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13年，我终于生出儿子了
口述：阿丽 文/闻敬 图/木小清
1
那年刚满二十岁，我嫁给了二十二岁的力雄。
我们是经人介绍认识的，相亲时我17，他19，其实就是俩乳臭未干的毛孩子。俩人都是初中毕业就辍了学。
其实父母本没意让我那么小就找对象。可是媒人是爸爸非常要好的朋友，把对方的家庭和男孩子（力雄）夸得天花乱坠：家境殷实，父母通情达理、勤劳善良，一儿一女，闺女已经出嫁，儿子年纪轻轻便出去打拼，有上进心……
并对我父亲打包票，我能找到这样的婆家这样的对象，一定是一辈子的福气。
最后说：成就成，不成就当俩小孩儿认识一下，交个朋友。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父母也就答应带我去相见一下。
力雄人长得精神，又能说会道，很会博得别人喜欢。而我，当年清纯的如一汪清水，也是活泼爱笑。
俩人居然很聊得来。
难得的是彼此的父母，都非常认同我们。
就这样，我们俩开始以对象的名义处朋友了。
由于年龄不够，我们一处就是三年。不仅力雄对我好，他的家人也对我非常好，特别是力雄的妈妈，有与生俱来的亲和力，我们俩人很和得来。
万事俱备，只等我们一够了结婚年龄，马上打证结了婚。
2
婚后的生活是相当甜蜜的。
我们与公婆住在一起。公婆对我就像对亲闺一样，应该是比亲闺女还要好。婆媳矛盾根本没有。
婚后不久，我就怀孕了。
次年，生了一个女儿。
说真得，没有人不高兴。婆婆伺候月子比我妈还细心。
可能有些人很难理解。重男轻女的思想，很多时候，女人比男人还要严重。
其实也不是重男轻女，而是想要一个儿子的心，非常强烈。
我听我妈和我婆婆聊天时说过：头胎是女孩儿挺好的。现在的头胎是女孩儿，还可以再生一个，二胎再生个儿子，白多得一个孩子。那时候农村里还是头胎是女孩子，才允许生二胎的。
当然，我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也并没有介意这样的话题。而且毫不隐瞒地说，我喜欢女儿，但是也同样想要一个儿子。
女儿七岁后，我开始准备生二胎了。
婆婆张罗着要去找偏方，吃“小子药”，我和力雄都竭力反对：哪能瞎吃药，如若吃坏了，生个痴的傻的，那不是害人害已嘛！
婆婆嘴里虽然说着：“不会的，很多人这样，也没见人家生傻的！”
但我俩总反对，她也心虚。也不敢再提这事儿。
不久，我怀孕了。到了四个月的时候，托人找关系去验了一下胎儿性别。
结果，天不随人愿，是个女孩儿。
我和力雄的心很沉重，力雄父母的心也很沉重。
包括我的父母，心一样沉重。
可能，外面大世界里的人们不理解，可是在我们这个小地方，这就是人们真实的想法。
婆婆不敢说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母亲也不敢轻意再做女儿的主。
我和力雄商量了三天的结果是：流掉。
3
那个孩子流掉的第二年，我又怀孕了。
而且，这次，为了保险起见， 我俩听了“老人言”，服用了“小子药”，结果，上天又一次开了玩笑，四个月，又被测出是女儿。
力雄说：女儿就女儿，不能再做了，伤身体，也伤天害理。
虽然生了二胎。也知道不允许生三胎。
可是，我们想生儿子的心没死。
我知道，力雄父母想抱孙子的心也没死。
他们从来没有说过：不再要我们生孩子的话。
总是轻描淡写地说：你们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于是，为了偷偷再生孩子，老二刚满一周岁，便把两个女儿放到老家，我跟着做生意的力雄去了外地。
第三胎的压力，比二胎时简直大了一百倍。
可是谁想得到呢？再怀孕，依然是女孩儿，拿到报告的那一刻，我就呜呜地哭了。
力雄阴沉着一张脸。
哭完了，我固执地躺上了手术床，又流掉了一个生命。
流掉这个生命时，我的心是惨白的，如死灰的，心麻木，人麻木盖过了身体的痛。我竟然没有觉得肉体疼。
当然，不得不说，力雄和家人，并没有因此，对我有半分的不好。
婆婆照顾我时，哭了好几次。她坐在我的床头，一边抚着我的头发，一边说：孩子，女人就是这么不容易！你比别的女人更受罪啊！
这一胎流掉后，力雄变化有些大，看得出，他是消沉的。
我知道，他们家三代单传。而且，世世代代都是受得“儿子是顶天立地香火传承”的教育，他心里的苦，我懂。
平时还好。一旦喝醉了，就会说些没用的，说别人家有儿子，自己连个儿子都没有，对不起长辈，也没有了奋斗的欲望。
醒来，又为自己说过的话道歉。
他说：不生了，绝户就绝户，不能再让你遭罪了！
其实，那时候，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了。
一方面看着力雄、公婆渴望的目光，他们都对我那么好，我觉得必须要满足他们的心愿。
更何况，我已经遭了几次罪，如果就此放弃等于前功尽弃。
但是另一方面，我又承受着身体和精神双重的巨大压力，那时候的我，脑子里整天想着：自己年纪轻轻居然沦为了一个造人的机器！可悲！
最终，我们商定：就此一博，再怀一次。不管是男是女，都要生下来。即便是女儿，也不会再生下一胎。
在我们全家快绝望的时候，上天开了眼。
结婚13年后，我终于生下了一个儿子。
力雄开心，公婆开心，我的父母也开心，觉得终于圆满了。
身边的亲朋友好友都向我们祝贺。
令我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是。我却不高兴。
孩子生下后，我似乎松了一口气，这口气，在心里吊了十多年。
终于松下来了。
松下来，便无喜无悲了。
“胖小子这么好，你也不亲，不抱抱！”
婆婆如是说我。
母亲也嗔怪地说：“你看你，生了仨孩子的人了，还是没娘味儿！”
我知道她是既高兴，又心疼我。
一家子众星捧月般地对我好。
可是，我却真得高兴不起来。
每当我瞅着儿子的时候。
脑子里涌现出的就是一句话：我的任务完成了。
作者简介
闻敬，撰稿二十年，
杂志、公众平台签约写手。
讲故事写人生，一笔勾勒生活百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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