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谍海孤舟的前世今生——飞越半个世纪的U-2高空侦察机

2017-12-19 有思想的年轻人
有思想的年轻人

Thoughtfulyoung

你活在别人目光里以至于不给自己一个独立思考的空间,你的视野里呈现的全都是你想看到的以至于凡是你不相信的全都不是真相。

2012 年 2 月 10 日,美国 U-2“蛟龙夫人”高空侦察机完成了一次针对南亚次大陆的机密侦察飞行,这次飞行看似平淡,却是 U-2 侦察机 57 年服役历程中的一块里程碑:执行这次侦察任务的飞行员是历史上第 30 位驾驶它飞行满 2,000 小时的飞行员,照例不能公布这位飞行员的个人信息,只知道他之前是 B-52 轰炸机飞行员,飞 U-2 前已经积累了 1,900 小时飞 B-52 经验。在 U-2 侦察机 57 年的服役历史里,超过 900 位飞行员驾驶它在全球各地执行过无数次高空侦察任务,但能达到 2,500 小时飞 U-2 经验的仅有 4 人。
 
一架执行完侦察任务的 U-2 准备降落,由于采用的是自行车式起落架,加上降落时需要平衡好左右机翼油箱油量,U-2 降落必须很小心,需要地勤人员驾车跟在后面实时观察

 
这张航空画上有过去 50 年来参与过 U-2 项目的部分飞行员、工程师、地面志愿人员的签名

 
U-2 各型号

 
U-2 在两万米高空拍摄山火照片

 
我们相信上帝,其余的由我们来监视

引子
  U-2 是一种了不起的飞机,不单表现在它外形独特、飞行高度高和航程远,更在于其在冷战史上非同寻常的地位:它本身就是冷战的产物,当美国急于了解铁幕另一边的情况时发现无论是人力情报还是公开渠道能获得的信息少之又少,于是一种全新的侦察方式呼之欲出。1954 年秋天,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授权中情局研制一种能用来对苏联、中国等社会主义国家执行高空侦察任务的飞行器。几经周折,洛克希德公司的鬼才设计师凯利.约翰逊的设计方案得到中情局的认可:他设计的飞机没有自卫武器,翼展长出机身两倍,为减轻空重连机舱增压设备都被取消了,与其说他设计了一架飞机,不如说设计了一架带喷气式发动机的滑翔机。因为设计怪异,它的操纵性能很不好,空中转弯坡度稍大就有坠落的危险;在高空飞行时发动机经常熄火,且一旦熄火后就很难重启;为了减重导致它的机体结构很脆弱,不能进行大过载机动,飞行员飞行时动作必须很轻柔;因为采用的是自行车式起落架加上要平衡两侧机翼内的油量,每次着陆时必须格外小心,遇到侧风很容易偏离跑道。但同时它又有其他飞机当时想都不敢想的卓越性能:最高升限达 22,000 米,最远航程 11,200 公里,能保持 9 个小时连续飞行,携带了至少四种照相机,既能进行昼间普照和详拍,也能进行夜间红外摄影;此外还安装了可以分别记录并干扰对方地面通信、雷达频率和导弹制导信号的电子设备,可以说其性能非常先进。打个比方,它就是一个先天残疾却拥有超常才能的“畸形儿”。
 
洛克希德的鬼才设计师、U-2 之父——凯利.约翰逊,他还参与过 P-38、F-104 战斗机的设计

 
这是第一架 U-2 原型机,1955 年 8 月 1 日在美国格鲁姆湖空军基地首次滑跑实验。其滑翔机似的机翼能够提供足够的升力,飞机仅仅以 70 节的速度就可以滑跑升空

 
U-2 上安装的侦察照相机

 
U-2 上可供安装的各种侦察设备,当然实际带不了那么多,具体带哪样还要视侦察任务而定

  给这个“畸形儿”起名的过程也是一波三折,先后被称为“天使”、“究竟”、“神秘女郎”、“黑色谍报员”、“黑寡妇”,直到最后被称为“蛟龙夫人”——一个在美国动画片中神出鬼没的女匪首,最初杀人越货,二战中又加入游击队与日军作战,战后又摇身一变潜入中国内地执行间谍任务。然而漫画毕竟是漫画,想象无法替代现实,当现实中潜伏在中国内地指望着“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的大小特务、匪帮、还乡团陆续被新生的人民政权扫荡殆尽时候,海峡对岸又把希望寄托在“蛟龙夫人”上,但这一次他们又失望了:从 1962 年到 1967 年,先后有 5 架 U-2 侦察机在中国内地上空执行侦察任务时被击落。“蛟龙夫人”无意间成就了人民解放军地空导弹部队最引以为自豪的一段历史。相比起来,U-2 代号更能让人接受,这是美国洛克希德公司总设计师凯莱.约翰逊为它起的,意为“Utility-2”。
  无论是古巴导弹危机、台海危机、越南战争、中东战争……可以说任何热点地区上空都曾被 U-2 侦察机光顾过,尽管多次失手但仍旧获取了大量有价值的情报。U-2 侦察机与 S-75 防空导弹之间的较量更成就了战后空中力量与现代防空系统之间的首次交手。而那些驾驶U-2单枪匹马出没于热点上空的飞行员们也成就了一段空中传奇。下面让我们循着三位 U-2 飞行员各自不同的经历,探寻这艘“谍海孤舟”的非凡旅程。

