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昕艾 2018-05-26

 《母亲的心愿》剧照

大家喧哗着、呼喊着,也笑着、打闹着,仿佛刚刚与这个世界告别的是一个陌生人——是啊,在人人自顾不暇的贫穷生活里,大家惦记的只是挣钱发财而已,连这最后的孝道,也暗含着自私。

                 

奶奶是2007年去世的,那一年我正值高三。为了拼一个漂亮的高考成绩,那时候的我终日埋头在书山题海中。

这么多年,因为困顿的家庭情况,父亲母亲对奶奶也颇为忽视。

我与奶奶的最后一面,就在这一年的正月初一。


1


在我们农村,正月初一是很讲究的。许是“一年之计在于春”,这一天,大家都会早起,三五成群地站着聊天。外出打工的人,也会穿上最好的衣服,把自己装扮得像是发了财的小老板。那时候,村里的公路才刚刚修好,还没有各式各样的小汽车停在村尾,也没有屏幕越来越大的手机供大家互相攀比,能暗自较劲的,也只有身上的衣服和黄金饰品了。

初一的早上是一定要吃汤圆的,意在来年团圆顺利,如同汤圆一样“一滚就过去了”。

这天一大早,母亲就催促我起床,“你今年就要高考了,第一天可不能落在人后”。我烦极了这种迷信的说辞,却也拗不过。汤圆是父亲和母亲早上起来包的,用的是前一天赶集买的糯米粉和黑芝麻冰糖花生芯子。母亲一边盛汤圆,一面絮絮叨叨地说:“汤圆里面包了硬币的哦,谁吃到谁今年一定走鸿运的”。我不以为然。

不一会儿,就听到吃到硬币的父亲在喜气洋洋地炫耀。我胡乱将剩下的几个汤圆扒进肚,琢磨着一会儿该去哪里玩儿。母亲则喜上眉梢,毕竟父亲是一家之主,这大概就意味着我们一家人这一年都可以顺顺利利的吗?我不知道。

刚吃完,母亲把早就挑好的红色花夹袄穿在了身上,还把三姨送的一双皮鞋也擦得油光铮亮。至于父亲,无奈我家家境实在一般,我已经记不清楚他那件棕色PU皮的“皮衣”到底穿了几个春节了。但母亲似乎总有办法,早在过年前,她就在集上买了棕色的鞋油,给皮衣细心地上了油,又拿带绒的布认真擦拭了一番,好让这件带着沉沉的寄托的衣服看上去不那么陈旧。

而我,反正既没有新衣服,又没有压岁钱,走亲访友看他们打麻将也无聊至极,就斜站在门前台阶边,用脚在石头上蹭着干掉的泥巴。

父母很快满面红光地出了门,没过几分钟,母亲就小跑着回来,给父亲拿了一条灰色格子的围巾,顺便把我也拉出了门。


2


出我家的院子,不到两分钟就走到二伯家,这是一座两层的旧式小楼,二伯一家住楼上,奶奶和爷爷住楼下。前些年因为插秧季缺水,二伯母就将与我家相邻的田坎掏了个洞,把水“偷”了过去,害得我家的秧苗差点干死在田里。因为这件事,母亲和她大吵一架,两家人渐渐就来往得少了。没过多久,大伯又在除杂草的时候,把二伯家的堡坎挖掉了,两家人也吵了一架。

就为这两件事,大家都跟二伯家结了仇,住在二伯家的爷爷奶奶也顺带着受了冷落。

路过二伯家门口,我们都放慢了脚步,屋里静悄悄的,显然二伯一家都不在。父亲松了口气,拢了拢头发,抖了下人造毛的衣领,准备踏上台阶去房间里看看奶奶。母亲一把抓住了他:“大年初一,早上还吃到了硬币,先打牌去,晚点没得位置了。一会儿赢了钱,再给妈买好吃的回来。”

