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我们都曾是“小镇阅读家”
命运让我们在不同的“格子间”干着活,但阅读和想象,带给人信心。
文 | 伍里川
《南方周末》一篇题为《小镇阅读家:打开隐秘的快乐》的报道,讲述了凭借阅读打开视界,并走出小镇成为出版从业者的陈密的故事。
小时候,陈密的父母不支持她阅读杂书、县城最大书店里的书目单调,令她无书可读而烦恼。她也为遇见前舅妈而庆幸,这位在陈密看来活得很有力量的前舅妈,带她读了《小妇人》,进入了一种隐秘的快乐境界。
这些细节令我怦然心动。因为我也曾是一位小镇阅读者,而如今我和陈密算是同行,也曾感受过阅读带来的隐秘快乐,并最终凭借写作的特长一酬志向。
在我的老家——南京某郊区,书香虽然不浓,但也曾温润少年心扉,让少年看到了另外的处世方式。
1970年代,我爷爷从苏州药店退休回乡的时候,带回了一箱旧衣物和一部线装本《三国演义》。有一次,这部书被村里一老汉借去很久都没还,爷爷让我这个几岁的娃娃去讨回。当他发现有书页破损后,大发雷霆,竟欲去“声讨”。
这让我明白,书比很多俗物甚至所谓的人情都要重要。多年之后,这本书成了我的案头“熟客”,继而不翼而飞。
我的父亲是一位慷慨的父亲,在我读小学的时候,他不仅为我订阅了《儿童文学》,还曾准许我有些“过分”的阅读要求。例如,上初中后,我迷上了金庸的武侠书,当我得知某本故事类杂志连载精缩过的《天龙八部》后,在某个深夜嗫嚅了半天,和父亲提出我需要二角五分钱。
父亲答应了。在那个年代的乡下,这样的父亲并不多。因为更多的父亲会认为买杂志的钱,可以斩一份咸水鸭、打一份老酒,这样更能慰藉劳累的身心。
村里还有两三位年龄相仿的孩子爱读书,我和他们时常换书看。痛苦在于,“书单”很久才能更新。因为有余钱买书而且愿意买书的人家,实在不多了。当我打草药存够了几毛钱后,唯一的冲动就是去乡上的百货店和县城的邮局,买文学杂志。
不知道陈密年少时呆过的县城如何,我旧日的小县城,其实也乏善可陈,最让我心驰神往的地方,莫过于图书馆和售卖文学杂志的邮局。
农活之重常常让一名少年难以承受。但在牛背上读书,却带给我莫大的幸福感。有时暴雨突来,在河岛上被淋成落汤鸡,但随后而来的彩虹和白鹭,却与书中的奇异世界形成了难以言说的默契。
在我看来,这种隐秘的快乐、幸福的冲动,是每一代“阅读家”们所共有的。阅读,几乎可以说是改变很多小镇少年命运的第一次机会。
是阅读让我的心飞出了乡村的狭窄空间,并立志写出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多年之后,我从军去了远方,靠文字谋生至今。无论生活如何动荡,很少停止过读书思考。
我很少把阅读分为过去的阅读和现在的阅读。相对来说,阅读,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年代感的事务。昨天沉浸在《小妇人》悲欢中的陈密,和今天为《乱世佳人》而牵肠挂肚的00后,有着相近的阅读体验,也有着对阅读这件事相近的暖意。
阅读,为个体带来了奇妙的转机,也为我们共同生存的空间添加了诸多精神力量,让自己更好,让世间更好。
正如前述报道指出的:我们欣喜地发现,阅读的意义又一次回归到其本质——对世界无差别的科普。不论贫富阶层,不论教育背景,不论生活环境,这种“普惠”催生出越来越多的小镇阅读家,让阅读的城乡壁垒,在道路建设和最后一公里的落实中,被一步一步消融。
事实上也如此,尽管人际的栅栏将彼此的经历隔开,命运让我们在不同的“格子间”干着活,领着薪水,但阅读和想象,却带给人一种普遍的信心:世上所有爱书的人,都在书的光芒里同行。
编辑|王磊
排版|甘琼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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