谍海孤舟的前世今生——飞越半世纪的U-2高空侦察机:最幸运的人——Carmine Vito 的“莫斯科之旅”

最幸运的人——Carmine Vito 的“莫斯科之旅”
  在华盛顿国家航空航天博物馆的天花板上悬挂着一架 U-2 高空侦察机,有意思的是这架 U-2 上还残留着一块嚼过的口香糖残渣,那是飞行员 Carmine Vito 留下的,按照他的说法:“如果你爬上飞机机翼,打开驾驶舱盖,顺着左边的扶手摸下去就会摸到那块口香糖。”
 
这就是 Vito 当年驾驶的那架 U-2,现在华盛顿航空航天博物馆展出

  Carmine Vito 是首批驾驶 U-2 的六名飞行员之一,他们全部受雇于中情局。1956 年 7 月 5 日,Vito 驾驶 U-2 从德国威斯巴登空军基地起飞执行首次对苏联首都莫斯科的侦察任务,起飞前他把那块嚼过的口香糖贴在扶手上就再也没拿下来。
 
中情局招募的第一批 U-2 飞行员合影,由于情报工作的特殊性,这批飞行员必须先从军队退役,然后才能以平民身份加入中情局执行高空侦察任务。这个步骤被他们成为“洗羊毛”
  “我当时有点紧张,觉得喉咙有点干” Vito 回忆起那次任务坦言道。当时 Vito 的飞行线路正好经过莫斯科,为此他很焦虑,要知道当时正是冷战高峰时期。
 
1955 年 7 月,为了 U-2 侦察机能顺利升空,洛克希德公司在内华达州格鲁姆湖专门建立了一个秘密临时基地,代号“牧场”。其条件比较简陋:仅有几个机库、办公区和试验人员宿舍,还有一条 5,000 英尺长跑道。当月 24 日,一架 C-124“环球空中霸王”运输机从伯班克起飞,将第一架 U-2 侦察机送到这里。8 月 4 日,第一架 U-2 从这里升空

  Vito 是 U-2 飞行员中唯一直接穿越莫斯科的人,他执行的任务是穿越潜在敌国的领土执行侦察任务,按照 U-2 飞行员自己的说法叫“热点”飞行。之前已经有两位飞行员执行过类似任务:Carl 于 1956 年 6 月 20 日驾驶 U-2 穿越波兰和东德;接着 Hervy Stock 又在 7 月 4 日穿越苏联西北部,先对列宁格勒的海军造船厂进行了航空侦察;接着又向西对波罗的海沿岸的苏联喷气式轰炸机基地进行了侦察。第四、五、六次飞行则分别由 Marty Knutson、Glen Dunaway 和 Jake Kratt 执行且全部成功。
 
洛克希德公司位于加州伯班克的“臭鼬”工厂,U-2 就是在这里总装的

“我们第一次执行穿越任务,俄国人就派出战斗机拦截,可是他们根本够不着我们”,Vito 回忆道。Stockman 的那次飞行也被苏联雷达发现了,好几架米格机紧急起飞试图拦截他,但也没有成功。U-2 侦察机的飞行高度很高,苏联战斗机根本飞不到能击落它的高度。
 
1955 年 7 月 24 日,第一架 U-2 被用 C-124“环球空中霸王”运输机送到格鲁姆湖基地进行测试

  Vito 执行的那次穿越莫斯科的任务对 U-2 侦察机本身是一次挑战,因为要完成的任务超出了当初飞机设计范围。以往每次执行任务前,部署在威斯巴登基地的 U-2 侦察机会提前 12 个小时收到一份总部发来的战备提醒,一般总是在下午五点前发来。在后面的 12 小时里,地勤人员和飞行员会为这次飞行做准备。洛克希德、普惠和柯达公司的技术人员完成对飞机、引擎和航空照相机的检查。飞行员穿上特制的部分增压服,为了防止遭到快速减压的伤害,他们还必须呼吸纯氧。甚至为了把血液内的氮含量减到最少,飞行员还要在密闭环境里呆上至少两个小时,之后他才能看到允许起飞的绿灯。