父亲正要抬上台阶的脚犹豫了一下,还没来得及选择脚尖的方向,母亲的手就把他拽下台阶了。

“你们打牌去吧,我就在二伯这里耍一会儿。”我淡淡地说,然后站住了脚。母亲来不及管我,和父亲兴冲冲地走了。我目送着他们的背影远去,略微犹豫了下,闪进了奶奶的房间。

奶奶房间很小,开门正对着就是一铺床,床上挂着一床灰白色的蚊帐,床顶用竹竿撑平,放了一整张塑料薄膜,用来遮灰。床上是几张已经发黑的旧棉花被子,还有一床起了球的毛毯。枕套已经看不出原来的花纹了,里面塞满了不穿的旧衣服做枕芯,凹凸不平。床下面是一些坛坛罐罐,装着黄豆、绿豆还有玉米之类的东西,旁边留了约莫一米宽的位置,放着一个尿桶。

房间里还有一个存放粮食的柜子,以前我们小孩子总爱去掀那个柜子的盖子,不出意外的话,那个柜子里除了半柜子的谷子,还有一些糖果或者饼干。甜腻的糖果,和略有些回潮的饼干,曾经是奶奶的重点保护对象。可后来,即便是那柜门终日敞着,我们也没啥兴趣了,于是爷爷奶奶这里,更加冷清了。

 ●  ●  ● 

彼时奶奶已经无法自由行走了,终日坐在铺了被子的靠椅上面,腿上搭着一床薄被子,整日整日地看着窗外。她的面前是一扇安了钢筋的窗,窗外是一个晒谷场,再往远就是对面的村庄,还有那棵长了很多年很多年的黄桷树。

在视线能及的最高最远的山坡上,黄桷树下面,是祖祖(爷爷的父亲)的坟,每一年秋天,山坡上的菊花格外的黄,以致于我们站在这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去县城读高中之后,我只有每个月放月假才回来一次。单程的车费是6元钱,要先坐公交车,再坐大巴车,然后步行一段小路才能到家。那时候,我很不喜欢回家,车费是很大的一个原因,毕竟我那时候一个月的生活费才150元,几乎每个月月底还没到就提襟见肘了。回了家也不常来看奶奶,所以这些年,我与奶奶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走进房间,我觉得奶奶真的老了好多,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花白的头发有些蓬乱,一顶洗到褪色的帽子松松垮垮地盖在头顶上。我走过去喊了一声“奶奶”,她浑浊的眼睛闪出一丝光亮,嘴角努力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珠子动了动,将我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我甚至听到了她在细细地唤我的小名。她伸出手,示意我走近,然后抓住了我的手。

一双瘦骨嶙峋的手,苍老的皮肤紧紧地包裹着略微蜷缩的关节,手心手背带着若有若无的温度,老茧刮着我的皮肤,粗糙的疼。我的眼泪莫名地,就要夺眶而出。奶奶却努力地抬起头,仔细地打量起我。


3


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是不太喜欢奶奶的。这大概源于童年挥之不去的记忆。

奶奶常在院子里跳着脚,骂母亲偷了她的猪油,捡了她的鸡蛋,摘了她的桑叶……直到很多年之后,这些事才真相大白——大伯一家怕奶奶农忙时节帮幺儿子(我爸),不帮他家,就辛苦策划了这一场诬陷母亲的闹剧,为的就是挑起母亲和奶奶的矛盾。

那几年,因为被怀疑手脚不干净,母亲常被父亲骂,时不时还会遭到一顿拳打脚踢。母亲总在深夜里搂着我哭泣,喃喃自语说自己命苦,嫁错了人家,受尽了欺负,也偶尔会诅咒冤枉她的人。年幼的我在这样的家庭氛围中,难免早熟而敏感。

而让我更加憎恨奶奶的,还是因为另外一件事。

有一年,父亲外出打工,母亲独自在家务农。趁着上午凉快干完了农活,母亲便在中午时分跑去集市买农药,我就在家里做作业,顺便盯着邻居的鸡,防止它们来偷吃外面晾晒的谷子。

