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语 | 行走在边防

　　你见过海市蜃楼吗？这种很少见的景象在东疆边防一带却是司空见惯，唐僧西天取经时也经过这一带，差点渴死！

　　有一年沿着东疆的边防公路（都是石子路）到每个边防连队调查，白天一路上看到远方都是海市蜃楼，只不过没有楼，都是大海和森林。它永远在你四周，你却永远走不到跟前。 

　　哈密市向北穿过天山，就到了隶属于哈密地区的巴里坤县和相邻的伊吾县。这个区域位于新疆的最东部，再往东就是甘肃省了。尽管在新疆东部，似乎不是新疆的典型地区，但已经处处显露出浓郁的新疆特色。

　　这里的景观主要是巴里坤大草原、东天山，还有无垠的戈壁滩。

　　在天山和戈壁滩交界处，山石上有些怪异的难解之谜。譬如有个区域的山石上，有长条状的清晰的鳞片痕迹，高度约有半米，好像是大蟒或传说中的龙留下的。当地的传说说是古代一个勇士追赶龙，而龙在逃跑时留下的痕迹。考古人员认为这确实是动物化石，但是在附近这一带，却始终没有找到相关动物的骨骼化石，只有等待后人再来揭开这个谜团了。

　　巴里坤紧靠天山，空气湿润，多雨多雪，适合植物生长。

　　有一年冬天，到巴里坤一个边防团。到该团政委家里，看到他家客厅摆着一个大盆子，直径大概有1米，盆子里种了一棵玻璃海棠，这花长得像一棵树，顶到天花板上，花枝繁茂。政委说，房子太低了，只好把上面剪掉。也就是说，要是放在室外，它还能不停地往上长，要知道，普通的玻璃海棠也就三、四十公分高而已啊！另外还有一家种了一棵辣椒，也长成了树，也是顶到了天花板。你能想象长到天花板的辣椒吗？我们弄不清一年生的辣椒怎么会长成树，主人也说不清楚，可就是这么长了，大概就是和巴里坤的天气有关吧。

　　巴里坤大草原在东天山的南坡和山麓下的平原，从地图上看，是一个长条。巴里坤草原有一个核心区，叫做乃楞格草原，面积约200万亩。这里原来有个军马场，养殖骑兵和边防巡逻使用的战马；现在军队对战马的需求很少，军马场整体移交给了地方。马场现在也养殖少量的马匹供边防部队和马术活动使用，主要是大量养羊，专门放牧一种羊，称作贡羊。

　　这种羊的样子很有特点：头和四条腿的下半截是黑色的，身子是白色的。体型比较大，它最重要的特点是肉味鲜美，至于怎么好吃，我也不知道，因为也没有吃过，市场上买不到。它们到哪里了？被直接预订走了。譬如这种羊肉就是08年北京奥运会官员和运动员的专用羊肉。说它是贡羊，也是名不虚传，在康熙皇帝时期将它定为贡羊，供皇帝和宫廷享用。

　　你吃过真正的哈密瓜吗？这种新疆生产的瓜，在内地统称为哈密瓜，但在新疆市场上通常都称之为甜瓜。如果你去到伊吾县，你才会知道甜瓜与哈密瓜的区别。伊吾县虽然与哈密市隔了一座天山，相距近300公里，但由于这里土壤、光照等十分好，所生产的甜瓜也特别甜，进贡给清朝皇帝后，将其命名为哈密瓜。因此，这里的哈密瓜才是正宗的。湖南马王堆出土的那个贵族女尸，解剖后胃里就有这种瓜籽。

