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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rewell Letter

helloKVZ KVZ 2022-0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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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KVZ

音乐 | 羽肿


序 

10月18日,北京,微霾。覆盖三里屯路的树叶开始变黄落下。亮马河水刚刚退去。穿梭在各部门拿离职签字的时候,金融街大草坪的银杏,正渐渐褪去绿色。


过去的好长时间,都在准备这封Farewell Letter。草稿在心里打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没有下笔。


工作许多年,收了一封又一封告别信。到最后,再看这两个单词的时候,会感觉麻木。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不管咸菜稀饭,或山珍海味,一起熬夜、挨饿、加班、涮火锅的日子,总是美好回忆。


年初时候,无意中翻到一位武汉同事在2016年的farewell letter,未曾接触过这位同事,但那封邮件,触动我开始提笔。邮件是这么写的:


“Subject: 聚散总有时


今天是我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以这样的方式离开这里,倒是我始料未及的,尽管提笔如此艰难,我仍然想写下点什么,用来纪念这六年零三个月的时间,以及,跟你们郑重地道别。


想起刚入职时的恐惧和胆怯,想起你们对我的帮助和包容,想起每一位同事(离开的留下的)笑脸,想起每一次开怀大笑的瞬间,想起我们并肩作战一同越过重重困难,想起公司搬家时的雨夜。想起大家为了赶业务一起加班到很晚但仍然快乐的那段时光。想起年会上男同事们跳起的小天鹅,想起公司楼下林荫小路的树影斑驳和温暖阳光,想起过往的点点滴滴......


在此刻,心中的抱怨,困惑,难过,在眼前都渐渐模糊,心底深处那些美好而温暖的记忆却清晰起来,因为真诚,善良和友谊,才是我认为人生里最重要的东西。


借用我很喜欢的这首歌作为结尾:‘忘掉种过的花,重新的出发......其实没有一种安稳快乐,永远也不差......’


无论何时,但愿我们从不缺乏重新开始的勇气。祝一切安好,一切顺利。”


人生就是一边说着你好,一边说着再见,大抵如此。和很多人一样,自己终将面对各种告别,为了家庭,也为了梦想。也许梦想到头来只是作茧自缚,但有总好过没有。


前同事发微信说:“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北漂们”......我呵呵一乐:“也许自虐成癖”。


按理说呢,工作那么久的人,梦想都渐渐损耗在上班、下班、睡觉、吃饭、内耗的日常琐事里,却始终无法用这样的借口来说服自己。于是,选择来北京的第六个周年,告别一间银行,告别一个行业,也留下许多回忆。


这大概是外资银行圈里最长的一封farewell letter。



6年前。


2013年的5月10日,加班忙碌到七点,大多数同事已下班走人。告别,走到银行门口,开门那一刻,下意识往胸前去摸,才发现工牌已交还HR。


交工牌前,在L-notes发了farewell letter。那是几天前就准备好的格式文档,没有任何新意,平常地像一封日常会议通知。大意是:亲爱的们,工作x年之后,我要走了,依依不舍。感谢铁岭TV,感谢辽宁TV,将来还有可能感谢CCTV......


踏出银行大门那一刻前,竟完全没意识到,那是我与职业生涯中第一份工作的告别。有很多要感谢的人,都放在了心里,有很多值得回忆的事,也都放在了心里。回想那一封farewell letter,确实有点枯燥乏味。


秋秋走过来,说你怎么今天还加班?合个影吧。于是,老东家的门口,留下了我last working day的最后一张照片。


下楼,走到马路对面的公交站,仰望皇冠假日。不知道从哪里飘来音乐:“悠悠岁月,欲说当年好困惑......” 是90年代咱妈或咱奶奶喜欢的爆红电视剧《渴望》主题曲,尼玛,太应景了,鼻子一酸。



