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千禧一代：他们的人生只要打怪升级

壹娱注：千禧一代（Millennials）是一个来自西方的概念，即大约出生在上世纪80年代与90年代的青年人，与中国本土的80后、90后在代际概念上很相似。毫无疑问，千禧一代正是当下消费领域最主要的消费人群，大部分企业的产品和服务都在瞄准千禧一代，意图把握这一代人的喜好、习惯。今年的夏季达沃斯论坛上有一场关于“中国的千禧一代”的讨论，有意思的是在对话嘉宾里只有一位是千禧一代，其他嘉宾均是70后、60后，也从某种程度上反映出了，尽管千禧一代是媒体和企业追捧的对象，但当下无论是舆论还是财富其实权力中心仍然是非千禧一代——当然，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终将是你们的，这句话用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面向未来的真理。

嘉宾们“众说纷纭”的千禧一代，观察到的其实只是这一代城市人口的几个截面，未必能代表全部，权当是管中窥豹吧。

壹娱观察（微信ID：yiyuguancha）对论坛实录进行了编辑、删节。

他们是中国这么多年来长期和平时代带来的没有贫穷的记忆的第一批，他们活在一个短暂的回忆时代，跟全球化也十分契合。

他们也是中国的最后一批独生子女，他们花在互联网上的时间是全球最多的，中国的90后每天花在手机上的时间为五个小时四十分钟。

他们可能也是把中国引领到走完这一段转型时期真正要肩负责任的一代人，他们可能真正活得很快乐，但他们也要承担更多的责任。

吴晓波：千禧一代是来自于西方。那么我们在中国地区把它叫做“80后和90后一代”。以互联网进入到中国以来，中国有了QQ是在1999年，这一年就意味着中国的年轻人在互联网上就有了一个虚拟的身份，他可以超越户籍，可以超越地域和熟人关系，进入到另外一个虚拟世界里面建立一个新的身份，然后跨界进行一种交流，所以我们说所谓的中国互联网的原住民大概是99年的一批，开始走向互联网的。

我们说千禧一代对中国的消费对中国的意识形态对中国的社会生态都发生了一个影响，他们慢慢的成了我们中国的一个主力的人群。那么爱奇艺是中国最大的一个视频平台，那它现在的用户大部分都是80后和90后，而且我们平常看到很奇怪的一件事是，他们愿意为知识付费，愿意为那些虚拟的东西付费，这些跟前一代有非常非常大的区别。所以我在想说，中国现在是一个五世同堂的时代，有60、70、80、90甚至还有00，然后每个人都在这个国家在寻找自己的机会，为国家的进步做出自己的贡献。

背景：没有饥饿感和贫穷记忆的一代人

张力奋（原金融时报中文网总编，复旦大学新闻学院教授）：我觉得虽然（千禧一代）这是一个西方的概念，但是90后其实在中国的情景下是有特殊意义的。

他们是一个有自己的完整的历史记忆这样的一代。没有饥饿感，也没有以前文革的那种记忆。他们没有经历过社会物质生活极其贫乏的年代，他们生长的时期从中国这个国家的角度来讲的话是中国处在上升时期的这样的一代。所以我觉得这一代很幸运。但有的时候我也觉得他们有根本上的缺陷。现在如果把他们放到一个这样的背景下我们可能会了解他们对事业的一个看法，他们对社会关系的看法，他们对自己人生价值的看法，所以我今天下午查了一下百度千禧一代的概念，我就知道这个肯定是一个40后或者50后写的。比如说其中一个说道，所谓的千禧一代就是说老板得花二十分钟的时间告诉他为什么我让你做的这件事特别重要。那我当然是对千禧一代是非常同情的。

吴晓波：力奋我是这么想啊，我们应该把对90后80后的认知分成两部分。

一部分是跟青春有关，跟多巴胺，跟荷尔蒙，跟青春期的反叛有关。

第二个是跟现代中国资产阶级一代的崛起啊，跟互联网的崛起，跟人口（有关）。中国的90后比80后少了37%，然后他们是在中国90年代进入到商业文明一个复苏的时代，所以他们对贫穷会有记忆，我就觉得很吃惊。那么把它分开来，你认为哪一部分是与生俱来的我们每一代都会有的，哪一部分是跟我们完全不一样的东西。

