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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与白] 坏人们||丁不三:去砸烂他家的斯大林主义小铁锅

组稿:王子俊 诗天府 2023-01-11



去砸烂他家的斯大林主义小铁锅

丁不三

 


鸟抒情

 

每天的。鸟。

每天的,第一次。

 

——那时候我带着

弹弓,火药枪

 

每天的。串门人。

把活着的事实抄写给我

 

它吃它的虫子。依旧。

我煮我的小米粥。

 

它的口音还是赤峰口音

它不习水性。仍然

我只会狗刨。还是

 

任何关于海的词语

都是陌生化

 

 

想到死

——强求一律就是荒谬,世界并不需要我们回答同一个问题。

 

一只疾飞的鸟儿突然转向

不是因为它太坚定,它可能

有了另外的爱,又在有需要的时候

回心转意。像了不起的词语

制造火灾和领袖

而不必向死去的人应许自由

 

歉意也无需表达。

 

消失在心中的人

刻在石头上的人

都不需要——他们

不过是被注销了编码和身份

 

这其中也有我的父辈

所以我是个逆子,败类

我不同情卑微的死

也不赞美伟大的生

——我不具备足够的细心

记住这些我记不住的事情

所以,别原谅我

我本来不受任何人的欢迎

等到我死了

那也是从鲜活到腐烂的一次翻译

没有必要遗憾,我最多考虑的

只是属于我的那块儿石头上

应该用口语刻字,还是用意向描述

才不至于引起别人的误会和警惕

 

一块儿小石头足够了。

 

理想的死不具备悲剧素材

因此,请连怜悯都不要表达

我才会感觉到平等是何物

以及平等的唯一性

 

而对我来说

想到死,其实就是想到

数在死,字在死

但数字可以好好活着

像死囚的制服编码编制了下一个死囚

像一辆汽车从苏联开到朝鲜

实际上这种比喻烂俗无比

实际上我很想,死

就是从奴隶社会来到资本主义社会

就是去见马克思

而不是统统去见阎王——这首诗很难懂吧

你死了就懂了!

 

这个结尾一定令人很多人感到不愉快

那是因为,你注定要错过

向我致敬的机会

 

 

菩 萨

 

菩萨,你最近还好吧

你从我这里走了之后

去了哪里?南海的房租那么高

你还要继续租下去吗

 

菩萨,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一下

就悄悄地走了呢

是因为我总用俄语喊“乌拉!”

还是因为我总抬头看路

从不低头拉车?

 

如果你不好意思当面拆穿我

没有你那样的心肠,为啥不写信给我

我们交流一下。现在

你的寻呼机早就停呼了

菩萨保佑!这个寻呼台我拨了好多次

得到的回答都是没有这个号码

 

你改了名字不叫观世音了吗

你走后,我一直学习写诗

可是越写越乱,世道也越来越乱

很多人都被请去喝茶

牢房都不用来关押罪犯

科学家还发明了摄像头

他们说,用这东西观看世相

比你的法眼还管用

比你的法眼看得更清楚

 

菩萨,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你快点吧,我们都在担心

你再不回来,就会有人自封为菩萨

 

 

制 式

 

再过三十年,我死了

不要许我大理石

 

我不会去闹天宫

我希望老虎吃了那个

骑白马的唐代假大空

我要娶了全部白骨精和狐狸精

生一群刁钻古怪

去盘丝洞和女儿国

种麦子

研究优生学和生物技术

建立一个国家

颁布法律

只许笑,不许哭

只许合唱,不许私语

 

你担心这些了吧

你怕了吗

 

你只需要对我

表达恐惧

我保证

给你一部真的不三不四的假正经

 

 

破五

 

爆竹寥寥数声

 

像是败军撤退时宣布弃城

像我离开南方之后

她的无政府主义声明

 

一只麻雀仓皇飞过

像交了好运而好运不过是

火药另外的意义

 

 

酸塔

 

1989年的整个暑假

她每天都来和我一起

跑到山里的

某一处。

 

像两颗多肉植物

 

“我们什么都不要干

只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她递给我香烟

鞋子,衬衫

以及她妈的

经济学导论:

青春不过是家长制和社会主义的

商。

 

这是一篇记叙文

确定了时间和地点

至于人物

就有很多可能

可以是ABCD

也可以是阿波呲嘚

 

——1989年我去过山里

认识了一种植物

叫酸塔

好像只能这么结尾了。

 

 

 

她的一组词语

穿过的丝袜和一张

象形字一样的卸妆纸

 

车钥匙,防晒霜,伞

经过瘦身的钱包和

贷款合同

 