  “如果总部没有发来的战备提醒,晚上五点以后每个人都会去基地俱乐部放松,而且那是个特别的周末——7 月 4 日,几乎所有人都在那里狂欢。”Vito 开始解释起为何自己被选中执行那次任务,“等到战备提醒到基地时,我才喝了一杯酒而已。所以尽管因为一些琐碎细节导致这道命令来的有点晚,但我还是被派去执行这次任务。”

  因为时隔 46 年,对那次特别的侦察任务,Vito 的一些记忆有些模糊,有时会分不清哪些真实的记忆,哪些是对其他任务的记忆。但无论怎样,Vito都记得那晚的焰火表演让他整晚没有入睡,第二天早饭吃的是牛排和鸡蛋。“每次飞行前他们总是让我们吃牛排和鸡蛋。我根本不想在早上吃这两样东西,但它们偏偏都在菜单里,所以我只好咽下去。”

  Vito 的飞行路线是起飞后一路向东,飞过波兰城市克拉科夫、乌克兰的布列斯特和巴拉诺维奇。接着保持东偏东北航向,穿越明斯克后一路向莫斯科飞去。

  那天天气不太好,按照 Vito 的说法:“地面能见度只有 200 英尺,等飞到 3,000-4,000 英尺高度后能见度好起来,可进入苏联领空时又遇到高空阴天。”直到 Vito 开始沿着明斯克-莫斯科铁路线朝“终点站”莫斯科飞时,天气才又开始恢复晴朗。飞行在 66,000 英尺的高空,“彼得和沃夫”——当时一个俄国音乐广播节目的声音在 Vito 的耳机里出现了。脚底下,集体农庄里的耕地被划得像小马赛克一样。“那些耕地告诉我,俄国农民还在靠双手耕种土地。我对那些辛勤劳作的人们没有任何敌意,我对苏联人民也没有任何敌意,但对他们的政府除外”。

  Vito 的“终点站”是莫斯科,其外围有三道新修建的防空网,围绕城市构成了三个半径分别为 20、40 和 60 英里的同心圆。但很不巧,当时莫斯科上空云雾弥漫。“我的希望就想肥皂泡一样破灭了。我当时想:哎呀,这次真是空跑一趟!不过当时我不知道U-2侦察机的照相机上装了滤光片,所以还是透过云雾拍到清晰图像。一年多以后我得知那次飞行拍到的图像里包括不少有价值的细节。”

  根据一份中情局的历史文件显示,Vito 的那次侦察飞行对莫斯科周边地区实施侦照:位于 Fili 地区的飞机总装厂,当时苏联人正在那里组装他们自己的第一种喷气式轰炸机——米亚-4“野牛”式轰炸机;位于拉明斯基的一处轰炸机试验场,看得出美国人对苏联轰炸机的发展很关心;位于希姆基的一个火箭引擎制造厂和位于加里宁格勒的一处导弹工厂。到达莫斯科东郊上空后,Vito 驾机向北,到达波罗的海沿岸上空又一次折向南飞开始返回西德。
 
这是 Vito 驾驶 U-2 拍摄的一张苏联 Fili 飞机总装厂的照片,可以看到苏联版 B-29 轰炸机——图-4 正成排停在机场上

  “事后我知道,当时苏联人起飞了至少五架战斗机来拦截我。其中两架飞机起飞时遇到麻烦,僚机和长机相撞,僚机飞行员弹射跳伞,长机冲出跑道坠毁。另外一组飞机在追逐过程中耗尽燃油,准备进行空中加油时相撞坠毁,飞行员双双跳伞。剩下一架飞机没有找到加油机,最后不知所踪,直到今天都没找到。”可惜 Vito 到现在都没收到“击落”五架敌机的证明。但 Vito 也看得开:“毕竟,我一枪未发。”不过关于 Vito 的这段回忆,军事爱好者普遍抱怀疑态度,首先苏联方面没有对应的损失记录;其次从公开记录上看 1956 年苏联尚未完全掌握空中加油技术,就连伙伴加油技术都没有铺开应用。当时苏联唯一具备空中加油能力的是 Mig-15 战斗机,但没有弹射座椅,因此也谈不上飞行员弹射跳伞的可能。唯一可以确认的是,那天的大雾给苏军的拦截行动造成不小的麻烦。
 
U-2 拍摄的苏军机场

  返航路上,Vito 听到加拿大远程警戒雷达的呼叫声:“独行侠,这是坦图。保持目前航线,还有 22 分钟你就可以着陆了。”

  “我知道对方在呼叫我,因为他们不但拥有当时性能最好的雷达,而且还可以根据以往跟踪 U-2 飞行路线积累的经验把我认出来。但 U-2 侦察机飞行员在飞行时必须保持绝对无线电静默。今天,我真希望自己当时能用一句当时在美国家喻户晓的广播剧中的经典台词回答他们:Ti Ee Kemosabe。”Vito 回忆道。