　　伊吾县县城很小，但这是个有光荣历史的地方。进入县城后可以看到一座纪念碑，这是伊吾保卫战的纪念碑。新疆解放初期，1950年春天，在这个县城发生了一场剧烈殊死的保卫战。该县旧县长纠集700匪徒，在哈密旧专员、一个国民党特务指挥下，包围伊吾城。扬言三天拿下伊吾城。当时伊吾城实际上只有解放军某部二连一个连队的兵力。但该连英勇灵活作战，坚持40天，打退匪徒几十次进攻，后来在援兵支持下取得保卫战的胜利。为表彰第二连坚守伊吾城40天的英勇事迹，西北军区授予该连“钢铁二连”荣誉称号，指挥该连作战的副营长胡青山被授予“特等战斗英雄”荣誉称号，受到当时国防部长彭德怀的嘉勉。

　　现在那里的边防军人也是很艰苦的，有的边防连队驻守在兔子不拉屎的地方。譬如有个连队叫三岔口边防连，驻地是光秃秃的石头山口，有条小山谷通往蒙古国。那里想找堆土都难，连队为了种菜，探亲官兵从家里带土，硬是铺出了一片菜地，水也是靠每天用车从外面拉进来。现在中蒙关系友好了，这个三岔口边防连也已经撤出了。

　　由于地处边远荒凉，条件差，那里的官兵自嘲“三乎乎”：官兵黑乎乎，老婆胖乎乎，小孩傻乎乎。这是因为紫外线照得多，长期在外面值勤巡逻，官兵都晒得黑乎乎，老婆没有工作，养得胖乎乎，小孩受教育条件差，因此傻乎乎。他们是真正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子孙。

　　有一次到一个边防连队去调查，刚巧那个连队在评选最受尊敬爱戴的人，结果投票出来的第一名竟然是一头牛。

　　牛又不是人，怎么也能在评选当中呢？

　　那头牛在连队的时间比大多数战士的时间都长得多，也比干部的时间长；它每天给前哨班拉水和食品，前哨班在边界上，离连队有十几公里，而且还在山上。每天早上连队的战士装好车（架子车），套好牛，然后这头牛就自己上去了，没有人赶它，送到了它自己再回来，任劳任怨，长年累月都如此。后来这头牛老死了，很多战士都哭了，他们为它立了一个碑，因为它是他们的好战友。 

　　戈壁滩上生长大片胡杨树，因为长年有风，而且是一个方向的风，这里的胡杨都是朝一个方向歪着长。戈壁滩干燥，夏季炎热，生长很不容易。

　　人们说，胡杨千年不死，死后千年不倒，倒后千年不朽。

　　而胡杨树千年不死不倒不朽的精神正正是新疆军民的品质和性格的体现！

　　边防连队最大的问题是寂寞，四周没有人烟。

　　帕米尔高原，冬季大雪封山，周围连根草都没有，离团部上千公里的连队，半年与外界无联系。边防战士看报纸，一看就看半年的，那时候战士们最高兴的就是我们到连队时带去一些录像带电影，他们可以过过电影瘾，平时什么也看不到，没有电视、没有手机，更不用说网络。而边防部队的粮食也都是预先准备好的，到了冬季，白天兵看兵，晚上兵看星。

　　在阿克赛钦地区，有个连队叫“神仙湾边防连”，神仙湾是战士起的名字，大概是只有神仙才能到的地方吧。那里是中国，也是世界最高的驻军地。做饭必须用高压锅，否则不熟；水的沸点是80度，空气含氧量是平原的一半。

　　有一年，开春后，汽车能开过去了，带去了许多积压的信件、电报。有一位小战士同时收到了三个电报，一个是父亲病重，一个是父亲病危，一个是父亲去世。

　　类似的事时有发生，现在条件好一些了，有直升机可以飞去，也有手机可以联络，但是，大雪依然会封山。

　　你听过“天空防区”吗？

　　新疆边境有个“天空防区”，其实是个缩写：天文点──空喀山口防区，海拔在5000米以上，对面就是印占克什米尔。

　　这里的边防连队是互相看不到对方人的，看到的只有雪山，不是一个季节看不到，而且几十年都看不到。但是，必须有人驻守在那里，因为代表着我们的主权，那是属于中国的领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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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屿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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