两天后,5月12日,天蒙蒙亮,手机闹铃把我从床上拽起来。


前夜睡的不好。家人都还在梦中,门口堆着我临时从批发市场淘来的硕大行李箱,一个可以攀登珠峰用的巨大背包,以及一个陪伴n年的阿迪黑色肩挎包。


左搂右抱地开了门,披挂一众行李。上电梯,出小区,生怕被熟悉的门卫和左邻右舍看见,以为这货要去征服喜马拉雅。


屁滚尿流挤上高铁,从青岛海边的春天,直奔干热北京的夏天。暖阳、柳絮、飞扬尘土,让我这个穿着厚厚春衣,手拉肩扛身背一众行李的外乡人,几近狂躁。


按照建国发给我的地址,找到阜外大街22号甲。


从堆满灰头土脸箱子、葱叶、自行车的昏暗楼道里艰难挪到顶楼,背包上蹭下不少陈年老灰。瘦长的建国穿了个白色双肩背心,隔着铁条防盗门,望着我艰难上楼,开门带我进房间。


建国是二房东,生日大概是10月1,所以有这么个名字。他和女朋友住两居室中的一间。另一间住着他同学,搬走了,所以转租。从网上看到建国发的转租信息,打电话简单聊几句,觉得这人还行,于是转他600块钱,建国答应给我留着房子。


进房间那一刻,一下穿越到电视剧《渴望》的年代。坑洼水泥地面,落满上世纪的灰尘。墙面已分不清是黄是白,涂抹着胶水或其他粘稠物质的痕迹,各种考验培训班广告、女明星贴画勉强粘墙上.......


玻璃残缺的书橱松松垮垮倚在墙角,随时都会倒在床上与你同眠共枕。床垫透着包浆发亮的蓝,努力辨识才能找到它本色。


东向窗户铸铁的框,锈迹斑斑,和窗框之间闪着巨大缝隙,缝隙又被蛛网连在一起。黑黢黢暖气片缝隙里,散落着干瘪橘子皮,被灰尘包裹。几只破烂不堪运动鞋散落在床头一个带着毛刺的粗糙木板箱子里,散发着大学男生宿舍的特有的气息。


包扔在床垫上那一刻,第一次想:尼玛,何苦呢?放着电梯精装修、遥望大海春暖花开、24小时保安守在门口的房子不住,跑北京住这个。鼻子又一酸。


ACK(散记 的神秘作者)白天有事,下午开着黑色宽大蒙迪欧赶过来时,我还在三里河东路美廉美超市推购物车买一堆牙缸、脸盆、暖瓶、垃圾桶,俨然大一新生开学报到架势。



带我去金融街探路。周末的金融街分外萧条,人烟稀少样子,完全不是想象中的北京街头。我就此认定此地是城乡结合部。


北漂第一顿晚饭,因为急着赶回去收拾住处,我们仨决定就地解决,ACK、赵教练、我。阜成门桥头护国寺,第一次尝到了正宗的北京豆汁儿,那味儿,酸爽。这种奇异味觉体验在北京有过三次,月坛庆丰包子铺的炒肝儿,彼时火得一塌糊涂,再有就是小肠陈的卤煮......


阜成门华联,ACK非要送我个枕头。我是本打算用带过来的衣服叠起来凑合一宿。他推着车子,硬要把枕头、床垫、各种生活用品都塞到车子上送我,最后还不忘抓过来一提卫生纸放上。


枕头、床垫一直用到现在,那一提卫生纸在北京用了好久好久......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些画面,一帧一帧.....



二环车流驶过,离愁别绪碾过心头。


回到灯火昏暗住处,没装宽带,无法视频。那年头手机数据还显示“E”,没有4G,网络很慢。


匆忙中忘记买水,和国庆借了烧水壶,烧壶自来水,打发一晚。天将黑,院子里传来叫不上名的悲凉吹奏音乐,愈发神伤。以后那邻居每晚都不厌其烦吹奏同一支悲凉曲子,哥那颗潮湿的心都快被吹长毛了。想来快6年没听到那音乐了,也许再次听到,我会盘腿坐地上哇哇哭一场。


半年后的11月,天将冷,正愁窗户的大缝如何过冬,建国告诉我房东要把房子收回去装修,我们都得搬走。2000块钱一个月的单间,是在北京住过的最便宜房子。


曾在半夜听到建国女友的一声尖叫,后来知道,那是她在陈旧洗手间邂逅一只巨大蟑螂。告别洗手间的巨大蟑螂,怎么也打扫不出颜色的卧室,一堆废旧家具,和那个演奏悲凉音乐的邻居,搬到了阜外北街281。


自此再没见建国和他女朋友。想来两个人已经结婚生子。


6年搬家8次。阜外大街、月坛北街、阜外北四巷、北营房、新源街、顺源里......这些年在北京睡过的房产价值过亿......