  从 1955 年到 1959 年,Vito 累计驾驶 U-2 侦察机执行了 65 次侦察任务,积累了 450 小时飞行经验。最后一次飞行是在美国爱德华兹空军基地驾驶第一架 U-2C 侦察机执行任务。1960 年 8 月,Vito 离开中情局下属 U-2 指挥总部。Vito 是首位驾驶 U-2 侦察机光顾莫斯科的美国飞行员,在U-2历史上有重要意义,但和其他所有 U-2 侦察任务一样,Vito 的这次“莫斯科之旅”事后被严格保密,没有大肆庆祝,直到冷战后才被公开。
 
Vito 前后驾驶 U-2 执行过 64 次侦察任务,当年他执行穿越莫斯科任务时驾驶的那架 U-2 侦察机目前被悬挂在在华盛顿史密森国家航空航天博物馆的天花板上对公众展览。1956 年-1960 年,中情局共对苏联进行了 24 次高空侦察行动,直到鲍尔斯事件后才彻底中止。Vito 老家是德克萨斯州奥斯丁,他于 1977 年从军队退役,2003 年 8 月因中风后的心脏手术失败而去世,享年 77 岁

 
这是年轻时的 Vito,当时还在空军服役

谍海孤舟的前世今生——飞越半世纪的U-2高空侦察机:最著名的人——佛朗西斯.格里.鲍尔斯

最著名的人——佛朗西斯.格里.鲍尔斯

  得知 U-2 侦察机竟然大着胆子光顾莫斯科,而苏联防空部队对其无能为力的报告后,当时的苏联领导人赫鲁晓夫无比震怒,严令科研机构尽快研制出可以击落 U-2 侦察机的武器。于是刚服役不久的 S-75 防空导弹系统也跟着进行针对性改进。1956 年 8 月 25 日格鲁申领导的“火炬”设计局开始研制更大推力的 11D 导弹,换装更大推力的火箭发动机后,其最大升限达到 2.2-2.5 万米。该型导弹于 1957 年底开始测试,次年 4 月测试结束。

  不过颇具讽刺意味的是,等到苏联人准备就绪后,美国人倒反而沉寂下来了。当时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是个谨小慎微的人,生怕这种“穿越”飞行出半点闪失影响本已脆弱的美苏关系。于是他不顾中情局的极力反对,严令未经他许可,禁止任何“穿越”飞行,哪怕是中情局宣称新型U-2表面已经敷设了特制的防雷达涂层,可以躲避苏联防空雷达跟踪。不得已之下,中情局把空中侦察的重点从苏联转移到其它地区。

  但由于对苏联战略核力量发展水平不了解导致美国政府内部争论持续升级,艾森豪威尔决定从 1960 年起恢复 U-2 的“穿越”飞行。当年 4 月 10 日,U-2 侦察机成功地对哈萨克斯坦境内的邱拉坦姆战略导弹基地实施空中侦察,途中经过数个防空导弹阵地却没有遭到任何拦截。一连串失败让赫鲁晓夫无比愤怒,断然解除了一批防空军高级将领的职务。但 U-2 的第二次出击却惨遭不测。

  1960 年 5 月 1 日凌晨——这一天注定要成为永载史册的日子。美国飞行员佛朗西斯.格里.鲍尔斯奉命驾驶 U-2 侦察机从巴基斯坦白沙瓦基地起飞,一路向北执行代号为“大满贯”的对苏侦察行动。本次行动的目的除了邱拉坦姆战略导弹基地外,还包括 Sary-shagan 反导试验基地。因为之前所有侦察行动都很顺利,因此本次行动前所有人都很放松。但他们不知道,自从 U-2 侦察机接近苏联-阿富汗国境线起,苏联国土防空军就发现并持续跟踪这个空中目标。等到 U-2 侦察机进入苏联领空后,国土防空军连续起飞十多架拦截机进行拦截,其中一架 Su-9 截击机甚至不惜直接撞击 U-2。当鲍尔斯驾机飞入乌拉尔地区上空后,情况变得更加险恶:之前中情局对这个地区的空防情况知之甚少,他们不知道:由于斯维尔德洛夫斯克是苏联重要的核武器生产基地,苏军在此部署了重兵。更严重的是,负责斯维尔德洛夫斯克的苏联防空部队不但早已换装新型 S-75N“德斯纳”防空导弹系统,而且还配备了最新型 13D 型导弹(生产该型导弹的正是该市下属的加里宁工厂),其射程、射高和杀伤半径完全可以对 U-2 侦察机构成威胁。

  当地时间早晨  时 53 分,Mikhail Voronov 少校指挥的防空导弹营向目标发射了一枚 13D 型导弹,这枚导弹在 2.5 万米高度从 U-2 侦察机后侧擦肩而过,虽然没能直接击中后者,但爆炸产生的碎片却严重破坏了它的控制舵面,U-2 侦察机顿时失去控制并陷入螺旋。飞行员鲍尔斯赶紧跳伞逃生,紧跟着另一枚导弹把 U-2 侦察机撕成碎片,这就是冷战史上轰动一时的 U-2 事件。
 