12点刚过,我就饿得眼冒金星了,无心做作业也无心撵鸡。寻遍了屋后的菜地,也没有一根大到可以吃的黄瓜,家里也没有一颗剩饭,6岁的我束手无策,只好跟着飘来的香气,带着最后的希望守在了奶奶灶屋的门槛上。

我从来没有意识到,6月可以那样冷。奶奶家的门槛石被脚踩得光溜溜的,我穿着姨妈送我的又大又长的连衣裙,把裙摆折起来垫在屁股下面坐着,还是刺骨的冷。就在离我两米远的地方,奶奶给表姐——我姑妈的女儿——做了一个蛋炒饭,里面加了猪油,闻起来香味扑鼻。我就坐在门槛上,靠着门框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吞着口水,看着表姐狼吞虎咽,直到把一碗猪油蛋炒饭扒了个精光。而奶奶,自始至终都没有给我一口饭吃,只是冷眼斜睨着我,眼睛里满是厌恶。

表姐吃完了饭,欢快地从我坐着的门槛上跨出去。门槛很高,她抬腿的时候,膝盖把我的脸撞得生疼。可我也只能站起来,将裙摆整理整齐,低着头慢慢回到自己家。

我蹲在厨房里呜咽,一眼瞥见了角落里的泡菜坛子,心急火燎地捞了一根萝卜吃,酸得我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自那之后,我就不再踏进奶奶家半步。

 ●  ●  ● 

2004年开始,父亲开始跟着人在工地上做事,能攒下一点积蓄,我们家的家境也开始慢慢变好。

没多久,母亲也跟着父亲去了工地,不再做琐碎的农活,下班之后也有了大把的时间。她爱好手作,每年都会做很多的毛衣、裤子和鞋子,母亲似乎也放下了婆媳间的芥蒂,手作也都有奶奶的一份。

奶奶打这时开始,看到我就笑眯眯的,好像她已经很喜欢我了一样。而我却仍旧记仇,只把她当成一个应尽义务的长辈,心里没有半点温情。上高中即便回家看到她,也只是礼貌地叫一声“奶奶”或者寒暄一句“你吃饭了吗”。

直到有一次回家,我远远看见奶奶在院子里躬身摘菜,头发白了很多,背也驼了,看上去无比的苍老。我忽然觉得,自己一个小姑娘家,和老人家置什么气呢?从此,多少也才算是释然了。


4


大年初一的这个早晨,我站在奶奶的房间里稍微有点局促,我从她的手中把手抽出来,重新伸进外套的口袋里,可惜口袋里除了一个圆珠笔的笔帽,什么也没有。原本里面还装着除夕晚上父母给的压岁钱,但刚一起床就又被收走了,母亲说我还小,她要给我保管着上大学用。

于是我在口袋里反复着玩弄着那个笔帽,轻声地问:“奶奶,今天感觉怎么样?”

奶奶没有回答我,爷爷倒是先说话了,他絮絮叨叨地说,奶奶最近喜欢吃各种零食——“喏,你看,这柜子上面的方便面,我一会儿就给她弄……唉,今天大年初一,老太婆又走不动了,不然我还可以带她出去看看新修的公路哟。老太婆爱热闹,生病之后就一直待在这个房间里面,门都没怎么出……”

奶奶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爷爷赶紧将耳朵凑过去,随即对我说:“你奶奶要小解,你出去吧,她一把年纪还不好意思了。”

我整个人一下子就轻松了,拿中指和大拇指围成一个圈,在外套口袋里狠狠地弹了一下笔帽,掩饰不住欢快地说:“那爷爷奶奶,我先回家了哈!”

