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大“洁洁良”事件丨精日辱华言论背后掩盖的危机
提示
“洁洁良”事件，绝不止辱华与“精日”那么简单。
中国女网友“洁洁良”（田佳良），因观众在电影《复仇者联盟3》上海首映现场遗留大量垃圾，大骂“恶臭你支！”而遭到网民“人肉”。事件起因是漫威在上海迪士尼举办电影宣传活动，身为漫威粉丝的网友“洁洁良”因不满现场大量垃圾，转发相关微博，并配文四字“恶臭你支”。因为疑似含有“支那”之意，顿时遭到大量网友指责“辱华精日”。厦门大学环境与生态学院在其后的时间公布处理结果：留党察看、留校察看。而该处理结果也同样被声讨。
针对“洁洁良”事件，中国共青团中央发文指出，这虽然是个例，但也反映出，在一些大学生中，存在入党只为找工作而不为信仰的情况。官媒央视则表示，自由观点的表达，不代表可以口不择言。理性的观点探讨，亦不代表可以无限度容忍无知。任何一个社会，总有一些红线不容触碰。
讨伐的“裂变”
而在网友的各种评论中，亦可以看到有人特别点出“洁洁良”的“党员加学生会主席”身份，并表示“你们让这种视母国为仇寇，视国人如蝼蚁，恬不知耻的背德丧礼之辈大行其道，厦大辽大衮衮诸公，其何不愧哉！现时国家正当关头，诸事皆难，更当奋起直追以清匾额，这样的人，实在是如同出师鼓上的苍蝇，这样的人，如同是站在宗庙里抄手詈骂的不敬之徒！”另外就是对她享受到“特权”的不平衡：人家有家庭背景，属于权贵阶层，否则也不可能有那么多机会多次保送，在今天中国彻底腐烂的教育局没有关系能够这样是不可能的。该评论则直接指向教育体系存在的一些弊病。
在这次广泛参与的声讨中，在不同的评论中可以看出：参与者有着不同的关注点和诉求，最初共同讨伐“精日”，但在进程中，关注点其实已经发生了裂变。参与其中者，有声音表示，这铺天盖地对“洁洁良”的讨伐违背了言论自由，能够说出这样言论的人居然还能是共产党员、对一些共产党员党性的质疑，等等。在“洁洁良”事件上，又看到了民粹在崛起的影子。民众情绪化地参与其中，比较容易走向极端化。
近些年，可以看到民族情绪很容易被挑起，民粹主义事件目不暇接。此前的两名中国人穿日本军装事件、赵薇的“日本军旗装”，去年中国主旋律电影《战狼2》播出后，一些民众受其中情节的影响，滞留日本机场时用唱中国国歌来表达抗议……越来越多的事情与民粹或多或少地掺杂在一起，同时呈现出新的表现形式。
针对社会转型阶段中的民粹，中国有相关研究人员指出，无论是现实世界还是网络空间，民粹主义事件纷至沓来，对西方、对改革开放、对各界精英喊打喊杀之声四起。一种奇怪的现象随之发生：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发生官民冲突、穷人和富人冲突、一般民众和知识分子的冲突等，舆论便不问青红皂白，一边倒地站在弱势者一边。更可怕的是，一些民粹主义的追随者不顾现代文明规则，对于不同意见者，稍不如意，就诉诸行动，或恫吓，或围攻。
政治正确的评判
回到厦大“辱华精日”女学生身上，她的“恶臭你支”，疑似“支那”的用语激起了中国民众广泛存在的民族主义情绪。对她“支那”用语的声讨已将漫威宣传活动中满地的垃圾完全遮蔽，已经将另一批人的公共道德问题轻易碾压，共同的目标便是讨伐她的“精日”以及其党员背景、学习经历情况等。有网友评论指出，现在的问题就是打击精日的群体来源复杂，不团结。包括德棍、哈韩、毛左、民族主义者、保守主义者、工业党等，容易各个击破。
围绕着批判与打击“精日”，本次声讨来源不同的群体实现了交合。而民粹主义始终是批判的和解构性的。对于贫富差距、腐败、道德沦丧，无论是真实的还是想像的，都会采取严厉的批判态度。它从“美德只存在于普通人身上”、“智慧存在于普通人身上”这些基本认知和价值诉求出发，往往站在政治正确和道德高地上评判社会现象。而“洁洁良”的“恶臭你支”以及身上曾经闪耀的光环，在事发后迅速成为对当下政治正确与道德标准的双重反叛。
这种反叛在三个层面层层加码：
第一，用“支那”字眼公开并赤裸裸地挑衅中国公众的情感；
第二，她作为一名中国人，用侮辱性的词汇称呼自己的同胞；
第三，她的政治成分是一名共产党员，基于党员的身份，理论上她应该具有更高的思想觉悟，更应该懂得政治正确，在道德上应该也严于律己，但是，她不但没有，反而“变本加厉”地唾弃“自己人”。
在这三点之外，还有一点不容忽视：那就是她被“人肉”之后，从履历来看，她是享受到了“特权”。随着事情的发展，如果说最初对其愤怒主要是在“支那”的使用上，随后对“享受特权”的不满与鞭挞，戳中了不少草根群众的痛点。
因此，这场讨伐，不仅是在中国内部维持民族尊严，也可以说是有一场对“权贵阶层”特权性的讨伐。它来势汹汹，发展猛烈，具有广泛的参与基础，正如谈到民族主义的本质时所说，“但就民粹主义的本质而言，它是没有阶级基础的”，更准确地说，在基础上，庞杂而不特定。而由于中国目前正处于转型期，一切都在不断的发展变化之中，一切都还没有固定下来，以至于很多类思潮的东西处于模糊的、捉摸不定的状态中。广泛参与的热潮，在讨伐声中的“狂欢”，这种不成熟性和模糊性，又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人们对一些社会现象或社会行动认识上的模棱两可，厦大女生“精日辱华”事件便可见一斑。
社会失序的危险
而在这背后，不得不说当前中国确实存在着一种社会极端化倾向，极端化倾向背后或隐藏着社会失序的危险。从主观动机来讲，这些“精日”背后是否真的想“反华”或者“辱国”，是否大众又对言辞表达的意涵有夸大了解的成分？这名女生的言论、还有此前穿日本军装拍照事件的“精日”表演，是被虚拟夸大的阴谋还是真实存在的危机？
许多所谓的阴谋和危机并非是真实的，往往是虚拟出来的。但根据托马斯定律，虚拟的情景在特定的背景下通常会产生真实的效果。这是一个国家在民粹主义声势浩大的情况下，尤其是现代化转型过程中需要正视的问题。给某一项行为扣上一顶帽子是很容易的，但简单化和一以概之的做法往往会产生预料不到的后果。
但“洁洁良”的“恶臭你支”，严重侵犯到中国的民族情感，已是不争的事实。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