事件发生后,赫鲁晓夫兴高采烈亲自查看被击落的 U-2 残骸,怒在脸上乐在心里,终于有一个可以敲诈勒索的幌子了

  U-2 事件中,苏联人无疑成了大赢家,国土防空军在被赫鲁晓夫训得灰头土脸之后终于能扬眉吐气一把了;飞行员鲍尔斯跳伞被俘后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克里姆林宫抓住这个机会对全世界大肆宣传;而反观美国,“老实人”艾森豪威尔被弄得好不狼狈,只好低三下四地哀求赫鲁晓夫交还鲍尔斯。赫鲁晓夫怎么肯轻易放过这么好的讹诈机会?扬言只要美国承认自己对苏侦察行为是错误的之后就立即放人。面对现实,艾森豪威尔索性彻底摊牌:“是我下令侦察苏联的,为了美国的安全,我必须了解对手。况且苏联对美国也没少搞间谍活动。”接着在白宫授意下,联邦调查局举行了一场记者招待会,会上一名叛逃的苏联特工公开承认自己被派往美国执行间谍任务,还出示了用来暗杀的小型手枪,双方脸红脖子粗吵了半天不欢而散。恼羞成怒的赫鲁晓夫下令在莫斯科公审鲍尔斯,判处其3年有期徒刑。好在两边都给自己留了后路,过了两年就在东柏林进行人质交换,中情局用被俘的苏联特工换回鲍尔斯,也算皆大欢喜。
 
法庭上的鲍尔斯,神情落寞、表情复杂,要知道苏联对外国间谍的处罚极为严厉,轻则终身监禁,重则死刑

 
一张有名的照片——U-2 之父和鲍尔斯在一起,这应该是鲍尔斯回到美国之后拍的照片,历经患难之后,鲍尔斯和 U-2 结下了一份特殊感情

  但此事的余波未平,U-2 穿越苏联领空的行动彻底结束了,为了继续获取苏联核武器情报,“臭鼬”工厂的工程师们再接再厉,研制出性能更先进的 SR-71“黑鸟”高空高速侦察机,接替 U-2 侦察机继续执行穿越任务,而 U-2 侦察机则被打发到其它热点地区上空继续执行侦察任务。可那里的天空也一样潜伏着杀机,很快 U-2 侦察机在古巴上空遇到了麻烦。

谍海孤舟的前世今生——飞越半世纪的U-2高空侦察机:最不幸的人——安德森少校之死

最不幸的人——安德森少校之死

  1962 年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年份。这一年美苏双方的“导弹差距”持续拉大,苏联人的 R-7 洲际导弹在技术上已经彻底走进死胡同,而新一代 R-16 洲际导弹距离实际部署尚需时日,苏联人在与美国的“导弹竞赛”里处于劣势地位。为了尽快弥补差距,赫鲁晓夫决定冒险把中程核导弹部署到古巴,这样一来就可以覆盖美国全境,行动代号“阿纳德尔”。

  “阿纳德尔”行动开始不久就被美国人察觉了,8月  29 日,一架 U-2 侦察机对古巴进行了空中侦察,发现 8 处新修建的 S-75 防空导弹阵地,另外,部署在加勒比海上的美军电子侦察船也捕捉到苏联雷达开机测试的信号。中情局局长 John.McCone 由此判断苏联一定在古巴部署了某种重要的战略武器——很可能是弹道导弹,新出现的防空导弹就是为这种武器提供保护的。这个情况引起了时任美国总统的肯尼迪的注意,他需要了解铁幕那头究竟在干什么?但新出现的防空导弹阵地又让美国人投鼠忌器——派遣 U-2 侦察机穿越古巴必须小心翼翼,可时不我待,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苏联人正在古巴部署进攻性武器,更糟糕的是这个时候正值加勒比海台风季节,恶劣的天气使得 U-2 无法执行侦察飞行,因此直到 10 月 14 日,美国人才拿到清晰的侦察照片——苏联人已经在古巴部署了 R-14 中程核导弹。一场几乎把美苏拖进核战争边缘的危机由此开始。
 