张力奋：我觉得他们生活的重心和他们自己生活的价值至少跟他们的父辈很不一样。一个是饥饿的记忆，一个是贫穷的记忆。

他们对贫穷没有记忆。他们是就在中国已经处于相对富裕的上升时代生长的一代，这是第一。第二我觉得这个富裕和社会给他们的这个选择能够使他们养成一种相对自我中心的社会价值判断和概念。

还有一点非常重要的就是说他们有父辈在他们这个年龄没有的social ability。你现在看到的这些孩子可能他们十岁的时候他已经有过第一次出国的经历，他跟纽约的孩子跟伦敦的孩子之间可能现在看起来的话就是只是一个click away。他们对整个世界的关照可能就完全不一样。

工作：“一个人一辈子只在一个公司，几乎是难以想象的一件事情”

过晓茜（上海特赞信息科技有限公司联合创始人兼首席运营官）：我们（千禧一代）一毕业就觉得，我不在意失业呀，我不想给人打工。我在意的是我的lifestyle，下午三点我去做个瑜伽然后晚上8点我再回来做点工作，然后可能10点上上值乎赚点外快。然后我觉得内容也是可以挣钱的比如说直播我们自己睡觉吃饭都可以挣钱。然后消费方式上我可能会买我自己好朋友设计出来的东西，从衣服到鞋到首饰。 

萧泓（完美世界首席执行官）：从两个层面来看。从客户的角度来看你会发现他们的兴趣他们所需要的产品和服务跟上一代区别非常大，刚刚你用了一个词叫二次元的世界，那么这个东西的兴起跟这一群人，他们作为消费者的喜好和他们所追求的东西是非常有关系的，这个是跟我们（60后）完全不同的，我也在学习。

那第二个层面就是后端。后端实际上就是提供这些产品和服务的人也就是我们的员工。我们的员工平均年龄只有二十六七岁，所以基本上也就是千禧一代。其实像我这样的人是拉高了公司的平均年龄。他们在工作当中的行为，在设计创意产品的时候，80后的员工见到老板都会比较客气，说话比较柔和。有争论的时候他们会照顾老板得情绪看老板的脸色。有时候我会介入90后中跟他们一起来探讨，你会发现他们说话很直率。他们会直接说“你不懂啊！这个东西是这样的。”基本上他们反权威的这个特点是非常明显的，那这一点对于创意产业非常重要。因为我知道我脑子里这些产品的设计思路设计方向可能对于现在那些前端的消费者是完全不适用的。所以我必须要想一套方法来管理我们的员工，这套方法跟我们管理60后70后的员工其实是完全不一样的。这就是我碰到的。

张力奋：我觉得有一点非常有意思，就是中国的千禧一代跟他们的父辈在对生活对国家对投资对消费（的差异）真的是一个非常不一样的一代，在西方如果十年十五年是一代的话，在中国可能是三到五年。

我最近碰到两个跨国公司的中国的首代，我就提到90后特别的有意思，他们就觉得一个人一辈子只在一个公司几乎是难以想象的一件事情。比如一年当中换两三个工作的话，why not？不喜欢的话我只有一千块钱把这个月过完，我再想下个月的事情。所以我就觉得90后非常有意思，然后中国的首代就跟我说，张老师，我们人事部里面有专门的一个工作小组，专门处理90后的事儿的。

吴晓波：当时我高考的时候报了中文系，我班主任说中文系找不着工作，我问什么能找着工作，我班主任说学新闻能找着工作，能做记者，所以我就报了新闻系，现在报新闻系的孩子们有多少的比例是为了找着工作多少是因为他真的喜欢文字？

张力奋：这个取决于现在的机会，看学生和家长的意愿，现在他们选专业都有一个很重的责任，责任是为了让自己happy。

幸福感是90后生活中最重要的因素，而不是成功感，跟我们是非常不一样的，我们在1978年以后中国实施的国策，一胎的政策，8090大多都是独生子女，我们活得越久他们压力越大。

消费：“都花了才让我有动力去挣”

