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丨《南朝梁元帝职贡图题记释文校证》

赵灿鹏 著

2023年1月出版 / 298.00元

978-7-5228-0474-3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南朝梁元帝萧绎所作《职贡图》画像与题记，是研究南北朝时期中外关系与周边国家部族历史地理文化的重要史料。本书对《职贡图》绘纂过程、流传版本、内容体制等问题进行疏理，将《职贡图》北宋摹本残卷题记，以及近代书画资料著录清张庚摹本题记，包括唐宋佛教典籍等文献所见佚文、序赞、疑伪等内容，进行汇录整理校释。书后纂集历代书画著录题跋资料，并附录《南北朝交聘史事系年汇证》《南朝外域朝贡史事编年》两种资料长编，以供学者参考引证。

本书收入中国国家博物馆及台北故宫博物院所藏《职贡图》存世三种摹本，其中台北二种彩色图卷为国内首次公开出版，具有很高的学术价值。

序言摘选

梁元帝萧绎（五〇八—五五五），字世诚，小字七符，是梁武帝萧衍第七子。天监十三年（五一四），封湘东郡王。十六年出为琅邪彭城太守，十八年为会稽太守，普通三年（五二二）入为丹阳尹，七年出为荆州刺史，大同五年（五三九）入为护军将军、安右将军，六年出为江州刺史，太清元年（五四七）再为荆州刺史。太清二年八月，东魏降将侯景叛乱，次年三月攻陷建康（今江苏南京），梁武帝在幽困中去世。其第三子萧纲即位，后为侯景所杀，称梁简文帝。大宝三年（五五二），萧绎平定侯景之乱后，于江陵（今属湖北荆州）即位，改元承圣；承圣三年，江陵被西魏攻陷，因而遇害。

梁元帝聪悟勤学，才识渊博，著述宏富……

梁元帝有书画艺术的才能。《艺文类聚》卷七四引梁元帝《上东宫古迹启》云：“颇好六文，多惭三体。”同卷引梁元帝《谢上画蒙勑褒赏启》：“臣簿领余暇，窃爱丹青。”《南史》卷八《梁本纪》下：“帝工书善画，自图宣尼像，为之赞而书之，时人谓之三绝。”唐张彦远撰《法书要录》卷三唐李嗣真《书品后》列梁元帝为下下品，评曰“孝元风流”。《法书要录》卷五唐窦臮撰《述书赋》上：“孝元不拘，快利睢盱。习宽疎于一体，加紧薄而小殊。惟数君之翰墨，称天伦之友于，皆可比兰菊殊芳，鸿雁异躯。”按“惟数君之翰墨”指萧纲、萧纶、萧绎三兄弟之书法。《颜氏家训·杂艺》：“画绘之工，亦为妙矣，自古名士，多或能之。吾家尝有梁元帝手画蝉雀白团扇及马图，亦难及也。”南朝陈姚最《续画品》：“湘东殿下。（中略）画有六法，真仙为难。王于像人，特尽神妙，心敏手运，不加点治。斯乃听讼部领之隙，文谈众艺之余，时复遇物援毫，造次惊绝，足使荀卫阁笔，袁陆韬翰。图制虽寡，声闻于外。”唐张彦远撰《历代名画记》卷一《叙画之兴废》：“（梁）元帝雅有才艺，自善丹青。”卷三《述古之秘画珍图》：“《职贡图》。（一。外国酋渠，诸蕃土俗本末，仍各图其来贡者之状。金楼子言之，梁元帝画。）”同书卷七：“元帝萧绎，字世诚。（中品。）（中略）聪慧俊朗，博涉技艺，天生善书画。（中略）尝画圣僧，武帝亲为赞之。任荆州刺史日，画《蕃客入朝图》，帝极称善。（梁书具载。）又画《职贡图》并序，善画外国来献之事。（序具本集。）（中略）（《游春苑》白麻纸图、《鹿图》、《师利像》、《鹣鹤陂泽图》、《芙蓉蘸鼎图》，并有题印，传于后。）”

