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简史》：如果一切都是算法，机器人将奴役人类

“工人工作要缴所得税、缴社保。机器人也做同样的工作，也应该同样收税。宁愿增加税收，也要降低自动化的速度。”不久前，比尔•盖茨在一次媒体采访中如是说。作为曾经引领世界潮流的科技先锋，如今的盖茨早已脱离科技前沿，醉心于慈善了。而他的这次发言也告诉我们，他正在蜕变成一个科技保守主义者。

盖茨所关心的当然不是自己，更不是在这次信息革命中大获成功的硅谷同仁，作为一个慈善家，他站在了传统一边。随着科技的发展，每个传统行业都感觉饭碗不保，随时可能被人工智能所取代。

历史上，这样的处境人类经历了好几次，每一次都安然度过。当工业化到来的时候，大多数农民失去了土地和生计，但他们在工厂里找到了工作。当机器大生产到来的时候，大多数工人失去了工作，但他们在服务业找到了新工作。而且每一个新领域，都能提供比过去多得多的岗位，养活更多的家庭，每个家庭也更加富足了。

如今，人工智能和大数据似乎要接管所有的服务业，人类还会有新的领域接纳数以十亿计的失业人口吗？我们似乎看不到有那样一个美丽新世界，这让我们脊背发凉：人类对这个世界没用了。这就是尤瓦尔•赫拉利在新书《未来简史》里提出来的担忧。他向我们描述人类是怎样一步步走到今天这步田地的。

 《未来简史》尤瓦尔•赫拉利

从智人到智神

老三件

有三大问题始终困扰着人类：饥荒、瘟疫和战争。这三件事但凡爆发一件，都是毁家灭国的灾难。举个例子，1520年西班牙殖民者来到墨西哥，年初到达的时候，墨西哥有2200万人口，而到了年底，就只剩1400万人了。这些人并非死于战争或大屠杀，而是死于西班牙人带来的欧洲病菌。美洲人对此毫无抵抗力。到1580年，墨西哥的人口只剩下220万。

说到战争，两次世界大战已经给了人类以最深刻的教训。有时候还祸不单行。比如一战期间，欧洲爆发了西班牙流感，被流感夺去生命的人口甚至超过了战争。有人说，其实是流感结束了一战，因为人口的大量死亡让各交战国无力再战。

直到差不多50年前，人类还一直被这三大问题所困扰，始终生存在生物贫困线的边缘。然而这之后，事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随着科技、经济和政治进步，人类渐渐把这三个魔鬼关进了牢笼。虽然不敢说像消灭天花病毒那样斩草除根，但这三个问题已经不再是主要困扰了。在20世纪，尽管有两次世界大战拖后腿，最终也只有5%的人死于战争。

至于饥荒和瘟疫，似乎只是零星发生在非洲的遥远消息。现代人担心的不再是饥饿，而是营养过剩。2014年，全球过度肥胖的人口有21亿，营养不良的人口是8500万。2010年，死于饥荒和营养不良的人数只有100万，死于过度肥胖的却达到300万。

1975年到2014年 全球BMI（身体质量指数）数据

新三件

看起来人类正处于前所未有的幸福时刻。但是你我都明白，人类的贪婪是永无止境的。手表自行车缝纫机这老三件过时了，现代人要的是冰箱彩电洗衣机。

医疗正在从过去的救死扶伤向延长人类寿命努力。过去，死亡是永恒的哲学命题，如今，它正变成一个技术问题。是什么带来了死亡？如果是疾病，我们就攻克它，如果是器官衰竭，我们就换掉它，科技正在为我们端上一盘盘唐僧肉。

和身体健康相匹配，现代人越来越关心心理健康。每个人都试图让自己活得更幸福，不仅仅是物质层面的幸福，还要是内心感受层面的幸福。不仅仅是短暂的幸福，还要是可持续的幸福。如果不幸福，活那么久又有什么意义呢？

当有了长久的生命和持续的幸福，人类就彻底放飞了想象的翅膀——梦想成为神。不管是基因改造，还是人类和机器结合，或者人类干脆化作一组数据流栖息在人工智能里，到那时候，整个宇宙将贯彻人类的意志。想想就热泪盈眶啊。

让这一切得以实现的，是“算法”。

一切都是算法

还记得宋丹丹老师提出的那个哲学问题吗：把大象关冰箱里总共分几步？分三步：把冰箱门打开，把大象放进去，把冰箱门关上。一个本来无解的难题，突然变得可操作了。

就像前面谈到的，死亡不再是哲学问题，它是技术问题。在科学的眼里，任何事物都是技术问题，都可以分解成一个个步骤，然后解决掉。无论是做一顿锅包肉，还是给计算机编程，我们都可以把它分解成一个个步骤来完成。人们给这种方式取了一个名字，叫做算法。

既然整个世界、整个宇宙都由一个个算法组成，那么人类本身呢？人的意识呢？人的自由意志呢？是不是也只是一种算法？细思极恐！

在赫拉利看来，自由主义重视个人体验，是基于三个假设：我拥有一个不可分割的自我；这个真实的自我是完全自由的，所以我们拥有自由意志；没有人比我自己更了解我，更知道我想要什么。但是现在，科学告诉我们，这三个结论都可能是错的。