 
U-2 高空侦察机拍到的古巴导弹基地的照片,可以看到中程导弹拖车已经出现在阵地上,一场危机即将爆发

 
肯尼迪总统和国防部长麦克纳马拉正在白宫紧张研究局势,然后做出决定:封锁古巴,然后核摊牌:要么撤走导弹,要么准备打一场核战争

  1962 年 10 月下旬,围绕着苏联人在古巴部署中程导弹的危机已经趋于白热化,美苏双方互不相让,这种情况下美国人急于了解对方的底牌,对古巴的空中侦察日益频繁,不但有 U-2 侦察机,连海军的 RF-8“十字军战士”战斗机和空军的 RF-101“巫毒”侦察机也参与进来了。而为了应对美国可能的空中打击,苏联人也在阵地周围部署了 S-75 防空导弹和 Mig-21 战斗机。双方在空中时常遭遇,但为了避免事态扩大,双方都没有主动开火。10 月 26 日,古巴领导人卡斯特罗视察了驻古巴苏军司令部时指责防空部队对美军飞机频繁入侵古巴领空的行为制止不力,命令古巴防空部队可以向美机开火,然后要求苏军照办。10 月 27 日,美军少校鲁道夫.安德森接到命令:驾驶编号为 56-6676 的 U-2F 高空侦察机从佛罗里达州奥兰多附近的 McCoy 空军基地起飞,潜入古巴上空进行侦察。

  当天清晨,安德森少校驾机进入古巴领空。一进入古巴领空,苏联防空雷达就开始对他进行密切跟踪监视(并赋予其编号“目标 33”),苏联雷达操作手和各级指挥员在雷达屏幕前密切监视着这架 U-2 侦察机的一举一动。经过之处的防空导弹阵地都处于一级战备状态——准备随时击落这架敌机。

  为了配合U-2侦察机的行动,美军还出动了其它舰机在古巴近海活动,包括空军第 55 战略侦察联队的 RB-47 电子侦察机和美国海军“牛津”号电子侦察船,他们时刻注意着苏联防空部队的异动。当他们发现情况异常后立即通过各种途径上报华盛顿,但却独独没有通知安德森少校。毫无疑问,驾驶 U-2 侦察机的安德森少校正身处险境,但他自己却一无所知。

  与此同时,驻古巴苏军副司令 Leonid Garbuz 将军和分管防空的副司令 Stepan Grechko 将军还在为是否击落这架敌机的问题争论不休。本来他们希望联系苏军驻古巴集群司令 Issa Pliyev 将军,请他定夺。但不巧的是后者因为水土不服染上重病正在医院,根本履行不了指挥职责。此时 U-2 侦察机已经完成侦察任务,转向西北飞越关塔那摩上空开始返航。得知这个情况后,两位副司令决定自己承担指挥责任——击落这架 U-2 侦察机。

  俗话说军令如山,一旦下定决心后面就只剩下雷厉风行的执行命令了。Grechko 将军通过电话向驻古巴苏军第 11 防空师师长 Georgi Voronkov 上校下达了“击落目标33”的命令;后者再逐层将命令传达给第 507 防空团团长 Guseinov;最终该任务交由其下属第一防空营营长 Ivan Gerchenkov 少校具体执行,该营的阵地当时正位于东方省巴内斯镇附近。该营随即向“目标 33”连续发射了三枚 S-75 地空导弹,全部命中目标,U-2 侦察机当场坠毁在小镇贝塔基斯附近。安德森少校不幸丧生,找到他的遗体时,他还端坐在驾驶舱里,事后检查发现安德森少校的高空增压服被导弹碎片刺穿导致其身体内快速失压是杀死他的罪魁祸首。当天上午 10 时 19 分,苏军确认“目标 33”被消灭。
 
安德森少校遗照,他是整个古巴导弹危机中唯一一位战斗伤亡人员

  U-2 残骸落地后,当地村民迅速围拢过来,不久古巴军人也赶到现场。与此同时,古巴电台向全世界广播这条“爆炸性新闻”——“古巴在与美帝国主义的斗争中取得了重大胜利”,顿时古巴沸腾了,而佛罗里达海峡另一端的情绪却是一片晦暗。当“一架 U-2 侦察机被击落”的消息到达华盛顿时,肯尼迪总统正在白宫召开关于其他问题的会议。按照肯尼迪总统和他的幕僚事前商定的方案:一旦美国飞机被击落,美国将入侵古巴。幸运的是,这一刻美国人改变主意,因为他们认为向美机开火的行为与其说是莫斯科的蓄意挑衅,倒更像是一线人员所为。事实证明肯尼迪总统的判断是正确的,最终他顶住了压力,没有让事态进一步扩大。美苏之间的谈判坚持进行,最终避免了一场核战争。

  对古巴人而言,他们的胆子更壮了,卡斯特罗明令古巴防空部队可以向低飞的美军飞机开火。不久后一架美国海军 RF-8 侦察机在执行低空侦察任务时遭到古巴 37 毫米高射炮射击,好在这次运气站在美国人一边,飞行员安然无恙地把受轻伤的飞机飞回基地。由于没人受伤加上物质损失微不足道,白宫根本没把它放在心上。