梁元帝《职贡图》画卷，今存世三种摹本，即中国国家博物馆藏北宋摹本残卷，台北故宫博物院藏传为唐阎立本《王会图》，及南唐顾德谦摹梁元帝《蕃客入朝图》，都来源于清宫所藏。

关于第一种中国国家博物馆藏北宋摹本残卷，本节作进一步的分析。

梁元帝《职贡图》北宋摹本残卷，有滑、波斯、百济、龟兹、倭、狼牙修、邓至、周古柯、呵跋檀、胡蜜丹、白题、末等十二国使者着色画像和题记，其中倭国使和狼牙修国使之间，有残缺的宕昌国使题记部分文字（缺宕昌国使画像）。

《职贡图》北宋摹本残卷原为清宫所藏，卷首、卷中有乾隆、嘉庆、宣统间清宫鉴藏玺印多方，可为明证。此本当即清张照等撰《石渠宝笈》卷三二著录唐阎立德《职贡图》，内容与清吴升撰《大观录》卷一一著录阎立德《王会图》相似，为滑、波斯、百济、龟兹、倭、高句骊、于阗、新罗、宕昌、狼牙修、邓至、周古柯、呵跋檀、胡蜜丹、白题、末、中天竺、师子、北天竺、朅盘陀、武兴番、高昌、天门蛮、建平蜑、临江蛮等二十五国使者着色画像和题记，后有《（职贡图）赞》一篇，北宋熙宁十年苏颂题语，以及元人子山（康里巎巎）、王余庆二跋。今残卷损坏严重，后隔水、拖尾无存，本幅高句骊至新罗，中天竺以下共计十二国使者画像和题记，宕昌国使者画像，以及《（职贡图）赞》，北宋苏颂题语，元人康里巎巎、王余庆二跋均已佚去。

《职贡图》北宋摹本的损坏残缺，与清朝末代皇帝溥仪有直接的关系。他于一九一二年退位以后，仍然居住于紫禁城内。一九二二年七月至十二月，溥仪以赏赐为名，将皇宫所藏珍贵古籍书画文物潜运出宫，先后存放在其天津张园、静园寓所，其中就包括这个图卷。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事变之后，溥仪在日本军方的支持下前往东北企图复辟，次年伪满洲国成立，这批古籍书画文物也于一九三八年被运到吉林长春，古籍书画存放于伪满皇宫同德殿东北书画楼（俗称“小白楼”）内。一九四五年抗战胜利，溥仪从长春出逃，在沈阳为苏联军队俘虏。在溥仪出逃之后，其侍卫军士进入“小白楼”，大肆窃取法书名画，甚至“为了争夺一件画卷，谁也不肯让谁，后来各得一半了事；有时争夺激烈，一卷裂而为三，为四（中略）致首尾异地，从此毁灭了！”这是中国书画收藏历史上的一次巨大浩劫。《职贡图》北宋摹本的严重残损，应该就是在这次文化浩劫中发生的。

《职贡图》北宋摹本残卷从长春伪宫流散之后，为国民党驻东北军事机关负责人郑洞国收藏。郑氏对长春伪宫流散出的书画极为关心，购置不少名画，其中一部分交其夫人陈碧莲保存，这个职贡图残卷就在其中。后来郑夫人经手转让，由上海市文管会代为收购，入藏南京博物院。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为支持中国历史博物馆（中国国家博物馆前身）建馆调出，至今成为中国国家博物馆的珍贵藏品。

《职贡图》北宋摹本残卷由两段组成：一段为滑至倭国使者画像题记，另一段为宕昌国题记（缺使者画像）至末国使者画像题记。以《石渠宝笈》卷三二及《大观录》卷一一著录比照，两段之间缺失倭国题记部分内容、高句骊至新罗三国使者画像题记、宕昌国使者画像及题记部分内容；残卷末尾，缺失末国题记部分内容、中天竺至临江蛮等九国使者画像题记、《（职贡图）赞》、北宋苏颂题语及元人康里巎巎、王余庆二跋。可以推知《职贡图》北宋摹本，本幅起码被撕坏为四段，今残存第一段和第三段，第二段和第四段已经亡佚。残卷中部和末尾，可以见到人为撕坏的不规则的明显痕迹。