生物学家认为，我们的心理和情感世界是由数百万年演化的生化机制所形塑。所有心理状态（包括主观幸福感），都由神经、神经元、突触和各种生化物质构成的复杂系统而定。

换句话说，自我意识是可以分割的，它是一系列生化反应的结果，因此，自我意识可以操纵，科技甚至有能力在操纵你的过程中让你误以为那是你自己的想法。既然这样，自由意志又从何谈起？电影《黑客帝国》里，计算机系统营造了一个虚假的梦境，每个人都以为他们生活在现实中，但那不过是电脑操纵的结果，人类只是计算机世界的生物电池而已。

对于赫拉利的看法，专栏作家万维刚这样理解：生物学对人脑了解得越多，就越发认定，人只不过就是一台计算机。所有过程无非是物理和化学，人和动物一样，无非是各种算法的集合，哪有什么特别的？有时候外界给个什么刺激，我们就会做出什么反应。

如果人既没有自我意志，也没有不可分割的自我，那人文主义就是一个人类想象出来的共同体。未来，人工智能会接管我们的一切。它能够收集所有的数据，掌握所有的偏好，替我们出最正确的决定。赫拉利说：为了“你自己的利益”，你应该让算法替你做决定。

三个威胁

让算法替我们做决定，在赫拉利看来是必然的趋势。同时，我们将面临三重威胁。首先，绝大多数人变成了无用之人，因为人工智能全面接管了人类的工作。接下来，人类将失去自主性。现在人工智能还只是我们的助手，而随着依赖越来越深，它们最终将成为我们的主宰。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会变得无用和失去自主权。人工智能的创造者，即控制算法的人，将成为“神人”。这一次拉开距离的不仅仅是财富，还有生命的长度，死亡这个终极的平等也将变得不平等了。这第三重威胁，将改变人类社会的结构。

未来可能像科幻电影一样黑暗：神人们升上天堂，智人们坠入深渊，就像《雪国列车》或是《极乐空间》所展示的那样。还有最后一部《金刚狼》。因基因突变而获得超凡力量的变种人，在科技面前，像治疗小儿麻痹症一样被“治愈”了。未来世界已经没有新的变种人诞生，有的只是让金刚狼无法适应的转基因玉米、无人驾驶汽车、半机械人，以及通过后天改造的、可以批量生产的克隆变种人。金刚狼不再得天独厚。他带着患上老年痴呆症的教授，惶惶如丧家之犬。

 电影里变种人的命运，就是现实中智人的命运。赫拉利在《人类简史》中总结道：

从我们所知的纯粹科学角度来看，人类的生命本来就完全没有意义。人类只是在没有特定目标的演化过程中，盲目产生的结果。人类的行动没有什么神圣的整体计划，而且如果整个地球明天早上就爆炸消失，整个宇宙很可能还是一样就这么运行下去。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是不能排除掉人类主观的因素。但这也就是说，我们对生活所赋予的任何意义，其实都只是错觉。

理性乐观派

以上是赫拉利向我们展示的未来，然而它真的会发生吗？这些年，随着科技爆炸，未来学成为时髦学科。在赫拉利之前，库兹韦尔就写出了《奇点临近》，乐观地预言人类将获得永生。而凯文•凯利直接抛出了未来三部曲，悲观地认为技术元素将奴役或淘汰人类。

但是人类会亦步亦趋地束手就擒吗？尽管预言家们大量运用了前沿科学，让他们的观点看上去很有说服力。但未来学因其无法验证而终究是可信度最低的学说。

让我们来捋一捋赫拉利所说的三个威胁：人会彻底失去工作吗？人会失去自主权吗？人的贫富悬殊会拉开到天壤之别吗？我对此持否定态度。

实际上，人们会与系统博弈，而分配自有其不可动摇的规律。英国亚当•史密斯研究院的成员提姆•沃尔斯托认为：“如果我们没有任何收入，我们就不能购买这些机器人生产的任何东西，所以富人们也不会从我们身上赚到多少钱，他们自己也不会有钱了。进一步讲，如果我们不能从机器人制造的产品里面获得什么，我们为什么要改变我们现在的经济呢？”

至于说被人工智能主宰，人类的历史，不就是在一路的叛逆和抗争中走到现在的吗？人类既然可以不被各种高高在上的权威所主宰，为什么这一次就成了算法的奴仆了呢？

两个终极假设

最后，让我们来思考两个终极命题，人工智能会拥有意识吗？人类真的没有自由意志吗？

第一个问题可能是我们最担忧的，如果人工智能像凯文·凯利预言的那样拥有了人类意识，人类岂不是只能任其宰割？可问题在于，我们都不知道我们的意识是如何产生的，又怎么能把它赋予人工智能呢？人没法创造出超出他们智力边界的东西。

如果人类瞎猫碰死耗子偶然创造出来了呢？或是人工智能自我进化出来了呢？这种可能性的概率，跟往天上扔砖头，落下了碰巧盖成了一座房子差不多。

第二个问题则触及人的本质。关于这个问题，也许万维刚的话会带来启示。作为前物理学家，万维刚引入了量子力学的不确定性原理：“量子力学完全可以解释计算机。但如果只有人的观测能带来真正的不确定性，如果量子力学解释不了意识，那我们就可以说——从物理学的角度讲，人可能——再次强调，仅仅是可能——不是计算机。意识就可能是有用的。自由意志就可能是存在的。那就算到了人工智能时代，机器再怎么厉害，人永远都有价值。”

这个听起来不明觉厉的解读，或许能给我们一点安慰。而我个人的结论很简单，没影儿的事就不要杞人忧天了，洗洗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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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稿 / 为人帅表

编辑 / 乔如月

视觉 / 徐铭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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