  而在苏联前线防空部队里则是另一番景象,之前这批人来到古巴后因为远离家乡成天闷闷不乐,这次居然击落了一架 U-2 侦察机,也算不虚此行。为此驻古巴苏军开始嘉奖有功人员,Voronkov 上校亲自跑到一营驻地,祝贺 Gerchenkov 少校及其部下。但让他们感到奇怪的是莫斯科闻讯后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不但没有嘉奖,国防部长马林诺夫斯基还指责他们操之过急。或许当时苏联领导人正忙于和美国人讨价还价,根本没时间理会这一节外生枝的事件,只希望什么都别发生。
 
陈列在古巴革命博物馆里的 U-2 发动机残骸

  美苏双方在随后几天里紧张地谈判。最后达成协议:苏联人从古巴撤走所有中程弹道导弹和大多数防空导弹,只留下少量 S-75 防空导弹给古巴人负责保护自己领空;美国人解除对古巴封锁并保证不军事入侵古巴,古巴导弹危机至此结束,但围绕着 U-2 侦察机是被谁击落的传说还是流传很长时间。由于击落 U-2 侦察机的具体细节被严格保密,卡斯特罗得以借题发挥,公开宣称他下令击落了美国侦察机。危机结束后不久,安德森少校的遗体就被归还给美国。12 月 6 日,其灵柩下葬于伍德劳恩纪念公园。安德森少校是整个古巴导弹危机中唯一一位战斗牺牲人员,和冷战中所有的牺牲者一样值得人们永远铭记。但与其说是苏联人发射的导弹杀害了他,不如说是美国当时对“共产主义国家”奉行的“边缘遏制”政策所为。那架被击落的 U-2 侦察机残骸至今仍摆放在古巴哈瓦那的革命博物馆里,个别零部件甚至被挪到猪湾事件纪念馆展出,尽管它和猪湾事件根本沾不上边。

  回首古巴导弹危机中的这一事件,可以说它是冷战中一起标准的意外事件,但同时它又有它的独特性,这不单纯表现在其形式独特,更表现在这起意外事件是在古巴导弹危机的大背景下发生的。当时的形势已经到了千钧一发的地步,冷战随时可能转化为一场“热战”——两个超级大国倾尽全力对对方进行核打击。而此时“击落 U-2”事件却把当事各方对的危险、困境和问题暴露的淋漓尽致,危机始终每个人都在焦灼的问:如何评估突发事件?另一方的意图是什么?我们该怎么办?当缺少可靠的信息来源时,该如何评估解释对方发来的个别含混不清的信号或让人费解的行为。幸运的是,最终当事各方还是保持克制和彼此沟通,U-2 侦察机被击落引发的意外最终被证明是一场孤立的事件,没有引起事态失控,那是我们都不愿看到的。

谍海孤舟的前世今生——飞越半世纪的U-2高空侦察机:尾声

尾声

  随着冷战结束,越来越多的 U-2 侦察资料解密,中情局也开始组织专家围绕这些解密资料进行公开研讨,参与者中甚至有前苏联的情报官员。过去只有高级政府官员有权接触的机密资料现在成了研究冷战史的重要史料。而当年冒着生命危险获得情报的 U-2 侦察机飞行员们也终于获得了他们应得的赞誉和尊重。
 
1991年3月1日,U-2拍摄的伊拉克南部 Khamisiyah 弹药库

  George Tenet——1998 年任美国中央情报局局长,在一次回顾 U-2 侦察机侦查活动的研讨会上这样评价 U-2 和它的“穿越”飞行:“通过高空侦察,U-2 获取了大量有价值的情报,这些情报与其他渠道得到的情报相互印证最终形成可靠的结论。有了这些证据,艾森豪威尔总统才能自信满满地顶住国内压力着手减少军工生产规模,因为他非常非常肯定:美国和苏联之间根本不存在什么轰炸机差距、导弹差距之类的东西。可以说这是情报的胜利。那些为了U-2早期的成功付出艰苦劳动,承受巨大风险的男女雇员们应该永远自豪!……我想特别感谢那些飞行员们!从 Carmine Vito 到今天继续驾驶 U-2 飞行的人们,你们表现出非凡的勇气。正是有你们的勇敢举动,美国的国家安全形势大大改善了;有你们护佑,一代又一代美国人得以在和平繁荣的环境里生活。请允许我代表全体美国人感谢你们!感谢你们无私无畏的英雄主义!”

