连抑郁症仿佛也治好了。

我却总觉得有些恍惚,连老黄的模样都渐渐模糊起来。我开始变得心事重重,变得抑郁寡欢,因为每当无意间想起老黄,我总是像看到了多年后的自己。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编辑:朱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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