周源（知乎创始人）：消费很不一样，70后80后活得很粗糙，我们活到三十岁才会去买辆车买套房，而且对品牌的辨识度很差。有一回一起去吃饭，我说吃日料，结果90后的孩子问我吃哪一家，哪个厨师做的，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感觉日料都是一样的。后来有一回我去那个90后的家，他的厨房非常精致，厨具都买了很多套，钱都是他自己挣的，但在他的心态上很不同，90后出生的人很幸运，他们的父母赶上了邓小平第一波改革开放的红利，他们没有存钱养父母的意识了，他们可能也没钱未来养自己。

过晓茜：部分人会有，存钱会让人活得更好一点，我不会专门去存钱，花钱让我更有动力去挣钱，花跟挣是同样重要的，都花了才让我有动力去挣，挣了我又花了，这样刺激消费。

价值观：“他们现在只要打怪升级，（相信）我只要努力未来就是更好的”

吴晓波：最近有个小鲜肉明星睡了他的粉丝，很多同学觉得这是一个亲民行为，他是个活菩萨，70后是没办法理解的，为什么他是个活菩萨呢？

过晓茜：90后的同志们会觉得他的颜值这么高，好像也不用付出什么。

张力奋：比较我们30年前上大学的时候，这真的不是一个社会了，现在对人之间的宽容的程度，比我留学的英国还稳，中国这个社会很奇妙，虽然我们现在还在对自己的受到限制的自由有抱怨，但在某些方面，中国现在是一个很独特的自由环境。

吴晓波：中国的年轻人，其实是兴趣很广泛的人，比如有时候我去台湾我是很失望的，因为他们的年轻人就关心岛方的那一点事，电视里几乎没有其他的全球的一些东西，中国其实感情很open、很开放，其实我们的关注度也很开放，前两天英国脱欧的这一件事情在知乎里面看，90后80后他们很关注这么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吗？

周源：我没有把这件事下面的具体回答做一个分析，但这个话题已经持续在知乎上讨论了好几天了，用户自己推热了这个话题，他们真的很关心，提出了各种各样的问题，会有各种各样的人来答，包括正在英国生活的人，还有英国的留学生怎么看的，还有这些留学生的老师是怎么看的，他们又把他们认识的各种各样的人邀请到这个问题下面回答，所以我觉得一个好处就是当一个事情正在发生的时候，如果一个平台足够开放的时候，它会让所有不同的有相关经历和相关见解的人，都在这里发生碰撞，所有人都得到了很好的交换苹果的过程，我觉得偏年轻的人对政治热点更关注于结果，更关注与事件本身是否跟他们自己生活相关，比如我遇到了类似的事情，再这样的情况下我该怎么办，大家比较关心的事情就是我遇到这件事情我该怎么做或者他人遇见这样的事情他会怎么做，具体这个事情是怎么制定出来的，有没有什么优化空间，这个过程大家其实并不是十分的关心。

张力奋：我觉得我们这一代人和千禧一代很不一样的是我们一直在很痛苦的过程之中完成一件有意义的事情，而中国的千禧一代希望在非常快乐的过程中看上去不费非常大的气力完成一件有意义的事情。你奋斗了一辈子的事情在他们眼中看来好像意义也非常有限，他们希望做更有意义的事情。

周源：他们现在不是很在乎，他们现在只要打怪升级，（相信）我只要努力未来就是更好的，这是一种面向未来的价值观，更年轻的人更关心的可能是当下不太好，我当下能不能消费，当下能不能得到满足。比如日本漫画银魂里面主人公很不爽反抗的原因只是因为别人干扰到了他的生活，他只关心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事情，跟我们身上没有关系的事情我就不关心。

吴晓波：希望能通过讨论让大家能够理解这一代人，确实跟他们说的一样，他们是中国这么多年来长期和平时代带来的没有贫穷的记忆的第一批，他们活在一个短暂的回忆时代，跟全球化也十分契合。他们也是中国的最后一批独生子女，他们花在互联网上的时间是全球最多的，中国的90后每天花在手机上的时间为五个小时四十分钟。他们可能也是把中国引领到走完这一段转型时期真正要肩负责任的一代人，他们可能真正活得很快乐，但他们也要承担更多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