北宋摹本残卷引首钤有“苍岩”、“棠邨审定”二印，前隔水有“蕉林书屋”朱文长方十字边框印记，表明这是清初书画收藏大家梁清标（一六二〇—一六九一）的旧藏。梁氏为直隶真定府（今河北正定）人，字玉立，又字棠村，号蕉林，一号苍岩、冶溪渔隐，明崇祯十六年（一六四三）进士，入清历任兵部、礼部、刑部、户部尚书，授保和殿大学士。他在真定城内修建蕉林书屋，收藏古籍器物书画甚伙，其中历代法书名画多为稀世珍品。在梁氏身后，大部分藏品进入清朝内府。据《石渠宝笈》卷三二著录，后隔水押缝有“冶溪渔隠”、“苍岩子”二印，拖尾后部有“苍岩子”、“蕉林”、“观其大畧”三印，押缝有“苍岩”一印，这些都是梁清标书画藏品常见的鉴藏印章。

按《石渠宝笈》卷三二著录，拖尾元人康里巎巎跋语前，有“新安吴廷”、“江邨”、“长宜子孙廱和百福”等印记。吴廷（一五五五—约一六二六），谱名国廷，字用卿，号江邨，徽州府歙县人，为明末文物鉴藏大家，与其兄吴国逊在北京开设余清斋古玩铺，收藏历代书画名迹极其丰富。吴廷去世之后，藏品散失流转于江南藏家之手，入清多归内府。这卷《职贡图》北宋摹本，明末为吴廷所有，当于清初由南入北，为梁清标蕉林书屋收藏，之后再进入清宫流传至今。

据《大观录》卷一一、《石渠宝笈》卷三二著录，《职贡图》北宋摹本后有北宋苏颂题语云：“熙宁丁巳传张次律国博本，杭州山堂校过。子容题。”按苏颂于北宋神宗熙宁九年四月至十年四月知杭州，熙宁丁巳为十年（一〇七七），生平履历正合。可以推测此本为北宋熙宁十年传摹。今存残卷题记中，“敬”（周古柯国使条、呵跋檀国使条）、“弘”（周古柯国使条）、“胤”（狼牙修国使条）、“恒”（狼牙修国使条）等字均缺末笔，乃避宋代翼祖赵敬、宣祖赵弘殷、太祖赵匡胤、真宗赵恒诸人名讳，又滑国使题记有“勾般”，不避宋高宗赵构嫌名，可知为北宋时摹本无疑。

梁元帝《职贡图》北宋摹本残卷仅存十三国题记，学者每引以为憾事。……二〇一〇年笔者偶然在葛嗣浵撰《爱日吟庐书画续录》中，发现著录有清乾隆四年张庚《诸番职贡图卷》，这是梁元帝《职贡图》的一种清代摹本。著录内容包括《职贡图》题记十八则，其中渴盘陀、武兴蕃、高昌、天门蛮、高句骊、于阗、斯罗等七国题记，为学者向所未见；滑、倭、宕昌等国题记，可以大体补足北宋摹本题记残缺的部分；其他可据以辨识北宋摹本文字漫漶者，亦不在少数。笔者后又自唐宋佛教文献辑得鲁、白木条二国题记残文，合北宋摹本、清张庚摹本及《职贡图》题记佚文，三者共有二十二国题记。

笔者在从事中华书局点校本《梁书》的修订过程中，深切感觉到有必要将梁元帝《职贡图》北宋摹本残卷题记，以及清张庚摹本题记，包括其他文献中所见佚文、序赞等内容，汇总进行整理，供研究者参考使用，故不揣浅陋，写成小书。书稿即将完成之际，获见清人胡浚撰《绿萝山庄诗集文集》原注征引《梁职贡图题记》一种，经过史源比勘疑为伪作，亦一并录入备考。书后纂集历代书画著录题跋资料，并附录南北朝交聘史事系年汇证、南朝外域朝贡史事编年两种资料长编，在讨论梁元帝《职贡图》相关问题的时候，可供学者引证查考。因为笔者学识的不足，虽然黾勉从事，书中必定有许多错误，敬请师长批评指正。