唐代的细腰

凶狠的雌兽

 

她不知道我这么写她

她说她要带着我环游世界

还说我们谈情说爱的时间太久

已经不适合生育子女

 

事实却是这样的

人类把地球挤得不能转动

周游的意义只能交给世界地图

至于生育的意义

她说她的理解是:

我们绝不给祖先再生个奴隶

 

然后我们回到各自的座位

像行李箱回到行李舱

 

 

给一只麻雀的回复

 

小小鸟在空中。

不会唱歌的救护车。

要是有人滴你

你就说

“对不起,我没有飞错”

 

要是鹞子叫你填表申请领空

你要这么写

“我还是一个正在发育的少女

不必偿还父辈的债务”

 

一旦鹞子使用霸权

你就把便便扔向它的前额

然后呢

你要快速躲避鹞子的羞耻之心

亮着像救护车一样的蓝

 

要是有人拿弹弓瞄着你

你就果断地

去砸烂他家的斯大林主义小铁锅

 

不三杂谈

 

    优质文本天生具有抵制伪善肯定的力量。

    因为缺少异类或者异类不敢承认自己,所以平庸成为流行。

    十个人写一棵树,应该等于大于十棵树。而目前我们的诗人的创作结果是:一千个人写一棵树,结果还是一棵树。如无能写出“独有的、与众不同的、特殊的”树,就请饶了“树”吧!

    写作胆量和写作才华是正比关系,任何胆量的单独冲锋都是眼高手低。

    诗无定论,是指的美学意义上的定和论。如今,却有人偷换概念,用诗无定论来为其低级写作寻找高级借口。

    不要成为评议政治或社会事务的二流写手,诗歌迫切需要的是关怀人类仅作为一个物种的终极命运。所以,请抛开来自对祖先崇拜的无知。

    诗人需要知道自己是谁,会耻于歌颂。对歌颂习以为常是不正常。

 

    文本是舞台剧,到了读者那边,就是广场舞。一边是文本单独的多义呈现,一边是读者的多义单独参与。

 

    我们的诗歌创作者们似乎有一个习惯不是很好:屈从于引力法则,喜欢一窝蜂式的狂欢写作。

 

    阅读,是要读出属于自己东西。当文本完成,意义完成,文本就已经不属于作者了。

    这种由作者到读者的转换,就是审美空间的转换,就是我所理解的张力,就是我们追求的诗歌的开放状态——移情。

    所以,一切唯恐读者不明白自己的意图,把诗写得满到肿胀的,都是对读者智力和审美能力的低估。

    一首好诗,能让很多读者能在诗中辨认出自己并释放自由和个性。读者的阅读是在破解一首诗里多重可能的密码。这种后文本而存在的角度,才是读诗的重点。

 

    诗歌的阅读体验首先来自于语言的愉悦感和惊奇感。其次才会由语言层面向精神层面递进。很多人因为制造不出语言的愉悦感和惊奇感,所以他们极力避开诗歌语言的难度。

 

    我所理解的好诗:

1.发现别人之未发现,写别人未写或超出别人所写。

2.语言系统独立,意向瑰丽奇异,有奇迹般的语句。

3.节奏能影响读者的情绪甚至引发无声的朗诵(读者的情绪节奏跟随诗歌的节奏)。

4.来源于生活而不是凭空臆想。臆想不同于冥想,前者是毫无经验参与的思维拼凑,后者则是有逻辑的经验辨析和综合。

5.不歌功颂德,不虚假,不高蹈,不制造道德标兵。

6.和记叙文、议论文以及格言警句有起码的分界。

7.不抖小机灵,不把低级幽默当诗意。

8.要有诗的情怀,关注人类的终极命运。

 

    很多诗,看过之后大家都会有一种共同的疑惑:这不是记叙文吗?

    因为太在意叙事感,情节的完整性,思维的连贯性,就会是这样子。

    让我们忘记中学语文老师教的那套作文方法吧,那不适合用于创作诗歌。

 

    有人说,诗就是在翻译中丢失的东西。

除了从一种语言到另外一种语言的语种翻译之外,一首诗的每一次被阅读,我认为都是一次翻译——审美翻译。

    那么,在这种翻译中我们会丢失什么?

    实际上,丢失一词的词义在这里并非丢失,我认为用误读才更准确。

    阅读不可能完整破解创作动机,误读在这个前提下,并不尴尬。我愿意承认这种误读其实是审美再创造。

 

男,1967-?,内蒙古人,现居广东。业余写作,非著名,不作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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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天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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