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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评赏析 | 一“触”而发的青春疼痛 ——电影《芳华》的身体隐喻

新媒体中心 浙师文传 2022-05-17



  Film Review  


大家,周末好

今天依然是为大家带来影评佳作的一天

继上篇作品展示

今日为大家带来的是

来自 戏文162杨晶晶 同学荣获优秀奖的作品:


一"触"而发的青春疼痛——电影《芳华》的身体隐喻



一“触”而发的青春疼痛

——电影《芳华》的身体隐喻


作者:戏文162 杨晶晶



 摘  要 电影《芳华》书写了部队文工团里一群年轻人的生活,他们的身体经历了时代命运的沉浮与磨砺,突破小说文字的扁平描述,成为影片重要的叙事元素之一。本文将从“被看”的、被规训的、伤残的身体探讨集体主义的历史场域中两性身体的青春苦难,以及个体在时代变革中的成长。


 关键词 《芳华》;身体隐喻;凝视;规训


影片《芳华》改编自严歌苓的小说《你触摸了我》,以刘峰对暗恋少女林丁丁的一次拥抱为叙事线的中点,讲述了这一次“触摸”前后发生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文工团的青春故事。身体作为影片的叙事中心,林丁丁娇美的身体、何小萍汗臭的身体、刘峰伤残的身体超出了其基本的肉体属性与意义,作为视觉符号生成了更多维度的内涵,影片借他们的身体完成了一次关于青春、性别、时代的探讨。


一、被凝视的身体:性幻想下悲剧性的消解


影片《芳华》的故事发生在上世纪七十年代,人们的身体观念尚处愚昧状态,对身体呈现封锁和禁止。然而影片剥离了小说中的“灯笼裤”,将女兵们的胸、腰、腿尽情展现,原著小说中女性身体的被压抑感被镜头中贴身的衣着、娇怜的情态“诗意”地抹杀。迎合着受众的窥淫欲望,我们看不到那个时代对身体的禁锢,悲剧性被消解了。



尤其是电影对女兵们外在形象的呈现方面,导演以男性社会身份凝视她们的身体。从影片的前期宣传中,我们总能看到海报中少女展开的大腿、修长的体态,舞蹈的女性身体成为视觉传达的中心和性欲符号。贴肉的紧身短裤、露脐的体恤,练功服将女性的肌肤裸露在外,镜头里修长的大腿和凹凸有致的身体线条呈现出女性的美感与吸引力。柔美的灯光、热烈欢快的音乐伴随女兵肢体的舞动,散发着青春荷尔蒙的气息,身体的释放取悦着观众的审美,侧面强调出性的魅力。我们清晰地看到澡堂里女兵的酮体,游泳池边颜色鲜艳的泳衣,镜头跟随萧穗子从跳台上一跃而下,都呈现出水中女性动态的、流动的身体曲线美,氤氲着性的诱惑与期待。此些唯美写意的镜像为文革时期披上和美的纱,我们看不到当时对身体样板化、统一化、刻板性的约束。



除了这样的凝视之外,以林丁丁为典型的被看的女性集中了导演不自觉流露的男性成规想象,满足着观众主体性快感。如劳拉穆尔维所说,“在一个由性的不平衡所安排的世界中,观看的快感在主动的男性和被动的女性之间发生分裂。决定性的男性凝视把它的幻想投射到照此风格化的女性形体上。”片中则以林丁丁为“娇美”的典型,她的柔弱符合男性对女性需要被保护的本质化认知,成为片中男性的欲望对象。镜头多进入刘峰的视角欣赏林丁丁的惹人怜,拍照的干事更是用他更具“观看”技艺的相机赏识着林丁丁。林丁丁依附于男性的凝视和欲望,受到追捧与青睐,体现作为女性被看的意义与价值。她的虚荣、求权等“物化”的人格弱点更是为观众建立了作为凝视者的高尚感。


由此我们看到,通过摄影机,观众的“凝视”达成,包括叙述者萧穗子在内的女性沦为“被看”的对象,这不符合历史真实而成为同年代叙事影像的视觉审美奇观,满足的是观众的性幻想,身体之美喧宾夺主,忽略了时代对于人性的歪曲与伤害。我们随影片陷入的,不过是冯导迎合市场策略美化后的个人性幻想之中。


二、被规训的身体:“全景敞视”空间对个体的监视


福柯阐述“全景敞视”“使权力自动化和非个性化”造成“精神对精神的权力”,强化权力的规训力。部队文工团即是一个物质与心理空间交织的全景敞视空间,评判好坏的集体主义精神标准、赋予刘峰“雷锋”身份的监督人散布在整个文工团,使权力对刘峰身体的规训自动化生成。



在影片中,集体主义的秩序权力充当了监视中心的角色,囚禁着他“本我”的意识,朝向“超我”的完美人格追求。“做木匠是木匠,做铁匠是铁匠”,双手是刘峰前期在集体里获得存在感的肢体工具。影片的一场群戏,刘峰提着捎带的东西,被簇拥成为画面的视觉中心,可以看到他享受此刻集体对他的注目,听从集体主义的教导,他乐于出卖身体劳动力的付出。抓猪、做沙发,镜头里的刘峰始终劳碌却不带倦意,他的行为无不受到察觉与检验,郝淑雯一行“你就是我们的‘活雷锋”的评判促使着规训的自动化。他逐渐成为一个无私奉献的时代精神的象征,成为了福柯所说的“不是一种实体的“现实的非肉体的灵魂,而是一种因素”,体现了某种权力的效应。至此,他完成“英雄”形象及人格的建构与确立,维护着集体主义的权威性,借以确认着在集体生存的安全感。