  今天,Vito、鲍尔斯和安德森的后辈们继续驾驶新一代 U-2 侦察机在全球各个热点地区飞行,执行空中监视、武器核查、灾害救援和科学考察等各种任务,其中绝大多数任务至今仍是不能说的秘密。

附录:
http://www.airforce-magazine.com/MagazineArchive/Pages/2012/February 2012/0212igh.aspx

http://www.beale.af.mil/index.asp
美国加州 Beale 空军基地官方网站,驻扎第九战略侦察联队(第一和第 99 战略侦察中队),下辖美国空军全部 32 架 U-2 侦察机,此外新一代“全球鹰”无人侦察机也归这个联队指挥。目前美国空军已经明确决定不会再研制新一代有人高空侦察机来接替 U-2,未来“全球鹰”会逐步替代 U-2 执行高空侦察任务。因为“U-2”能搭载更多更先进侦察设备,“全球鹰”具备更长时间的空中巡航能力,二者优势互补情况下,U-2 的退役是一个很缓慢的过程。这种情况下“全球鹰”会和 U-2 继续混编执行高空侦察任务。
 
RQ-4“全球鹰”无人机

谍海孤舟的前世今生——飞越半世纪的U-2高空侦察机:今日 U-2

今日 U-2
  美国加州的 Beale 空军基地,驻扎着美国空军第九战略侦察联队,下辖第 1 和第 99 战略侦察中队。美国空军现役全部 32 架 U-2 高空侦察机和 RQ-4“全球鹰”高空无人侦察机都隶属该部队。

  按照洛马公司技术人员的说法,新一代 U-2 高空侦察机的机体都是上世纪 80 年代制造的,还有至少 15 年的使用寿命。目前这些 U-2 侦察机的各种设备经过改进后有很大提高,不但有玻璃座舱、数据链、多光谱传感器;还搭载了 30 英寸宽幅光学照相机和 24 英寸合成孔径雷达照相机。多光谱传感器可以在复杂电磁环境下捕捉最多七种不同波长的电磁频谱生成图像,然后通过数据链实时传送回地面站进行分析;宽幅光学照相机可以拍摄高解析度航空照片;合成孔径雷达照相机则具备全天候雷达成像能力。
 
U-2 飞行员的飞行服酷似宇航服,穿一次要花很多时间

  同时第九战略侦察联队还装备了 RQ-4“全球鹰”高空无人侦察机,与 U-2 相比,“全球鹰”具有更长的留空时间,且不必担心一旦坠毁或被击落后营救飞行员问题,但因为空间有限,暂时不能像 U-2 那样携带如此多高性能侦察设备,这是它的软肋。
 
“空中国王”电子侦察机也隶属于第 9 战略侦察联队,曾被部署到阿富汗执行任务

  从 1956 年首次执行侦察任务到现在,U-2 已经飞行了整整 56 年了,之前美军已经明确表态:不会研制新一代有人高空侦察机。那谁会是它的替代者?

  按照美军最初的想法,将用“全球鹰”接替“老迈”的 U-2,但现在看这个想法恐怕需要修正,U-2 至少要服役到 2015 年。首先在军费紧缩的大背景下,采购新型“全球鹰”的步伐必须放缓;其次就是前面提到的技术因素,经过实践,第九战略侦察联队的飞行员们普遍确信,U-2 和“全球鹰”之间的关系并非简单地谁替代谁,而应该是强强联合、优势互补。每次执行任务前,首先要问的是:U-2 和“全球鹰”,究竟派谁去更合适?
 
“全球鹰”的全天候出动能力很强,相比起来 U-2 一般只能在白天出动

  U-2 飞行员留空时间有极限,最多能达到 9 小时,“全球鹰”没这个限制;但 U-2 是有人机,飞行员能直观地了解空中情况并作出反应,因此执行任务时灵活性好,设备可靠性高,相比之下“全球鹰”是无人机,遇到情况后受传感器视野和信号传输限制,地面人员总是要慢半拍才能做出反应,如果机载设备出问题的话那就更麻烦了。所以说二者各有优缺点,派谁去要看具体任务性质而定。
 
2008 年 7 月 RQ-4 拍摄的北加州野火照片,为了帮助控制火势,RQ-4 在火灾区域上空飞行了近 24 小时,实时传回了大量照片和视频

 
2010 年海地地震期间,RQ-4 拍摄的海地总统府

  但不管怎么说,“全球鹰”的出现给 1998 年 SR-71“黑鸟”高空高速侦察机退役后的美军高空侦察力量带来新变化,执行任务时可选择性、弹性都增加了。第九战略侦察联队也在努力适应这种变化,第一战略侦察中队是整个联队的训练学校(类似中国的教导队),新来的队员都要在第一中队进行转换学习并通过后才能转到第 99 战略侦察中队执行正式侦察任务。目前第一中队为 U-2 飞行员和“全球鹰”驾驶员开设的基础转换课程已经合二为一,换句话说,上基础课时双方是合班上课的,只有到高级转换课程时才分班上。

  U-2 高空侦察机的退役是历史必然,但“全球鹰”替代 U-2 的过程也是循序渐进的,二者将并行很长时间。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还会看到 U-2 这位老而弥坚的“蛟龙夫人”继续出现在世界各个热点地区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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