每个北漂心里都有一个过不去的坎儿——搬家。搬家的缘由也千奇百怪:每晚深夜回来放水洗衣服的奇葩室友,隔音不好楼上男女声音让人浮想联翩无心睡眠,房东前天说长租昨天突然要卖房,窗外理发店员工半夜打鸡血喊口号......


后来决定自己住,于是在公司对面,花大价钱租下套房。自此我的地盘我做主。


金融街是连续工作最久的地方,后来知道那里不是城乡结合部。穿行在丰盛胡同、民康胡同、金融大街的男男女女,他们的模样,一看就和你有无数一样的槽点和痛点。


喜欢那里的朴实沉静,低调含蓄,甚至是暗流涌动。


金融街的银杏,又到了由绿转黄时节。2017年11月3日,离开金融街一个周前,怀着满心不舍和留恋,写下了《哎吆,金融街》。那是KVZ的第一篇10w+爆文,火爆到周六早上上个了厕所的功夫,阅读量就增加了5000+。无数人找我。第四天是周一,回到北京,中午在金融街的餐馆吃饭,听到隔壁桌的人在议论这篇文章。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没想到也会喜欢上启皓。并没有移情别恋,只是启皓以另一种方式深得我心。于是,2019年9月,再次离开的时候,写下了《启皓的逼格》。


不会忘记有这么一群人,和你一起调侃岁月,走过时光。世间不缺少优秀的人,但我宁愿做一个有情有义的人。


总有那么一群人,在你孤单的时候,一起加班、挨饿、撸串、吹牛、涮锅、拜佛......,冷,火锅?吃10块钱的苍蝇馆子,一起见识凌晨3点的北京,耐心陪你喝完一瓶勇闯天涯后看你耍酒疯......


十渡河边搭帐篷点起篝火狂欢,点火做饭,刨坑方便,讲鬼故事,男生女生们两两紧挨着睡一个小小帐篷(注意:此处是男男和女女)......


坝上草原集体喂蚊子,东戴河吃不新鲜海鲜一起上吐下泻找厕所......说走就走跑到拉萨市外溜进无人区拍照找刺激......


莫干山大雨过后竹林里逆流而上相互搀扶......半夜被临时告知酒店预定失败,巴黎街头困累交加拉着巨大行李箱,踩着初秋落叶找投宿酒店......


一群人骑小摩托车窜行在岘港街头,以8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飞奔去巴拿山......印度班加罗尔穿行在突突车流中和三蹦子抢路,公园里被神奇的印度人截住要钱......


在最不平静的时刻跑到香港,第一天高温清蒸模式、第二天大雨落汤鸡模式打完9场橄榄球比赛,然后在雨中狼狈赶回机场......


在办公室换裤子的同学被偷拍......准备做成2020年台历的某同事的不可公开照片......


那些年搬过的家,喝过的酒,做过的PPT,逗过的狗......六年里,太多故事和片段,都可以用文字一一记录,做过的SCF可以写成一本书。


后记

2019年10月18日,北京,微霾。国庆节后,亮马河水再次放干(哎吆,亮马河)。三里屯北小街的树叶开始转黄,北京又是最美的季节。


和新加坡开最后一个会,找每一个部门签字走流程,交门禁卡,匆忙中写farewell letter,还误把微信收款码当成微信二维码附在邮件中,一不小心成了个段子,开辟了收“离职份子钱”的先河,也算是KVZ为金融业开创了一项“非物质文化遗产”。


交电脑,同事订了蛋糕,第二次吃自己的蛋糕,很温暖。匆忙中来不及和每一位战友一一道别,也错过了回青岛的火车。这一天过的和平日忙碌的一天一样,而踏出大门的那一刻,我想我并未真正离开。坤哥已不是坤哥,坤哥依然是坤哥。


几年前就在设想离开的一天,七连长高城送史班长经过天安门的一幕一幕,在脑海里翻来覆去。我想那大概是farewell北京时候应该有的样子。


而此时,我依然还在这里。


未完,待续......


往期荐读:Farewell Letter 里给全银行发收款二维码的那货辞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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