而规训的眼线散置文工团各处,生存的保障不止于对集体的奉献,还有对个人欲望的抑制。因此,除了刘峰自我主动的接受秩序的规训,其他人对标兵行为标准化的惯性思维成为对刘峰强迫性的道德规训。腰伤后,刘峰从对集体的奉献转移到对个人爱情的表达与追求,女兵宿舍的交谈,特写主观镜头聚焦林丁丁姣好的容颜,撒娇时的娇俏,表现着刘峰基于生理本能对她女性身体特征的痴迷。



借助从“靡靡之音”获得的“激情客体”,刘峰本我的欲望被激发,将由来已久的欲望倾之于一个拥抱。这本是男女情爱的正常表达,却因身体的禁忌话语在此刻受到冲击,逾越了禁欲主义的规训,刘峰瞬间成为口诛笔伐的对象。可以明显的看到,刘峰的一言一行都处在监视的风暴中心,甚至个人情感的正常表达,无不受人监查,群体道德的重压让英雄最终跌下圣坛。传统两性关系的认知被奉为异性交往的准则深入人心,为了维护自我在集体主义中的合法身份,除了何小萍的其他人都是隔岸观火,任由刘峰的尊严被蹂躏。


影片以富有极强政治化色彩的“触摸事件”为刘峰命运的转折点进行表现,揭示出意识形态对个体思想空间的侵袭,以及文革时期违背人性的种种“规训”对个体的阉割。世俗禁欲主义的身体观念则注定了刘峰的青春与欲望,理想与爱情的错位,主动迎合集体主义的刘峰成为第一个集体主义的“弃儿”。


、伤残的身心:艰难生活的救赎


影片的两位主人公,何小萍和刘峰,在对“正义”与“善良”的信仰中绝望于集体之恶,最终宁以冒着身体牺牲的危险奔赴前线表达自己的抗议。然而,如巴特勒所说:“身体有其永恒的公共的一面,我的身体在公共领域是作为一种社会现象构成的,它既是我的又不是我的”。经历身心的磨砺,他们无法脱离社会群体而存在,只能在既有的话语体系中,完成被放逐后的自我救赎与重塑。



首先,是刘峰的牺牲。从腰伤到断臂,他的身体始终逃不开那套话语体系,自我境况的体认成为他最终的选择。抗下所有脏活累活的刘峰不遗余力去成为集体的螺丝钉,抗洪救灾致腰伤,他牺牲身体的健康,服从集体的利益。刘峰从来没有身体的自主权,被集体放逐的他在集体主义的神龛中选择身体的毁灭。身在边境的刘峰在战场上身受重伤,镜头以刘峰的主观视角进入战斗境况,身心撕裂的疼痛感伴随每一次枪响叠加。刘峰在此刻渴望殉国,以此洗清拥抱的耻辱、被放逐的伤痛。可悲的是,他幸存下来成为断臂英雄,又回归“雷锋”之列。刘峰的身体始终为建构着权力话语而存在,他被迫忍受身心的创伤,在曾放逐自己的社会中寻求生存空间,凭体力运书维生,再次将身体投入被集体的消耗中去。


同样,何小萍也经历了一场身体的牺牲与救赎。战争结束,何小萍被誉为英雄后变成精神病人,她的身体以此来拒绝与权力话语为伍。最终唤醒她的是一段身体的记忆,作为病人观看文工团的演出时由舞蹈召回了自我。固定长镜头下,何小萍独自在夜空草坪起舞,用身体彰显着青春鲜活的生命力,全景中空旷的场地里情绪流淌在肢体中,流畅自如。独舞与剧场内群舞的场景不时转换,剧场内外集体与个体的青春身体相呼应,何小萍以“缺席”的方式与集体共同完成着一场与青春告别的仪式。通过女性身体的经验,何小萍的意识被召回,身体得到了救赎。



再见小萍和刘峰,俩人坐在站台旁。分别时,《绒花》的音乐响起,刘峰给了何小萍一个拥抱,这不是两性身体间的需求,而是互相理解的身体间的取暖、依伴。两人静坐着,神情里有超脱世俗之外的豁达,长镜头慢慢拉远,与一代人已逝的年华作别。



影片《芳华》在特定历史场域的话语体系之内,对集体主义时代下身体的被规训、社会变革中身心的伤残与救赎的话题进行探讨,身体的隐喻介入两性身体遭遇的苦难叙事当中,并与当下现实进行互文关照,让观众产生代入感。以片中主人公刘峰及何小萍等人的命运为例,影片展现的身体与现实的矛盾成为跨时代的命题。



李恒基、杨远婴主编:外国电影理论文选[M].上海:三联书店,2006:643.

②米歇尔•福柯.规训与惩罚[M].刘北成,杨远婴,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9:226,32.

③鲍德里亚.物体系[M].林志明译,台北:时报出版公司,2000.

④朱迪斯·巴特勒.身不由己:关于性自主权的界限[C].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14:28.




图片 | 来源于网络

文字 | 杨晶晶

编辑 | 黄怡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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