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 | 法国的“黄背心”运动，点燃的到底是什么“火”？

13万人参与示威活动 “黄背心”运动或成法国50年来最严重骚乱 视频自新京报

在冰冷潮湿的冬季，两场大火正在法国蔓延——一场火是示威群众点燃燃烧物造成的冲天火光，而另一场火则是怨气弥漫在法国底层社会造成的无名之火。

前者让巴黎的香榭丽舍大街变成了一片火海，“浪漫之都”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而后者则让整个巴黎陷入严重暴乱状态，马克龙的政治生涯正在遭受最大的执政危机。

图片自中国新闻网

灼人的火光让巴黎成为了“燃烧的火球”，警民的冲突丝毫没有任何缓解的迹象。自从11月以来，法国的“黄背心”抗议活动已经持续了整整三周。每到周末，身穿黄背心的抗议者们就涌向巴黎的各种公共场所，抗议政府加征燃油税的决定。随着抗议示威活动的层层推进，民众采取的手段也越来越极端化，从一开始的游行、喊口号和静坐，逐渐演变为打砸商店、焚烧汽车和破坏私有财产，就连被视为法国地标建筑的凯旋门，上面也被示威者用多国语言写上了“马克龙下台”的大字。

这场“火”到底是如何烧起来的？表面上看，这些身着“黄背心”的示威者们反对的是马克龙政府要加征的燃油税。据法国媒体《费加罗报》报道，自马克龙出任总统后，法国汽油价格不断“水涨船高”，过去一年来已上升约20%，导致税收约占汽油价格的60%，可谓名副其实的“万税国”。法新社的统计显示，目前法国1公升优质汽油售价大约2欧元（约15元人民币，而消费者购买1升汽油，原油价格占60欧分，从炼油厂到加油站的运输占10-20欧分，能源产品国内消费税占大约1欧元，最后还有20%的增值税，也就是最终的税率反而比商品价格还高，可谓天下奇观。

本就已经“重税猛于虎”了，可马克龙还计划明年继续提高油价。结果可想而知，全法国共发生超过2000起大大小小的示威活动。

这场“黄背心”抗议运动，毫无意外获得了底层民众的支持。尽管远在巴黎的政治精英们强烈呼吁民众使用“可商议”的方式进行沟通和解决，但是民粹主义的火苗已经在法国不可避免地熊熊燃起。这场运动在法国的农村地区得到了广泛支持，分别于11月17日、11月24日和12月1日爆发了声势浩大的抗议运动，并逐步升级为暴力事件。据法国内政部统计称，前两次运动中，共有412人被捕，133人受伤，其中包括23名执法人员，消防员处理了190起火灾，其中包括6座被纵火焚毁的建筑物。而刚刚于12月初爆发的运动中，则有超过13.6万名法国民众参加，更造成1人死亡，133人受伤的惨剧，约400名暴徒被逮捕。

法国街头随处可见被民众点燃的燃烧弹、纸片和布匹，甚至有抗议者变身“加油泵”抗议油价上涨。民众们用“纵火”这种原始而野性的方式表达了他们对汽油税费上涨的无奈和愤怒——毕竟，法国的邻居瑞士的油价仅仅是自己的1/3，而另一个更加尴尬的数字也在提醒着马克龙政府，法国的财政状况似乎每况愈下。根据法国国家统计局2016年统计数据，法国有880万人处于贫困线以下，占到总人口的14%。对于这些处于贫困线下的民众来说，法国的经济本就没有摆脱经济危机的阴影，而曾经引以为傲的农产品也受到了东欧国家的竞争，市场份额一缩再缩，利润一降再降。在这样的情况下，生活取暖需要用燃油、农业生产器械要用到燃油、交通出行要用到燃油，但燃油价格不降反升，必然会影响底层民众的生活质量，贬损私人利益，这是这场“火”烧起来的直接原因。

但是，却有一场更深刻、更广泛的“无名之火”在法国默默燃烧。多年以来，法国的改革总是“雷声大、雨点小”，执政党和在野党之间的争端不断，而左派和右派之间的攻讦也让政策立场摇摆不定，往往伴随着艰难而痛苦的改革“阵痛期”。为了“走出阵痛”，法国已经形成了一种固定政策推行的模式——当民众和政府间缺乏互谅和解的精神时，改革往往被街头运动绑架，并通过街头暴力行动逼迫政府终止新政，也让改革停滞不前。从萨科齐到奥朗德再到如今的马克龙，这种“政府施政—民众反对—街头运动—倒逼停止—改革失败”的怪圈轮番上演，难以逃出这个“死循环”。

这场“无名之火”，归根结底就是在法国逐渐弥散的民粹主义。当底层民众认为自己利益受损时，可以很方便地借助着facebook和twitter进行线上组织动员，并发起声势浩大的游行示威活动。这种活动通常越过了工会组织，也没有报请政府同意，而是自发聚集的非法集会，且往往行为过激、手段难以预测，还可能因为“法不责众”而不了了之。这种相信“闹一闹就能解决”的民粹主义思维对整个法国的利益作出了道德绑架，不分青红皂白就必须支持底层民众，暗含了一种“我弱我有理”的霸道逻辑，也可能因为情绪煽动而演变成失控的街头暴乱。

只可惜，这场“火”烧起来容易，想扑灭却难上加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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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西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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