凡

例

一、北宋摹本残卷题记，前贤释文有异同者，采用诸家互校，择善而从的方式。义可两通者，出异文校；明显错误者，不另出校。

二、北宋摹本残卷及张庚摹本题记中明显的书写与版刻讹误，订正文字并出校说明；无文献依据，仅以理校判断疑误者，一般保留原貌，以按语形式出校。

三、北宋摹本残卷题记避宋讳、张庚摹本题记避清讳所改字或缺笔字，一律回改，不出校。

四、北宋摹本残卷及张庚摹本题记的俗别字酌情改用正体字，其他异体字在排版印刷条件许可的前提下予以保留，有碍理解者出校。征引其他文献时，用字亦遵循此标准，不出校。

五、北宋摹本残卷题记释文，转行处以斜线号“/”表示。北宋摹本残卷题记阙文，据题记文例及其他文献校补者，以方头括号“【】”表示。

六、由于不同文献对同一地名、人名、书名等写法不尽一致，引述时亦与原文献保持一致，不强为统一。

七、《梁书》除了使用中华书局二〇二〇年点校修订本，所用参校本及简称如后：

（一）百衲本：商务印书馆据北平图书馆藏宋大字本（阙卷以上海涵芬楼藏元明递修本配补）影印百衲本；

（二）残宋本：台北“国家图书馆”藏原北平图书馆宋大字本缩微胶片（原书今藏台北故宫博物院，著録作宋绍兴间刊明初修补本，存四十卷）；

（三）三朝本甲：中华再造善本影印上海图书馆藏宋刻宋元明递修本；

（四）南监本：日本内阁文库藏明万历三年南京国子监刊本；

（五）北监本：中国国家图书馆藏明万历三十三年北京国子监刊本；

（六）汲本：中华书局图书馆藏明崇祯六年毛氏汲古阁刊本；

（七）殿本：中华书局图书馆藏清乾隆四年武英殿刊本；

（八）局本：中华书局图书馆藏清同治十三年金陵书局刊本。

八、为行文简便，以下文献在校勘记中使用简称：

《太平御览》，简称《御览》。

《册府元龟》，简称《册府》。

《资治通鉴》，简称《通鉴》。

《文献通考》，简称《通考》。

《艺文类聚》，简称《类聚》。

中国国家博物馆藏梁元帝《职贡图》北宋摹本残卷题记，简称“北宋摹本”。

《爱日吟庐书画续録》卷五著录清张庚《诸番职贡图卷》题记，简称“张庚摹本”。

中国国家图书馆藏明崇祯十三年汲古阁刊清刘履芬等批校本《南史》，录有明清时人校跋，简称刘履芬《南史》校语。

目

录

一　北宋摹本题记释文
滑国使
波斯国使
百济国使
龟兹国使
倭国使
宕昌国使
狼牙修国使
邓至国使
周古柯国使
呵跋檀国使
胡蜜丹国使
白题国使
末国使
二　清张庚诸番职贡图卷题记校释
渴盘陀国
武兴蕃
高昌国
天门蛮
滑国
波斯国
百济国
龟兹国
倭国
高句骊国
于阗国
斯罗国
周古柯国
呵跋檀国
胡蜜檀国
宕昌国
邓至国
白题国
三　职贡图题记佚文辑校
鲁国使
白木条国使
四　序赞
梁元帝职贡图序
梁元帝职贡图赞
五　梁职贡图疑伪一种
六　历代书画著录题跋资料辑录
［附录一］南北朝交聘史事系年汇证
［附录二］南朝外域朝贡史事编年
卷一宋之部
卷二齐之部
卷三梁之部
卷四陈之部
*南北朝交聘使节人名索引
*南朝外域朝贡国名索引
参考文献
后记

实

拍

左右滑动，查看更多

作者简介

赵灿鹏，历史学博士、哲学博士，暨南大学古籍研究所教授。曾任上海图书馆历史文献中心研究部主任、中国图书馆学会学术委员会古籍专业委员、国际图联（IFLA）家谱与地方史专业执行委员会委员，主要从事魏晋南北朝史、宋史、中国思想文化史与古文献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