我出了门,左转,走在回家的路上,空气中还弥漫着凌晨迎新的鞭炮味道,空气湿漉漉的,田间弥漫着薄雾,邻居的狗百无聊赖地走来走去。

没想到,这就是我和奶奶的最后一面。

我回到家,拧开父亲买的收录机,把卓依婷的磁带扔进去,在“又是一年新年到,恭祝你一年更比一年好”的歌声里,大声朗读着英语课文。就在我渐渐进入状态,在房间转着圈、一遍一遍地重复一个从句的时候,我从玻璃窗瞥见了父亲的身影——好像父亲正在哭。

我脑袋“嗡”了一声,打开玻璃窗探出头问:“爸爸,你怎么啦?”

父亲小小的眼睛只剩一条缝,我看不到他的眼珠,只看见一行细细的眼泪从眼角蜿蜒而下,顺着沟壑密布的脸,流到了他还有些胡茬的嘴角。他悲伤而懊恼地、努力控制情绪压低声音说:“奶奶死了!”

我没有听清楚,转身关了收录机,又问了一遍:“爸你刚才说什么?”

爸爸抬头看我,有些歇斯底里地低声咆哮:“你奶奶死了!”

我的脑袋是真的又“嗡”了一声,双手一紧,将手指死命地抠进了书页里面,指甲都快要被折断了。

奶奶死了?我刚才还在和她说话,她不是说要小解的吗?


5


大伯、二伯、三伯、二姑妈和小姑妈陆陆续续地来了,寿衣和棺木也是早就准备好了的,附近村的端公道士也来了。

我在奶奶家门口犹豫了好久,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挤进了人群里:奶奶已经被七手八脚地脱掉了身上的衣服,她眼睛紧闭,眼眶深凹,脸上的皱纹松松的往下垂着,干瘪的身子好似只有一张皮似的,那曾经哺育了7个儿女的乳房,蔫蔫地耷拉在胸前。我伸手摸了摸她的手臂,抓到了一把松弛的皮肤,和最后一点正在渐渐散去的温热。

我打了一个激灵,目光呆滞地看着大人们给她穿上衣服裤子鞋子,然后戴上帽子。大家这时候都没有空说话,只是集中精神在暗暗较劲,看谁的动作更快、穿得衣服更多。据说谁把入土之前的老人伺候好,老人泉下有知是会保佑他的。我站在旁边,看他们忙碌着,一个个都戴着孝子的面具,那些恬静的表情,耐心的脸庞和温顺的眼睛,让我觉得十分陌生。

具体的流程太过繁琐,我已记不清楚了,大家只是机械地按照道士的指示一步一步去做。但是冲突还是无可避免地发生了:有一道仪式完了之后,几个儿子媳妇要挑一块棺木边放好的木材带回家,风俗说这是老人给后人的“财”。按理说应该按排行依次去取,不料三伯捷足先登,抢走了最大最长的那一块。本来就是“意思意思”的一件事,大伯却较了真,当场就和三伯吵了起来,说三伯存心断他的财路。两人争吵还没完,大伯又发现棺木中奶奶的手不知道是谁摆的,四个手指盖住了大拇指——他说这意思就是要欺负老大,几个弟弟妹妹无一不是嫌疑人,于是大伯又按捺不住骂骂咧咧,一时间灵堂里闹成一片。

这样的场景,不知道在多少个送别老人的家庭里发生过了,道士们似乎也见怪不怪了。

耳边很快响起一片唢呐声,渐渐地掩盖了大人们的争吵声。我抱着自己的手臂在寒风凄厉的晚上簌簌发抖,人群中的一张张脸,在白炽灯的照射下呈现出明暗变幻的模样。大家喧哗着、呼喊着,也笑着、打闹着,仿佛刚刚与这个世界告别的是一个陌生人——是啊,在人人自顾不暇的贫穷生活里,大家惦记的只是挣钱发财而已,连这最后的孝道,也暗含着自私。

只有爷爷,对着每一个有意或无意安慰他的人,都重复说着:“老太婆啊,她说她要吃方便面,我泡好方便面她说要屙尿,我扶起她还没走到尿桶那里,她就往下面滑了,我抱不住她了啊……我就喊,家里没人啊,老二一家人都去赶场了啊,老大从来不来瞅我们一眼啊……老太婆就这样死了啊……”

那天,也许就是我前脚刚走,奶奶就在爷爷的怀里倒下了,可我那时,出了门就飞一般地跑回了家,不然,也许我可以帮爷爷一把……奶奶叫爷爷把我打发走,是不是真的已经预感到自己即将告别人世,不愿意让我看着她咽下最后一口气呢?我不得而知,我只知道自己的脑袋一直在“嗡嗡”响,像是我高三教室里,头顶上的那一盏快要坏掉的日光灯。


6


2007年2月21日,农历大年初四,奶奶出殡的前一夜。

那一夜极冷,我现在都记忆犹新。

灵堂就在堂屋的中间,大家进进出出,各自忙碌。因为刚和三伯吵了架,觉得自己又被算计了,大伯一直阴沉着脸。院子是临时的厨房,用来招待远近的客人。

父亲是个不错的电工,早就从房间里牵了几根电线接上了白炽灯,让小院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也如同白昼一般。前来帮忙的邻居忙着往蒸锅上面放菜,热雾腾起,带着干咸菜的特殊香味。负责烧火的人旁边围了一圈取暖的人,家里的狗被栓在屋旁边的竹竿上,冷得睡不了觉,便一直呜呜地叫着走来走去。

披麻戴孝的大人们东奔西跑,张罗着杂七杂八的事情,我们小辈的也不知道能帮什么忙,那时候也没有手机上网耍,大一点的孩子冷到牙齿打颤,小一点的就趴在桌子上或者大人身上睡去了。

我哆嗦着蜷缩在凳子上坐着,听着耳边喧闹的唢呐声和着人声,脑袋里的“嗡嗡”声也一直没有停止。我一直在忏悔,如果自己能多留下几分钟,是不是奶奶就不会走得这么快呢?我虽然不太喜欢她,但毕竟是我的奶奶,这样一别,永不再见,作为她生前见到的唯一的晚辈,当时却没有想多陪她一会儿,我会不会一直自责?

我不知道。

 ●  ●  ● 

凌晨5点多,我们开始了最后的告别。

子女们按排行依次围着棺木走一圈,看看奶奶最后的样子,然后再把从自己家里人贴身衣服上剪下来的一个圆圈状的布块放在奶奶的身边,据说,人在过奈何桥的时候,既可以依靠着这些布块结成绳子,并沿着绳子找到路,还不会忘了保佑她的子子孙孙。

先前有过最后一面的人,按辈分依次站在房外,等到棺木被抬起,再依次跟随在棺木后面。

坟地位于屋后山坡的一处位置,是大家一致同意的,那里背靠一个不高不矮的土坡,面向着新修的公路,意为后人“既有靠山,又有出路”。唢呐喧天,我们打着火把慢慢地跟着送葬的队伍往前挪。队伍很长,走得很慢,几百米的距离像是走了几公里那样漫长,大家都沉默不语。

我排行小,走在队伍的末尾,看着蜿蜒的火龙一点点的前进。漫天的纸钱飞舞在蓝黑色的天空中,寒风吹得前面的花圈呼啦啦地响,鞭炮时不时响起,划破天际。

棺木落井,耳旁的哭声开始此起彼伏,可我分不清谁的悲伤更真实一些,还是大家都是为了什么故意扯开嗓子嚎叫。我怔怔地站着,喉咙发不出一丝声音。

这一切就这样留在我的记忆里。

 ●  ●  ● 

10年过去了,每当谈起奶奶,父亲都会长长叹息,而母亲则沉默不语。

我想,大概和我一样,奶奶的匆匆离去,给他们留下了的,也是难以消解的遗憾吧。

编辑:沈燕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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